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最近在豫章郡很出名嘛!」
「和我真刀真槍比試一場如何?有沒有這個膽子?」
周圍眾人第一時間也都看出劉磐是在故意挑釁,正要看袁耀如何應對。
卻見袁耀乾脆了當拒絕道:「不比,我確實沒膽和你比武。」
劉磐嘴角抽了抽,他想到了袁耀會拒絕,但沒想到袁耀會拒絕的如此直截了當。
他原本都想好了挑釁的話語,如果能和袁耀比武,那自然最好,可以好好羞辱袁耀的武藝。
如果袁耀找藉口託辭,他就嘲笑袁耀沒有膽氣。
就在他一時發愣,在想接下來要怎麼羞辱袁耀的時候,袁耀卻先一步開了口。
「聽說劉磐將軍一向以驍勇善戰著稱?」
劉磐聞言,下意識點了點頭。
「那請劉磐將軍和我比試文筆,吟詩作賦如何?」
袁耀反唇相譏道。
眾人咂舌於袁耀的反擊來的如此之快,同時也不免驚嘆於袁耀的機智靈敏。
人家以文章出名,你卻要和人家比武。
那人家自然可以要求和你比試文筆了!
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且還順帶嘲諷你,以長擊短,非君子所為。
袁耀和劉磐,這兩人之間較量的第一回合,是劉磐勝了,但勝之不武。
第二回合輪到人家袁耀出招了,你劉磐又如何接招呢?
劉磐倒也不是目不識丁之人,畢竟他也是正兒八經的宗室之後,從小到大也是受過教育的。
但他從小好勇鬥狠,不喜經學,讓他寫個書信可以,吟詩作賦那就難為他了。
而且就算他擅長詩詞歌賦,在看過《豫章賦》後,也完全沒有底氣和袁耀比試文筆。
因此他一張圓臉憋得通紅,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袁耀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肚子裡沒多少墨水,於是挑釁道:「怎麼,劉將軍沒這個膽子和我比試詩賦嗎?」
劉磐哪裡受得了這個,身為武將,最不能忍的就是被別人說他沒膽,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比就比!」
劉磐氣沖沖道。
袁耀倒沒想到劉磐連最一般的激將法都受不住,也是有些微微吃驚。
難不成這劉磐擅長扮豬吃虎?
袁耀立刻搜腸刮肚起來,努力回想著名詩名篇。
圍觀群眾這時也都興奮起來,不止是因為今天來吃席還能看戲,更多的是,對袁耀要作新篇的期待。
劉磐放開袁耀,抓耳撓腮起來,一會左看看,一會右看看,拼命想著詞。
忽然他看到了天上聚集的雲彩,立刻感覺「文思泉湧」,面露喜色道:
「那本將軍就開始作詩了!」
「什麼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呀篩石灰。」
「此詩怎麼樣,夠大氣,夠形象吧!」
劉磐洋洋自得道。
我都把玉皇大帝用上了,你袁耀怎麼和我斗?
眾人畏懼劉磐,此時只敢憋著笑。
但袁耀卻大驚失色:「張宗昌?」
「你張大帥附體了?還是你就是張大帥本人?」
劉磐卻把袁耀震驚的眼神,當做了對自己這篇《詠雲》的震驚。
於是更加洋洋自得,更多的詞句也是從腦中蹦了出來。
此時地面上開始颳起了大風,天上的雲團更加緊促密集。
劉磐忽然想到了自己祖先劉邦,還有他那首《大風歌》。
「咳咳,剛才不過是開頭,還有後文,你們可長大耳朵聽好了!」
「大弓起兮箭飛揚,威加海內兮回家鄉,英雄豪傑兮數劉磐,安得猛士兮吞九州。」
眾人再次汗顏,這叫作詩?
這是赤裸裸的抄襲啊!
你以為我們都沒讀過高皇帝的《大風歌》啊!
原文是: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你他麼就改了幾個字,還多加了一句自誇的話,也敢叫作詩。
袁耀也是憋著笑,想看劉磐下一句是啥。
轟隆!
忽然天空一道驚雷,眾人這才發現,雲團已經變成了墨黑色。
天助我也!
轉瞬即變的天氣給了劉磐極大的靈感,此時他也是徹底放飛了自我,仰天大笑道:
「都聽好了啊,還有最後一段!」
「我就說這一遍啊,你們要是不記下來,吃完這頓飯我可就忘了!」
「咳咳」劉磐清了清嗓子:
「忽見天上一火鐮,疑是玉皇要燒飯。如果玉皇不燒飯,為何又是一火鐮?」
「此詩本將軍命為《詠打雷》,諸位以為如何?」
說完最後一句,劉磐閉上了雙眼,挺胸仰頭,似乎在等待眾人的誇獎。
但左等右等,始終不見有人出聲。
見周圍靜默無聲,劉磐心想難道這些人被我的文采都給震住了?
不然怎麼都不說話呢?
「嘖嘖,本將此詩,以玉皇大帝開頭,再以玉皇大帝收尾。」
「這就是所謂的首尾呼應,你們這些自詡大儒名士的,都學著點!」
這時人群里終於有人忍不住了,當場爆笑起來。
接著眾人一齊忍俊不禁,捧腹大笑起來。
袁耀更是捂著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好詩,好詩!」袁耀頭一個把雙手舉過頭,拍掌叫好。
此時天上滴下雨滴來,很快雨滴就變得密集起來。
袁耀摸了摸被打濕的臉頰,朝著周圍一圈人擠眉弄眼,繼續帶頭高聲贊道:「好濕,好濕!」
眾人也紛紛明白過來,紛紛開口笑道:「好濕,好濕!」
看到眾人不僅不躲雨,反而都站在雨地里說自己所作詩篇為「好濕」。
劉磐更是自鳴得意,差點就用鼻孔看人了。
袁耀笑道:「袁某實在佩服,要論出口成章,還得是劉將軍!」
「勝負已分,我就不作詩了!」
眾人也是一齊點頭。
這還比啥啊,這兩人的文學水平,有可比性嗎?
簡直就是讓一個博士和一個幼兒園小朋友比誰更懂高等物理學!
劉磐還以為袁耀被自己這一首《詠打雷》給震住了,打服了。
心中不免得意,什麼《豫章賦》,那是給人看的嗎?
咬文嚼字,不如我這《詠打雷》來的通俗易懂,平易近人吧?
「袁將軍,莫非你要不戰而逃?」
劉磐輕蔑道。
袁耀原本打算到此為止的,因此已經邁開步子,準備去堂下避雨了。
但劉磐刺耳的聲音傳來,袁耀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一天時間被人兩次說沒膽,再不給點顏色瞧瞧,真當我是helloKitty啊!
見袁耀站在原地,周圍眾人也都反應了過來。
「袁將軍且慢,這比試文筆,吟詩作賦是你要求的,劉將軍既然已經應下了,也作了一篇詩賦。難道袁將軍不打算有所回應嗎?」
說話的是諸葛玄,袁耀冷冷看了他一眼,心中對此人貼上了一個挑撥是非的標籤。
「對局對局,兩人對弈,方為對局。」
「袁將軍不如讓我等再看看眼界,仍以豫章為題,聊作一篇詩作,如何?」
王縣丞也是趁機開口,幫腔作勢道。
除了這兩人,周圍眾人卻再沒人開口了。
雖然眾人都想讓袁耀再作一詩篇,最好和《豫章賦》一樣,以豫章為題。
但眾人都有腦子,劉磐的《詠打雷》,別說讓袁耀作詩對弈,就算隨便在這裡隨便揪出一個人,隨便堆砌辭藻,作一首三四流的詩篇,從比拼文采的角度,也都能勝過這篇既粗俗不堪、又抄襲打諢的《詠打雷》。
但是,那就相當於在赤裸裸打劉磐的臉了。
因此眾人雖然眼懷殷切,但卻沒幾個人起鬨。
誰也承擔不起讓袁耀和劉磐兩人不死不休的結果!
袁耀看著鼻毛都快衝天的劉磐,微微一拱手:
「那就卻之不恭了!」
「此詩,名為《豫章行》。」
袁耀深吸一口氣,直接將李白的《豫章行》照搬了過來。
「胡風吹代馬,北擁魯陽關。
吳兵照海雪,西討何時還。
半渡上遼津,黃雲慘無顏。
老母與子別,呼天野草間。
白馬繞旌旗,悲鳴相追攀。
白楊秋月苦,早落豫章山。
本為休明人,斬虜素不閒。
豈惜戰鬥死,為君掃凶頑。
精感石沒羽,豈雲憚險艱。
樓船若鯨飛,波盪落星灣。」
一首罷,滿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