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同知坐在前廳等殤厭。
「你去吧。」
蘇如棠鬆開了殤厭的手,卻被殤厭反手握著。
「我的事情不必瞞著你,好過你將來不明真相被有心人利用。不如咱們現在攤開了,反正你我夫妻一條心。」
殤厭知道蘇如棠的決心。
蘇如棠回首看向他,不緊不慢道:
「你放開手去做事。我有的是銀子,若是要銀子只管說。」
錦衣衛缺銀子是歷來已久的問題。
常有錦衣衛的人藉故去搜刮銀子,到了殤厭當了指揮使,只讓他們抄家的時候貪一點。
平日去街上是不可拿那些店家的孝敬。
他不會少給薪水。
但薪水對於錦衣衛那些人來說,多少過於杯水車薪。
「我以後還你。」
蘇如棠淺笑,「拿什麼還?」
殤厭但笑不語,握著蘇如棠的手進了前廳。
姚同知站起來行禮。
蘇如棠回禮。
「坐吧。」殤厭先坐下來,「是宮裡有什麼消息?」
「皇上定下了侍中大人的人選。」姚同知還沒說下先丟出一記炸雷,「你們知道是誰嗎?」
「不會是世家的人。」
殤厭抬眸,「應該是博落回博大人吧。」
「博落回是寒門子弟的代表人物,他若是坐上了侍中這個位置,代表和世家站在了對立面。」姚同知翹起二郎腿,「不出幾年,寒門子弟入仕。
輪流轉的世家子弟格局就要被打破。若是寒門崛起,世家還能這般把持朝政嗎?」
姚同知自然是希望寒門崛起。
世家各有貓膩,可他們目標過於精明。
「皇上一向倚重世家,看來杜躍比你我知道的要聰明。」殤厭望著蘇如棠,「這小子夠聰明,也夠隱忍。是個能成大事的人。」
只可惜……
跟殤厭站在對立面,等殤厭覺得他的作用結束了。
也是讓他丟命的時候。
「杜躍想取代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想要讓東廠高於錦衣衛。說是東廠廠督和錦衣衛指揮使之爭,也是東廠和錦衣衛權利之爭。」
蘇如棠明白了杜躍想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
「咱們指揮使替皇上做了許多事情,一時半會皇上不會卸了指揮使。」姚同知看得明白,「只是信任情誼好比秋天的落葉,西北風一吹也就沒了。」
殤厭喝了茶,笑了笑。
「急什麼?登高才能跌重。」
「那些朝臣都盯著咱們錦衣衛,也讓東廠替我們擋擋風頭。」
「你跟下面的熱說一聲。就說指揮使夫人說了這個月給每個人多一個紅封,當是給大家買喜酒喝了。」
姚同知趕忙站起來,「多謝夫人。」
蘇如棠側身避開了他的行禮,「原是應該請大家喝喜酒。只是如今不合適,便給了銀子吧。」
「他們喜歡喝花酒,更喜歡拿銀子。」
說到這裡。
姚同知見殤厭臉色一變,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我們指揮使大人是沒有喝花酒的習慣,他去花樓也就是喝酒。最多聽個小曲兒……」
眼見姚同知越描越黑。
殤厭恨不得一拳頭砸過去,「你是給老子添堵的是嗎?」
姚同知懂事得很。
知道說錯話,自己事情也說完了。
餘下的事情不著急。
趕忙起來竄到了門外面。「大人,屬下先回去錦衣衛當差。」
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殤厭:「……」
蘇如棠一隻手撐著下巴,若有所思的斜睨殤厭。「殤大人,喝花酒的銀子夠嗎?」
殤厭忙站起來告饒:
「媳婦。我那真的是喝酒。我當時一個閹人對那些庸脂俗粉沒有半點興趣。」
「聽說有些瘦馬是專門養來對付達官顯貴,可不是庸脂俗粉能比擬的。」蘇如棠鼻子裡冷哼:「誰說閹人就不喜歡美色?」
「對食的有,在外面左一房姨太太右一房小妾的也有。」
一向面不改色的殤厭這會是慌了。
忙坐在蘇如棠旁邊。
「棠。我不是那種人。」
他緊緊握著蘇如棠,第一次感覺到緊張。
生怕蘇如棠不讓他進門。
天地良心,他喝酒是真的只喝酒,一個姑娘都沒有叫。
不過是有時候去那種地方談事情比較方便。
蘇如棠抽回了手。
「都是以前的事情,我也沒資格過問。」
殤厭又抓住蘇如棠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棠,媳婦。你感受到我的心嗎?自始至終只有你進入我的心裡。」
「還記得,你我成親那天我說過什麼嗎?」
蘇如棠抬頭和他四目相對。
「我說過我只想守著你一個人,不想要旁人。」
這句話是蘇如棠第一次成親的時候,龍長右對她說的話。
那時候。
蘇如棠是想給自己的貼身丫鬟給了龍長右做妾室,沒想到當時就被龍長右給拒絕了。
還說旁人都有通房丫鬟。
獨有他沒有。
蘇如棠眼裡氤氳了霧氣。
「棠,你別哭啊。」
蘇如棠抱著他,感受到熟悉的懷抱。「以後該去喝花酒的還去喝,就說我給你的底氣。」
殤厭摟著她。
「不去了,換個地方喝酒。就說我有妻管炎。」
蘇如棠哭著又笑了,「這可是你說的。我就是霸道不喜歡你找旁的女人。懷煙說了她長大的地方,是一夫一妻制的。
除非和離後才能另找別人,否則夫君若是找別的女人要被世人所瞧不起的。」
「什麼地方?我沒有聽說過。」
蘇如棠一愣。
「說起懷煙,不知道清婉找到她沒有。」
「你啊,整天操心她們。蘇清婉也帶了人,她也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未必就真的會去找宋懷煙,天下那麼大走到哪裡都可以。」
殤厭可不喜歡蘇如棠變成了操心的管家婆。
春熙過來說是蘇玉軒已經接過來了。
「玉軒和棄兒的院子在隔壁吧,他們也好一起讀書練功。」蘇如棠問清楚收拾的怎麼樣。
「收拾好了。只是夭夭小姐也要住那裡。」
蘇如棠是讓夭夭跟自己一個院子,暫時還沒打算給夭夭獨立一個院子。沒想到小丫頭卻要跟殤棄和蘇玉軒住一塊去。
她抬眼看了殤厭。
「你沒跟夭夭說什麼嗎?」
殤厭忙擺手,「沒有。夭夭跟哥哥們在一起也熱鬧,她怕自己輸給哥哥們。」
「真的?」
蘇如棠不信。
殤厭拍了拍胸口,「你怎麼能懷疑我?」
他是不想夭夭跟蘇如棠住在一個院子裡,三天兩頭睡到了蘇如棠房間裡。自己有媳婦的人,總不能三天兩頭睡書房或者隔壁院子吧。
沒有蘇如棠在的時候,殤厭是個禁慾孤狠的指揮使。
有了蘇如棠。
他寧願自己敗給了情色二字。
蘇如棠狠狠瞪了他一眼。
殤厭俯身逼近了蘇如棠,笑一聲:
「我的夫人怕什麼?」
蘇如棠轉開臉,離殤厭遠了些。她怎麼沒有不知道孤傲的錦衣衛指揮使越發的黏人,比之前更甚之。
「我去看看孩子們。」
蘇如棠逃離了這裡。
留下殤厭淺笑。
宮裡。
杜躍和一個黑衣人面對面坐著,他手裡轉動著酒杯。「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安排?」
「你要知道你的生父是誰?你的生母來自何處?」黑衣人聲音像粗糲的瓷器互相刮動的聲音,臉上被黑色的布包著。
留下眼鼻嘴的位置。
一雙眼睛黑漆漆地看不清一絲眼白。
嘴唇也是發烏紫色。
「跟我又何干?」
「你真不知道周承儒究竟做了什麼事情嗎?憑藉周承儒的錯誤,你也活不了。」黑衣人端起酒壺,替杜躍倒了一杯酒。
「周承儒死了,可你沒有死。你母親死了,可你還活著。」
「至於你的生父,他無時無刻的不注視你的一舉一動。孩子啊,你翻不出去的。」
杜躍將酒杯砸在了地上。
「周承儒已經死了啊。我不過跟他湊巧成了養父子,除了那所謂的養育之恩,再無半點關係。
慕容緋月對我而言,除了這一身血肉,也無半點關係。」
杜躍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你們逼我,我有罪嗎?難不成外室子和姓周的都有罪不成?」
「即使有罪,也該是周氏族人去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