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櫻眼角瞄到了雲貴妃過來,趕忙擦拭了淚水。故作輕鬆的望著蘇如棠,「如棠。求你了。你要是這麼離開,我回去會挨打的。」
「他打你?」蘇如棠不可置信。
沈雲櫻忙解釋:
「就是偶爾而已。」
「你和親過去才幾個月,他就敢這般對你?」蘇如棠提高了音量,「你就這麼任人欺負?」
「我……」
沈雲櫻眼神祈求的望著蘇如棠。
「母親。」
沈雲櫻衝著外面的婦人露出一絲刻意的笑容,「母親。怎麼也來了梅林?」
「我跟意禮到處走走。你跟同伴在喝茶?不知道可否讓我們喝一杯呢?」美艷夫人想起路上遇到的蘇如棠,她不知道是不是那個小夫人。
莫名有點不希望是她。
「母親,進來吧。」
沈雲櫻上前開了門,扶著雲貴妃入內。
厲意禮冷哼了一聲。
蘇如棠抬起頭。
和雲貴妃四目相對,只一眼便挪開了眼神。
雲貴妃的雙手微微顫抖。
「你是……?」
「我的手帕交,蘇府的蘇如棠。」沈雲櫻趕忙解釋。
蘇如棠也起了身,「見過夫人。」
「棠棠。我是……」
「夫人乃是南理國貴人,何必來到這裡打擾我們呢?」蘇如棠打斷了雲貴妃的話,「坐著吃杯茶暖暖身子。
難得能喝到梅花上雪水泡的茶,剛沏了茶味道和顏色正好。」
雲貴妃望著蘇如棠紅了眼睛。
她脫掉了身上的披風,隨行的丫鬟拿過去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雲貴妃看向蘇如棠的眼神充滿了慈祥和舐犢之情。
「家裡可好?」
「不好。待我如親女兒的伯母剛過世,我如今處在孝期。」蘇如棠一身淺淡的裝扮,素色的衣服上只有幾支稀疏的竹紋。
頭上也多以銀飾和珍珠為主。
插著兩朵白茶花。
說不出的清幽美。
雲貴妃伸手握著蘇如棠的手,手心裡出了冷汗。蒼白的臉上滿是悔恨,「棠棠。你是不是恨我?」
她當年最捨不得就是沒把蘇如棠帶走。
可她跟蘇如棠父親提過。
被拒絕了。
加之雲家也不同意兩人和離,後來……出了意外,自己趁著那機會落水離開。
兩行清淚就這麼流下。
雲貴妃忍不住低泣,「對不起。對不起。」
蘇如棠小時候心裡是多愛母親。
多想要母愛。
可惜……
蘇如棠也紅了眼睛,「你既然離開了,就好好的在那裡生活。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叫你那個可惡的兒子跟我說你沒死。」
「外祖也以為你死了。」
「還替你立了碑,你不要回來啊。」
蘇如棠情不自禁地摟著雲貴妃,她貪戀這一點母愛。哪怕稍瞬即逝,蘇如棠明白她們來此的目的。
今天哭了。
就當是葬送了母女情分吧。
兩人低聲哭泣。
外面的丫鬟侍女站在不遠處。
春熙和青黛交換了個眼色,兩人都怕蘇如棠傷了身體。「青黛。夫人可不能這麼哭下去,好不容易養好了些身體。」
「我也不敢去提醒。」青黛故意開口。
一邊雲貴妃的侍女來打探消息,藉故跟春熙說話。
春熙打醒了十二分精神。
幾個人是你想套我的話,我也想套你的話。
互相都是想算計對方。
雲貴妃哭了好一會兒,摟著蘇如棠倒是有了幾分母親的疼愛之情。
兩人聊了起來。
自動避開了蘇如棠父親死的問題。
倒是雲貴妃提起過幾天去拜祭雲太傅的事情,「我好些年都沒有去拜祭過了。這段時間時常夢到你外祖,我記得當年你外祖對你……對你父親很好。」
說起蘇家那個謙謙君子。
雲貴妃雖說不愛,卻也享受他體貼的照顧。
若不是先遇到了厲允的父親,想來她也是會喜歡的。
「你們住在哪裡?」
雲貴妃面露囧色,「暫且住在客棧里。那地方實在是不行,來往的人太複雜了。」
「外祖給了我一個莊子。上面倒是有幾間空屋子,若是夫人不嫌棄那地方寒酸的話。倒是可以住進去,地方不大勝在清幽乾淨。
離祭拜外祖的地方也不是很遠。到時候過去祭拜也方便。」
雲貴妃正想著去那莊子上。
沈雲櫻是去過那裡的,聞言笑道:
「如棠說笑了。母親,那莊子上種植了不少花卉菜蔬。如今冬天還供給京城不少鋪子呢,就是裡面的小院子也不比京城的屋子差。」
厲意禮瞪了沈雲櫻一眼。
這個賤人。
什麼地方都有她說話。
雲貴妃訝異的望著蘇如棠,「竟然有這樣的地方?看守莊子的人是……?」
「雲府的舊人。」
蘇如棠如實告訴了雲貴妃,落在雲貴妃的眼裡,自己這個女兒還真是如她父親一樣純真對人不設防。
幾個人在這裡聊了一會兒。
暮山和龍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外面有好些丫鬟侍女。
暮山對著春熙頷首。
春熙和青黛走了過來。
「先生。」
「如棠有客人?」
「嗯。」春熙淡淡地點頭,「只怕一時半會不得空,不如奴婢叫人送先生回京城去保和堂找柯大夫如何?」
龍玉忙說:
「不用麻煩了。我帶他回京城吧。你家夫人估計也顧不上跟我說話了,就說過幾天我去府上找她。」
「奴婢告訴夫人。」
暮山將自己畫的畫作拿給了春熙,「跟你夫人說隨便送人或者賣了換銀子。不夠的話,我再多畫幾幅畫作。」
「奴婢替夫人多謝先生。」
暮山咳嗽了幾聲,隨著龍玉離開。
春熙嘆了一口氣,「神女有情,襄王無意啊。」
青黛看不出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
「眼神不騙人。」
青黛從眼神看得出誰有殺意,誰沒有殺意。卻怎麼都不明白,眼神還能看出一個愛字?
在梅林又待了一會。
蘇如棠才說一起去莊子上。
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到厲允。
蘇如棠明白,厲允必然也是來了這裡。前面在路上,厲意禮就說了哥哥。
夏安過來服侍蘇如棠穿上了披風,她眼角瞄了厲意禮,翻了個傲嬌的白眼。
「哼。」
厲意禮:「……」
「餵。你哼什麼?」
夏安伸手理了理蘇如棠穿好的披風,又替她戴上了白狐狸毛的抹額。「姑娘管得可真寬,奴婢哼一聲都不行了?
我家夫人都還沒說話。你一個外門的人有個什麼意見?」
「你就這樣教你奴婢的?」厲意禮氣得不行,這要是在南理國都不知道嘗試了幾種死亡方法。
蘇如棠淡淡一笑。
「我的丫鬟都這樣,被我寵得跟二小姐一樣。姑娘擔待一點,就當她們不懂事。」
厲意禮指著蘇如棠想要開罵。
沈雲櫻警告道:
「妹妹少說兩句吧。母親跟如棠剛認了親,這會別讓母親操心了。」
若是平時。
厲意禮大嘴巴就抽了過去,但現在她也接觸到雲貴妃不悅的眼神。頓時把想說的話都吞了回去,氣呼呼地跟在了她們後面。
雲貴妃要跟蘇如棠一輛馬車。
沈雲櫻自然也要跟她們一輛馬車。
厲意禮也不想一個人一輛馬車,她擔心沈雲櫻在雲貴妃身邊亂說話。也要跟她們一輛馬車。
蘇如棠皺了皺眉頭。
「我跟雲櫻一輛馬車吧。您還是跟您女兒一輛馬車吧。」蘇如棠遲疑了一下,還是跟雲貴妃開口,那句母親並沒有叫出口。
雲貴妃有點失望。
「如棠。母親想跟你在一起說說話。」
沈雲櫻很大度道:
「如棠,你跟母親一輛馬車吧。我跟意禮一輛馬車。」
「我不要。」厲意禮下意識拒絕。
反應過來,趕緊找補:「你跟我一輛馬車吧,只是你不要說話。」
蘇如棠拉著沈雲櫻的手,又拉著雲貴妃的手。「我們三人一輛馬車吧。至於多餘的人,自己坐一輛馬車。」
沈雲櫻眼角眉梢帶著笑意。
低垂下頭不說話,心裡卻是很高興。蘇如棠始終是站在她這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