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曹操清咳兩聲,又頗具威嚴道:「《國語》有雲,王猶不堪,況爾小丑乎!」
「賊臣袁術,妄自稱王,然其不過一冢中枯骨爾!其豎子袁耀,更是一跳樑小丑,終是難成大器!」
「若本公是袁耀,一早便會舉兵東進,先攻下樑陳之地,再與張繡連結,東西夾攻許都!」
曹仁驚呼一聲:「如此一來,許都豈不朝不保夕?我大軍豈不危矣?」
曹操泰然自若道:「呵呵,只可惜那豎子不懂兵貴神速的道理,竟一連十餘日在碭山停滯不前,現在才想起西進!」
「晚了!」
曹操冷笑不已:「想來車國相早就做好了守城的準備,夏侯惇和夏侯淵也完全來得及出兵援救,還有程仲德,他一定會從側面切斷袁軍的糧道,料那袁家豎子短期內也攻不下樑國!」
曹仁大鬆一口氣:「如此看來,後方無憂矣!」
一眾將校聽得連連點頭,心放下了不少。
曹操瞥了眾人一眼,撫劍下令道:「傳本公軍令,儘快收攏散兵逃卒、重整旗鼓,本公兩日後要再討張繡,以報典韋校尉等死難者之仇!」
眾人聞聲無不感動,主公這時候第一個想起的竟是典韋等兄弟袍澤,而非他的長子曹昂,這種公而忘私的胸襟,天下間能有幾人有之?
一時眾將群情激昂,紛紛下跪道:「吾等願為明公死戰!」
看著大多數將領上馬離開,曹操身邊僅餘曹仁、曹洪、史渙等親信中軍將領,郭嘉這才開口道:「在下建議即日撤軍!」
曹仁還沒張口說話,一旁的曹洪便是一瞪眼:「你說什麼?」
「在下說,」郭嘉眨了眨眼,拱手道,「如今我軍糧草輜重大多折毀,實難久戰,撤軍方為上策!」
曹仁看了郭嘉一眼,又狐疑地偷瞄了曹操一眼,想了想還是沒說話。
曹洪性情急躁,加上他真的以為曹操主戰,便是直接罵道:「你一個新來的小吏懂什麼?沒有糧草輜重就不能打仗了麼?」
「再敢擾亂軍心,本將馬上砍了你的腦袋!」
「住口!」曹操變了臉色,又不善地看向郭嘉:「還有什麼話,你且一併說來聽罷!」
郭嘉絲毫沒把曹洪的威脅放在心上,從容不迫道:「張繡此去,必引劉表為後援,若我軍與張劉聯軍在此鏖戰,恐袁術袁耀父子將漁翁得利!」
「區區一個梁國的得失自然不算什麼,但若袁耀遣輕騎奔襲許都,則大事危矣!」
曹仁看著曹操的臉色由剛才的不善,慢慢轉為了思索狀,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
果然,下一秒曹操便略帶遲疑地開了口:「話雖如此,但……」
曹洪卻是惱怒道:「難道我兩個侄子的仇就不報了?」
「子廉!不得無禮!」曹仁趕忙喝住自己這位不懂事的堂弟,朝著曹操一拱手:「末將也認同郭掾史之言!」
一旁的史渙也符合道:「郭掾史所言有理,末將附議!」
曹洪瞪著大眼:「長兄,史校尉,你們……」
「唉,」曹操嘆了口氣,頗為無奈道:「既然你們都有這種顧慮,想必作戰也不會專心,那就……不如回師罷!」
「主公聖明!」
「不過,」曹操頓了頓又道,「撤軍一事,眼下還不宜正式宣布,這樣,待各部重整兵馬完畢,再行下令!」
曹仁和史渙連忙一拱手:「諾!」
曹洪張大了嘴巴,卻是沒想到曹操的態度會轉變得如此之快。
不等他再說些什麼,曹仁和史渙已經左右將他架起,往遠了拖去。
等場中只剩自己和郭嘉二人,曹操這才神情一緩,眼中盡顯懊喪悲戚之情。
「奉孝啊!」
郭嘉拱了拱手:「郭嘉在!」
曹操拍了拍郭嘉肩膀,一臉欣慰道:「還好你明白本公的心思!」
郭嘉眨了眨眼,睿智無比道:「在下雖然心中有所猜測,但若不是看到明公您使的眼色,也不敢確定心中所想就一定是對的呀!」
「你呀!」曹操越看郭嘉是越喜歡:「這天下之事,還有你郭奉孝所不能確定之事乎?」
是麼?
郭嘉眼珠一轉,又道:「那如果,在下想那袁耀絕不像表面那般簡單,甚至他一直停留在梁國邊境,也只是為了掩人耳目,而背地裡另有謀劃,明公又是否相信呢?」
曹操一愣,過去的一年,他忙於鎮撫豫州各郡,實行屯田制,醉心於挾天子而令諸侯的大計,哪裡顧得上關注冢中小枯骨袁耀!
哪怕袁耀擒獲呂布占領徐州,曹操也只當這一切是受其父袁術的擺布所為。然而當陳登從下邳趕來,敘說袁耀是如何施展連環計,及其平定江南的諸多事跡後,曹操這才對袁耀有了些許重視。
但也僅限於此。
即便是袁術,曹操也從沒正視過一眼,畢竟和袁術交手他還從沒輸過!哪怕一次都沒有!因此曹操更不會將袁耀當做同等級的對手,並且他一直以為,有了陳登及下邳陳氏的襄助,自己拿下徐州也是早晚的事。
「倘若真如奉孝所言,」曹操眼神閃爍不定,頓了頓又道,「本公倒想會會這位仲氏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