第256章 安陽人士,侯小六,年十八。未婚。

  雙方都在死人。

  羅東的彎刀也削了漠北軍的頭。

  落虎部沒想到一百多個漠北軍竟然這麼強。他們是想要切斷押送隊,將漠北軍的糧草據為己有。

  交戰的的蘇不疑等人,不用打仗都會餓死。

  擒賊先擒王。

  羅東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用人海戰術對付蘇不離。

  越來越多的落虎部騎兵衝上來。

  手中的砍刀。

  鞭子離著老遠的距離,帶著漠北的風和雨落在了蘇不離身上和泥窪里。

  濺起的泥漿混著黑紅色的血,噴得蘇不離一頭一臉。

  他啐出了泥漿。

  一隻手拖著四五個鞭子。

  將自己的腿深深扎進泥窪里。

  用力嘶吼將幾個騎兵拉了過來,手裡的軍刺和砍刀一起落下。

  又有幾個騎兵圍攻。

  讓他根本分身乏術,蘇不離手中的動作慢下來。

  羅東一個躍起。

  手中的砍刀對著蘇不離的腦袋直直地砍下去。

  蘇不離抬起頭。

  刀子一樣的風吹得他臉上生疼,在這一瞬間想到了那個山洞,那個讓他又羞又怒的紅衣女子。

  蘇不離脖頸處的青筋暴起。

  手中的軍刺迎著羅東咽喉處刺去。

  蹚在泥窪里的腳點起,濺起的泥漿形成了一幅潑墨圖。他寧願死,也要抱著羅東一起死。

  羅東一個錯身。

  砍刀錯開了蘇不離的腦袋。

  也讓自己的咽喉躲開了蘇不離的軍刺。

  蘇不離軍刺一轉。

  「啊……」

  一個向下。

  一個向上。

  蘇不離的用了全身的力氣刺向了羅東。

  兩人倒在了泥窪里。

  濺起的泥漿形成一個巨大的水幕,隨著泥漿落下,鮮血噴射出來。

  分不清是誰的鮮血。

  蘇不離以為自己死了,急促的雨水砸在他的臉上。

  沖洗了臉上的泥漿。

  他用力推開了上方的羅東,從他的胸口拔出了軍刺。用手拿出砍刀將羅東的腦袋砍下來,一隻手高舉著羅東的腦袋。

  「落虎部羅東的腦袋在這裡。」

  蘇不離感受不到痛。

  用盡了力氣嘶吼。冰冷的風和刀子一樣的雨水混著血水灌進他的喉嚨里,順著喉嚨一路而下。

  馬峰和劉杜連滾帶爬地過來。

  兩人頭上身上都是混著血的泥漿。

  「少將軍殺了落虎部羅東。」

  落虎部群龍無首。

  副將只好帶著餘下的人離開。

  留下漠北軍跪在雨地里。

  他們哭著笑著,笑了又哭。

  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一個個感受不到痛。

  將落虎部的士兵翻過來。

  從他們身上找到了水囊,喝了裡面的燒酒。哆嗦著手吃了乾糧。

  有的人直接趴在了倒在泥窪的馬上。

  哆嗦著用手挖開馬肚子。

  掏出馬肝,一口一口地生吃。

  吃了幾口。

  吐了。

  繼續趴在馬身上喝著馬血,逼著自己吃下去。

  接下來的路還很長。

  蘇不離將羅東的腦袋丟給了馬峰,「猴子。斥候,出發。」

  泥窪中。

  一把砍刀緩緩舉起來。

  猴子倒在了泥窪里。

  雙眼無力的望著天空,嘴裡不斷地吐出泥漿水。

  蘇不離用刀撐著走過來,一個踉蹌倒在了猴子旁邊,一隻手將猴子撈起來,「猴子。別睡覺,我背著你走。」

  猴子的前胸後背流出的血染紅了泥漿。

  「少將軍。給我一口燒刀子。我看不到漠北的太陽了。」

  蘇不離打開水囊,水囊空了。

  他使勁地甩。

  一滴燒刀子落在了猴子的嘴唇上,猴子舔了舔。

  「好香啊。」

  「猴子。」

  「安陽人士,侯小六,年十八。未婚。」猴子說完,腦袋一歪。

  蘇不離喉嚨酸澀的難受。

  他想哭。

  卻怎麼哭不出來。

  無數的少年郎被徵兵到了漠北,這輩子只能魂歸故里,身體再也回不去了。

  蘇不離仰臉望著天空。

  他解開了身上衣服的內襯,從裡面拿出金瘡藥給受傷的人塗抹上。

  死掉將士們的屍體集中在一個坑裡。

  來不及掩埋。

  蘇不離做了個記號在這裡。

  跪下磕頭。

  所有活著的人皆是跪下磕頭。

  受傷的人帶上。

  生啃了落虎部的馬肉和馬血,大家脫掉了身上濕透的衣服。

  把落虎部的皮裘剝下來穿在了身上。

  邁著沉重的步伐繼續前進,他們必須追趕上押送隊。以防再有西涼的人殺了過來。

  ……

  京城裡。

  棠院。

  殤棄這幾天不能出門,年初一併沒有出去。

  待在房間裡。

  夭夭怕他無聊,偷偷地叫了錦衣衛幾位小吏的孩子過來。幾個孩子就在殤棄的院子裡玩。

  春熙命人送去了烤肉和水果。

  又帶了各樣的玩具過去。

  厲允身上的傷勢好多了。

  他的親衛找到了他,只是進不來棠府。

  厲允讓服侍他的人叫來了蘇如棠,再次看到蘇如棠,又得知是她用千年肉佛救了自己。

  厲允心中說不出的情愫。

  「姐姐。」

  「既然你解毒了,就回去吧。」蘇如棠語重心長道:「只要你心裡裝著百姓,不必想著那些古籍孤本。你是知道外祖他心裡只有大周。」

  「我知道了。」厲允嘆息:「要是我們生活在一起該多好。一定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姐弟。」

  蘇如棠沒說話。

  「我叫人送你出城。」

  厲允給了蘇如棠一個玉佩,「姐姐,這是我自己親信私兵才認識的。將來不管任何時候,任何事情。只要你跟我提一個要求,我都會答應你。」

  蘇如棠不肯要。

  「你帶回去吧。」

  「姐姐怕我言而無信。」厲允那好看的丹鳳眼說不出的憂傷。

  蘇如棠:「……」

  「好吧。我收下。」她在心底確實認為厲允是個言而無信的瘋批反派。

  厲允笑了。

  他上前一步抱著蘇如棠,下一瞬間感覺到一股殺氣沖他過來。

  嚇得他趕忙鬆開。

  殤厭站在門口,冷冷的睨視他。「若是不想要那雙手臂,不如我替你砍了它。」

  「哼。你想兩國交戰嗎?」

  「那又如何?」殤厭冷冷地望著他,「趕緊滾吧。」

  厲允也不生氣。

  只是對著蘇如棠揮揮手,「姐姐,你要記得你有個弟弟。這個弟弟從今天開始,永遠站在你身邊做你的後盾。」

  「你把你那個母親帶回去。別整天想著搞事情。」

  殤厭打斷了他的煽情。

  厲允抿了抿嘴唇。

  他跟著殤厭的人出了城,待到了莊子的路口。

  有一輛馬車停在了那裡。

  馬車裡是雲貴妃、沈雲櫻和受傷嚴重的厲意禮。其餘的人基本葬身在莊子裡。

  厲允的親衛找到了這裡。

  親衛衝著錦衣衛的人就要打起來,被厲允給呵斥了一番。

  厲允叫親衛駕車離開這裡。

  一路往南理國方向走。

  雲貴妃披散著頭髮,圓圓的下巴也變得尖了許多。她嘴裡不斷地咒罵蘇如棠的心狠,又在抱怨雲太傅一點父女情誼都不顧。

  居然沒給她留下一點東西。

  沈雲櫻瑟瑟發抖。

  她真的後悔了。

  厲意禮因為傷痛,嘴裡不斷哼哼唧唧。殘廢了的她,以後的日子並不好過。

  厲允聽到煩躁。

  一把摟著沈雲櫻的腰,「咱們坐另外一輛馬車。」

  沈雲櫻:「……」

  驚訝的望著厲允,見他淡淡的來了一句:「你喜歡聽她們兩個失敗者在罵人?」

  「不喜歡。」

  「走吧。」厲允抱著沈雲櫻離開了馬車。

  去了另外一輛馬車。

  留下一臉陰鬱的雲貴妃,她沒有想到一向最疼她的兒子居然變了。

  雲貴妃厭惡的瞅了一眼厲意禮。

  「再哼哼唧唧把你丟下去餵了野狗。」

  厲意禮一聲都不敢哼唧。

  ……

  殤厭和蘇如棠打算到蘇家住一天,權當做是回了娘家。沒有選擇初二,是等厲允走了以後再過去住。

  也是和蘇清婉一起回去。

  還沒出門。

  霍覓送來了一封密信,「指揮使大人。漠北來的密信。」

  殤厭打開一看。

  頓時面色一沉,「西涼大軍除夕偷襲漠北以及茶州,真正攻打漠北。」

  蘇如棠一愣。

  「你趕緊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