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曹軍來了!」
宮牆上,有袁兵匯報導。
幾人望向門外,果然遠處黑影幢幢,又有急促的「踢嗒踢嗒」聲傳來。
呂姬聞聲色變,指著宮門兩側的士卒喝道:「都傻愣呆站著作甚,還不快關上宮門,難不成要等敵軍衝進來嗎?」
「你閉嘴!」袁耀瞪了呂姬一眼,回頭惡狠狠道,「怕的就是他們不敢衝過來!」
呂姬被袁耀嚇了一跳,她還從未見過袁耀如此兇狠的一面。
踢嗒~踢嗒~
馬蹄聲愈發急近,袁耀頭也沒回地爬上木梯:「二虎,大門就交給你了!」
「嗯!」
許褚點了點頭,拎著兩把大刀走到了門後。
「小紅,把我的弓箭拿來!」
呂姬穩了穩小鹿亂撞的心情,背上箭囊,伸手拿過了硬弓,跟在袁耀下面爬上了宮牆。
一般的諸侯王宮室,並不會把外圍的宮牆修築成可以站立士兵的小型城牆。但睢陽城裡這座王宮不一樣,它始建於西漢初年,在七國之亂前後,被當時的梁王劉武數次擴建,連同整座睢陽城,都營造得跟長安、雒陽一樣齊備堅固。
不過時過境遷,從西漢初年到東漢末年,梁國已然衰敗不堪,大多數苑囿都已廢棄,只剩下王宮可供人居住。宮城的城牆也多年未曾修繕,多處台階已被損毀,要上去還得靠梯子。
呂姬一上去,便見上面雜草叢生,城牆內壁長滿了苔蘚,外壁到處就是鳥糞,不禁有些皺眉。
「你上來作甚?」袁耀似乎有些不願意讓呂姬摻和進來。
「我……」呂姬當然不會說她是來保護袁耀的,於是晃了晃手中的硬弓,「我射箭很準的,你忘了?」
袁耀下意識摸了摸胸口,哪怕時至今日,呂姬那驚心動魄的一箭,依舊讓他心有餘悸。
「行吧,待會射準點,瞄準他們的首領給我射!」
「你放心啦!」呂姬說著話便挪步到了袁耀左側,往常這個位置都是許褚站的的,「我射得肯定比你准!」
「那就比比嘍!」
袁耀雙眼緊盯宮外,右手也摸出了一支箭。
呂姬卻是左顧右盼,見牆上所有陷陣甲士都手執強弩,甚至地上還擺了許多搭箭上弦的弩具,又看到城牆內側的陷陣甲士各個手持盾牌長矛,不由得心中大定。
弓弩、長矛,這些都是克制騎兵的武器,顯然袁耀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這姓袁的,不光耍陰謀詭計有一套,打仗也是一套一套的。
「你上來作甚?」呂姬忽然柳眉一挑,看向躡手躡腳爬上牆來的萬年公主。
「我也會射箭!」
萬年公主不服氣地挺了挺胸。
「呦呵,」呂姬鄙夷地上下打量兩眼,「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也能拉開弓弦麼?」
萬年公主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撿起一張弩:「我會用這個!」
「那玩意傻子都會用!」呂姬翻了個白眼,視線轉回牆外。
萬年公主沒反駁什麼,只是拿著弩打量起來。
果不其然,弩臂一側刻著幾個隸字——光和六年陳王制,匠某某。
注視著袁耀的背影,萬年公主眼神閃爍不定,手心出汗不止,心跳更是急劇加速。
呂姬沒說錯,比起使弓來說,弩極易掌握。只需要學會如何搭箭上弦,學會如何瞄準就會用了。而這些對於萬年公主都不是問題,自己那位叔祖父宮內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弓弩,在閒暇時光,劉寵不止一次給萬年公主講解過各式弩的結構,教過她如何使用弩。
而自己手裡這具弩早已搭箭上弦。此時只要自己抬起手,輕輕扣動機扣,這張三石強弩發射出的利箭,在這麼近的距離,足以射穿袁耀內穿的鎖子甲,將其置於死地!
可是,自己真要這麼做嗎?
他和他父親僭號自立,誠然是大逆不道之舉。但漢室的衰微,又全是他們父子造成的麼?
袁耀哪裡知道萬年公主在盯著自己後心,他正透過女牆口,觀察著曹軍來襲的人馬。
「都隱蔽好,放近再打!」
……
通往宮門的直道上,曹仁、曹純兩兄弟並馬而行,身旁皆是曹軍的虎豹騎精銳。
「兄長,我感覺不對!」
「怎麼了?」
曹純環顧四周,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這城中未免也太安靜了一些!」
曹仁滿臉的不以為意:「咱們來之前,袁家豎子就把城中大部分百姓都遷走了,安靜一些有何不對!」
「這我都知道,可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對!」曹純眉頭緊皺,一臉困惑道,「咱們從北門殺進來,一路上沒遇到任何有力的抵抗,這是不是太奇怪了!」
「哈哈哈,弟弟,這你就想多了!」曹仁大笑出聲,滿臉輕鬆道:「你還年輕,沒和袁術的軍隊打過仗,等今夜這一戰過後,你就明白了!」
「看見沒,」曹仁揚起馬鞭,指向前方,「那些俘虜說,袁耀就住在梁王宮中,你看,宮門洞開,那些奴僕婢女四散奔逃,為兄料想那袁家豎子,在北門告破時,就早已聞風而逃了!」
「有道是虎父無犬子,犬父無虎子!其父袁術哪次遇到主公不是落荒而逃,區區一袁家豎子,又怎敢抗衡我軍鋒銳?」
曹純無話反駁,只因事實的確如此。袁術雖然家世顯赫,卻缺乏治軍打仗的本事,尤其面對自家主公是屢戰屢敗,難求一勝!
數次交戰下來,曹軍上下早已建立了對袁軍的絕對信心!
這也是為什麼曹軍剛吃了一場大敗仗,卻不需要休整,就能在三日內急行軍五百餘里,連夜發起突襲的原因。
一聽說要打袁軍,那些垂頭喪氣的曹軍士卒,還有那些憋了一肚子鬱悶氣的曹軍將領,紛紛踴躍爭先,生怕撿不到功勞一樣!
曹純深吸一口氣,只希望這次也能順遂吧!
踢嗒~踢嗒~
距離宮門,不到百步了!
曹仁微微側頭:「弟弟,你統領豹騎繞開宮城,看看能不能抓到掉隊的袁軍,打探到袁耀逃亡的方向!」
「為兄帶虎騎殺進去,待會咱們在宮城南門會合!」
「謹遵兄長之命!」曹純應了一聲,便稍稍與曹仁拉開了距離。
踢嗒踢嗒~
虎豹騎距離宮門不到三十步了!
宮牆外圍三十步,並無民居建築。
曹仁和曹純眼前豁然開朗,前者一個眼神,後者旋即勒了勒韁繩,調轉了馬頭。
「豹騎兵,隨我來!」
曹純振臂一呼,虎豹騎旋即分為兩隊。
嗖~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曹純轉向的同時,一支利箭擦著他的後腦勺飛掠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