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萬年出馬,這把穩了!

  要說近段時間比金尚叛逃一事更轟動的,那便是仲氏太子迎娶萬年公主一事了。

  兩人的婚典大辦特辦,極盡奢靡之能事,很快便成為了江淮士民茶餘飯後的首要話題!

  毫無疑問,很多人把這件事看作為漢室衰微的又一例證,這也給仲氏代漢增添了不少正統性。

  而這,也是袁術之所以願意花費大量錢財布帛操辦婚典的原因。

  「先生請起吧!」劉蒲衣兩手平放在腰間,坦然接受了虞翻的跪拜,語氣恬淡從容,「劉妹妹上次吃了先生開的藥,已然好多了,正說要感謝先生呢!」

  「來人,取十兩謝金、一匹細絹來!」

  虞翻頭也不敢抬,略顯緊張道:「此乃臣下分內之事,豈敢向公主討賞?」

  「怎麼,嫌少?」劉蒲衣微微一蹙眉,只是輕輕揮了揮衣袖,便是讓虞翻惶恐不已。

  呂姬餘光瞥到虞翻跪拜的姿態,小聲啐罵起來:「真是個軟骨頭!」

  她卻不知以虞翻的性子,就算見到袁術的妃嬪,甚至袁術本人也是絕不會這麼容易行此大禮的。

  不論是作為昔日的漢家士吏,還是今日的仲氏太子掾屬,虞翻都沒有不向萬年公主行跪拜禮的理由。

  最要緊的是,虞翻集《易經》之大成,善於占卜,當初之所以同意為袁耀效力,也是受了占卜結果的影響。而在袁術建號稱帝後,虞翻又推算了好幾卦,其結果卻令他莫名其妙。

  只因卦象顯示,袁術建號稱帝,袁耀擔綱太子,既有害於漢室,又有利於漢室!

  準確點來說,似乎既會終結漢家國祚,又會使得漢室得以永存!

  這種卦象,簡直自相矛盾,莫名其妙!但是這種玄乎叵測的卦象,往往又特別靈驗!

  而就在虞翻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傳來了袁耀將在壽春迎娶漢靈帝獨女——萬年公主的消息!

  這下虞翻終於有點頭緒了,於是又占了一卜,結果顯示之前的卦象果然和這位萬年公主有關!

  「公主所賜,哪怕只有一錢,臣下也不敢嫌少!」

  虞翻誠惶誠恐地回道,詭譎莫測的卦象,讓他每次面對萬年公主都有點緊張。

  「那倒不至於,本公主雖身無長物,但還不至於用一板銅錢取笑人!」劉蒲衣輕輕一笑,讓開了身位。

  「虞先生快進去吧,給劉妹妹和她一對子女瞧完,順便再給馮良娣瞧瞧。」

  「諾!」虞翻爬起身,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汗流浹背。

  等虞翻走進去,呂姬這才蹙眉問道:「那個姓馮的又怎麼了?她又把自己哭壞了?」

  劉蒲衣嘴角一勾:「這我哪裡知道,我只知道,馮方女她這幾天胃口不好,吃什麼吐什麼。」

  呂姬冷哼了一聲:「真夠弱不禁風的,一天天呆在自己屋子裡不出來,我看她就是自個把自個悶壞的!」

  一旁的橋瑩卻是小吃了一驚:「吃什麼吐什麼?莫不是……她又有了?」

  呂姬茫然不解:「什麼又有了?她有什麼?」

  橋婉小臉一紅,只好解釋道:「就是……可能又懷上身孕了!」

  「啊?」呂姬瞪大了眼,表情瞬間變得驚怒異常,「姚遠,啊啊啊!憑什麼她又有了,我還一個都沒懷上呢!」

  「都別攔著我,我要去找他!」

  劉蒲衣掩面偷笑,眼中藏不住的歡愉與自得之色。

  「我的公主姐姐,你又和呂姐姐開玩笑了!」

  頭上包著抹額,胸脯更顯豐滿的劉瑤,在蘇靜的攙扶下緩步走了出來。

  曹嬰抹乾了眼淚,面露擔心之色:「瑤姐姐,你怎麼出來了,虞先生不是讓你臥床休養麼?」

  劉瑤恬然一笑:「這不是呂姐姐說過,要多出來透透風,活動活動身子才好得快麼。」

  「我身子已然無恙,便讓虞先生先去瞧瞧馮妹妹了!」

  原來劉瑤懷孕滿三個月後,便和馮方女從丹陽啟程回到了壽春,或許是舟車勞頓的緣故,又或許是雙胞胎的負擔太大,劉瑤的身子便出現了不適。從第六個月開始,便一直聽從醫囑,臥床休養。

  儘管萬般小心,但生完之後還是生了一場病,好在這段時間已經見好了。

  呂姬卻只聽見了劉瑤出來後說的第一句話,一雙鳳眼惡狠狠直瞪萬年公主:「劉蒲衣,你敢戲弄本夫人?」

  呂姬身材高挑,脾氣火烈,又有一身的武藝,就連袁耀也十分忌憚她的拳腳,因而滿院的妻妾,都不敢得罪呂姬。

  唯獨劉蒲衣從來不怵呂姬分毫。只見她撤下袖子,故意露出一張戲謔不已的笑臉:「瞧妹妹這話說的,誰還不是個夫人啊!」

  「開個玩笑,逗逗妹妹們取樂而已,怎麼,你還較真了,難不成你還想打我不成?」

  原本呂姬是沒想著動手的,但劉蒲衣的話一出口,她便感覺自己要是再不動手就徹底沒面子了。

  大橋和小橋還有曹嬰,三人連忙將提著劍的呂姬給抱住。

  「都別攔著我,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訓她一頓,讓她分清誰是這後院的大小王!」

  「大小王」這個詞,不用問,自然是袁耀教的。

  「哎喲喂,本公主好怕怕啊!」劉蒲衣故作驚慌之狀,又噗嗤一笑,「你們放開她,本公主倒要看看她有沒有這個膽!」

  「放開,撒手!」

  呂姬愈發惱了,憑她的氣力,掙開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那是輕而易舉,只不過是作個不好惹的樣子,誰承想劉蒲衣依舊不依不饒。

  橋瑩看向劉蒲衣,面帶央求之色:「姐姐,您就別再激她了,咱們姐妹間,就不能好好說話麼?」

  萬年公主一下便恢復了正襟危色:「哼,說笑歸說笑,動手就是另一回事了!」

  「若不是本公主,她焉能與我同為太子妃?」

  「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居然在外人在的時候,敢跟我動刀動劍?」

  橋瑩卻是沒想到萬年公主會突然拿這件事出來說事,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姐姐,哦不公主殿下……」

  話說袁耀回到壽春後,便堅持要同時娶萬年公主和呂姬為正妻!這是袁耀對她們二人的承諾,也是虧欠。

  而這一荒唐之舉,自然遭到了眾多公卿文武的抨擊批評;就連荒唐成性的袁術,這次也堅決不同意。

  袁耀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的難度居然會這麼大!太子妃同娶兩正妻,這件事不說沒有,根本是從來就沒有過!就連一向要啥給啥的術爹,也是不管說啥都不行!

  甚至當袁耀說出:「兒臣可以同娶兩位太子妃,父皇您也可以同時娶兩位皇后」這樣的話的時候,袁術更是勃然大怒,要叫人把袁耀叉出去打二世杖!

  後來一琢磨,袁耀也明白了,老登雖然後宮妻妾數百人,但他只認一個皇后,那就是自己的生母楊氏。這種對嫡庶正繼身份有著變態執念的人,肯定不會同意自己同時娶兩個嫡妻。

  更別說其中一個,是袁術現在壓根就瞧不上的呂布之女了!

  就在袁耀打算帶著自己的一票女人遠走高飛的時候,萬年公主站了出來,說她可以試試!

  結果袁耀帶著萬年公主進宮,萬年公主只用兩句話,就徹底讓袁術改變了主意!

  「昔日,帝堯為了觀察舜的品德,將自己的兩個女兒同時嫁給舜為妻子,是為娥皇女英,可見一夫二妻之制,自古有之;今時今日陛下亦可效法唐堯,賜二妻以察太子之德,諒公卿百官與萬民,也挑不出一個理來!」

  「本公主還聽聞,汝南袁氏出自於陳,陳乃舜之後裔,陛下與殿下既然身為舜帝的後人,同娶二妻,合情合理,有何不可?」

  袁耀只是一聽到萬年公主提到「舜」的名字,就知道這把穩了!

  果然,到了第二天,袁術直接把萬年公主的話照搬了出來,說得滿堂公卿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不過為了不讓輿論失控,最終給劉蒲衣定了太子正妃、給呂姬定了太子側妃的位分,同時保留劉蒲衣的萬年公主封號,改合肥為萬年邑賜之。

  在舉行婚典的時候,萬年公主乘車,與袁耀一起出城祭祀天地,然後週遊城內賜福百姓;最後返回仲氏皇宮完婚,而呂姬則只能一直在宮內等候。

  雖然這對於呂姬並不那麼公平,但她也已經很滿足了。本來她想當袁耀的妻子,就只是一種執念,一種不甘人下的執念!袁耀能為她去努力爭取,甚至不惜與袁術大吵好幾架,她就已經不在乎結果了!

  但誰又能想到,本已坐穩唯一的太子妃位的萬年公主,會在最後時刻出來為她說話!

  甚至,還一舉扭轉乾坤!讓一件本不可能的事情,最後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讓一件違背人倫綱常的事情,變成了一樁遵循古禮,崇尚人德的美事!

  不過,礙於那該死的面子,自打成婚之後,呂姬還沒來得及跟萬年公主說一句謝謝。

  一聽萬年公主提起這件事,心思細膩的橋瑩便立馬察覺到氣氛不對,今天要是真的上綱上線,那肯定是呂姬有一萬個不是了。

  橋瑩連忙低聲下氣:「公主殿下,呂姐姐她也不是……」

  「你閉嘴!」萬年公主聲音冷冽如霜,身上驟然多了一股不容絲毫侵犯的氣勢,「本公主今天就是要告訴她,當了太子妃,就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言談舉止!」

  萬年公主聲音不大,卻依舊嚇了橋瑩一跳。

  橋婉正想給姐姐出頭,卻一把被人推開。

  「夠了!」

  呂姬一發力,便震開了抱著自己左右胳膊的橋婉和曹嬰,直接衝到了萬年公主身前。

  橋瑩和劉瑤不由得驚呼一聲,害怕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公主且退!」

  「呂姐姐不要啊!」

  然而,那最讓人擔心的一幕並沒有發生。

  呂姬雖然拎著劍,但並沒有要揮舞的意思,只是柳眉倒豎,怒容滿面:「夠了!你不就是想顯示你身為公主的尊貴麼?不就是想用正妃的身份,來壓我這個側妃麼?」

  「沒錯,我的妃位是你爭來的,但這並不代表我要向你卑躬屈膝,要是這樣,這個側妃我寧願不當!」

  萬年公主依舊站在原地,冷冷地與呂姬對視。

  橋瑩和劉瑤看得害怕又著急,萬年公主這樣寸步不讓,難說以呂姬性子,遲早不會上手。

  兩人一對視,便是齊齊一點頭,接著橋瑩便小步跑向前堂,劉瑤則上前拉開兩人。

  只是眾人並不知道,萬年公主這般無懼呂姬動手,並不是自恃身份,仗著有眾人阻攔,而是真的有不懼呂姬的身手。

  「站住!」劉蒲衣一聲冷喝,便是如無形的枷鎖,硬生生困住了兩人的動作。

  「你聽好了,」劉蒲衣轉過頭來,一雙冰冷幽深的眸子看向呂姬,「本公主從來沒有要求在你我之間,作正妃、側妃之分,那只是為世人評說而不得不做的考量!」

  「你再好好想想,這些天來,本公主有沒有以『正妃』自居過,有沒有把你當作低人一等的『側妃』?」

  「包括剛才,現在,本公主哪裡有說得不對的地方?」

  「馮妹妹時常哭泣,以至頭疼難忍,你不關心也就罷了,還在這裡取笑於她;瑤妹妹生育子女,正當歇息調養,你卻在此任性聒噪,讓人哄嬰兒入睡都難;外臣入內,你身為太子妃不招待客人,卻自顧自舞刀弄劍……」

  」你且問問你自己,有沒有把自己放在太子妃的位置上過?」

  說著劉蒲衣便不再看呂姬,轉身踏上台階,一眼掃過眾女:「還有你們,一個個都不是未經人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了,卻依舊如此率性自為,整天只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你們不是尋常人家的妻妾,而是有品有秩、類比百官的太子妃、太子良娣和太子良人!在內院,在夫君面前,你們代表了你們所出的家族;在外臣百姓面前,你們代表了仲氏太子的顏面和威儀!」

  「你們中如果有人,不想當仲氏的太子妃,太子良娣,太子良人,也不願意當好,我保證,天下間多的是女子願意代替你們!」

  萬年公主話音未落,位分最低的良人曹嬰、蘇靜已經戰戰兢兢,跪地叩首。

  呂姬臉上的惱怒之色也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又紅又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