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禽獸不如

  往常劉安進山,用不了兩個時辰,便能兩手提溜著沉甸甸的獵物歸家。

  但今天卻很反常,不管是地上走的還是天上飛的,又或是水裡游的,劉安一個都沒看到。

  說來也有趣,平時的他不疾不徐,那些野鹿山雞卻一個勁在自己眼前蹦躂,今天他心急如火,卻愣是連一隻兔子也尋不到。

  萬不得已,劉安只好硬著頭皮走進一處幽深的山谷,裡面有一個洞穴,是幾頭野狼的藏身地,不到萬不得已,劉安絕不會冒險走進這裡來。

  但是,誰讓他今天見到了他視為人生楷模的劉玄德了呢?

  洞穴門口,公狼面對著劉安,露出了鋒利了獠牙。

  劉安也拈弓搭箭,瞄準的同時戒備著母狼的暗中偷襲。

  咔嚓一聲異響!

  劉安竟用力過猛,拉斷了本就有些乾裂的弓臂。

  嗷~

  公狼也低吼了一聲,劉安連忙拔出短刃,準備迎接公狼的反撲。然而那頭畜生只是低吼了一聲,並沒有急著上前。

  劉安清楚光憑他一人一把刀,是絕對應付不了兩頭成年惡狼的,只能是手持短刃,一步一步往後退。

  直到劉安消失在公狼幽綠色的瞳孔中,公狼才緩緩收起了獠牙,轉而臥在了山洞口。

  嗚~

  直到洞內傳來一聲低沉的哀鳴,公狼才重新站起來,依舊是警覺地豎起耳朵,環伺了洞外幾眼,最後轉身跑回了山洞裡面。

  洞內,一頭母狼無力地趴在地上,似乎連頭也抬不起來。在她的肚皮下。三隻幼崽正在貪婪地吮吸著汁水。而公狼只看了幼崽們一眼,便走到了母狼跟前,舔舐起她的脖頸。

  ……

  劉安垂頭喪氣地走回了家,進門前,又用包裹獵物的皮袋又裝了些乾草。

  一進門,妻子便將他拉到了廚房:「那個長著大耳朵的,真的是劉豫州麼?你會不會被人給唬了?可別是來騙吃騙喝的吧!」

  見劉安一瞪眼,妻子忙解釋道:「我把家裡最後一點豆子都給他們煮成稀粥了,你是沒看見,他們的吃相比要飯的強不到哪去!」

  劉安鼻孔重重出了一口氣,直接將皮袋扔在了地上。

  妻子瞧見鼓鼓囊囊的皮袋,立馬喜上眉梢,蹲下身上手去解開皮袋。

  劉安站在妻子身後,眼中露出一抹兇狠決絕之色,那柄短刃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手中……

  劉關張坐在屋子裡,只聽得後面柴房一陣咣咣的聲音。

  這聲音他們並不陌生,乃是剔骨割肉的聲音。

  關羽走到門口,他身材魁梧,得半弓著身子才能探出頭:「好人家,這趟可有獵獲?」

  廚房的柴門虛掩,透過縫隙,關羽只看得見劉安在賣力揮動斧頭剁著什麼。

  「有,獵了一頭野味,待我燒鍋起水,馬上就能吃!」柴門後傳來劉安鎮定自若地聲音。

  關羽點了點頭,又問道:「需要幫忙割皮燙毛麼,關某使刀還是可以的!」

  劉安慌忙拒絕道:「不用了,這柴房狹窄,又有拙荊搭手,就不勞二將軍了!」

  關羽並沒聽出什麼不對,只當劉安一如剛開始得知劉備身份時那般驚慌失措。雖然並沒看到劉安妻子的身影,但關羽只當劉安的妻子去房子後面撿拾柴火去了。

  回到屋子裡,關羽又對劉備道:「大兄,幸好咱們在這碰上了你的同宗,不然要過這碭山,還真不容易!」

  劉備眉頭一皺,微微搖了搖頭:「他並非漢室宗親,只是姓劉罷了!」

  一旁的簡雍也點了點頭:「此人名叫劉安,與昔日淮南王劉安同名,若他真是漢室宗親之後,他的父親和祖父絕不會給他起這樣一個名字!」

  關羽臉色一變:「那此人……」

  劉備擺了擺手:「雖然並非宗親之後,但此人也是一心向漢,憑這一點,就要比許多宗親之後強得多,或許……是家道衰落,流落至此,沒有族譜宗牒而隨意取下的名字罷了!」

  糜竺和孫乾連連點頭:「當有這種可能!」

  ……

  不多時,一大鍋煮熟的肉便被劉安從廚房端了出來。

  原本酣睡著的張飛聞見肉味,早就清醒了過來。見劉安踉踉蹌蹌地走來,立馬如黑旋風一般衝出去接過了大鍋。

  環眼一掃,不經意間,張飛卻是發現了廚房裡的異狀。只是一眼,張飛便分辨出了廚房那些骨頭的來由。再一想到許久沒有露面的劉安妻子,粗中有細的張飛胸中頓時瞭然!

  要知道從斷糧一開始,食量如虎的張飛,每天就是靠啃食那些骨頭上的肉才得以充飢的,此時又如何分辨不出來?

  當然張飛也十分清楚,自己的大兄和二兄絕對不能接受這種行為,所以他一直堅稱自己是因為膘肥體壯,才耐餓抗飢的。見他氣力不減,劉備便讓他負責開路和掩埋亡者屍體。

  雖然知道鍋里的肉是什麼肉,但張飛卻面不改色,直接端著大鍋跑進了房屋,眾人立刻全都圍了上來。

  張飛更是急不可耐地抄起木箸,就要下手,卻被關羽一巴掌打掉:「有沒有規矩,讓大兄先來!」

  劉備強忍著口水,逼著自己不去看那些肥美的鮮肉,只是深吸一口氣,向劉安長長一拜:「救命之恩,備永生難忘!」

  劉安連忙扶起劉備,心虛不已道:「哪裡哪裡,能幫上玄德公的忙,實乃我劉安三生有幸!再說你我同宗,互幫互助本就應該!」

  「快些分碗吃了吧,天兒冷,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雲長!」劉備喚了一聲,關羽立刻應了一聲,端著一碗舀好的肉湯走了過來。

  劉備接過碗,親手遞給劉安:「我等是客,還請主人家先動!」

  劉安哪裡敢吃,連忙推脫道:「我……我我我剛才在廚房已經嘗過了,還是玄德公先吃!」

  劉備心中泛起一絲懷疑,看了一眼肉湯,但卻看不出所以然。

  「敢問同宗,此何肉也?」

  劉安腦子一通漿糊,他也不知道人肉吃起來到底什麼滋味,像豬肉?還是雞鴨魚肉?萬一眾人一嘗發現味道不對,那可就麻煩了。

  忽然間劉安腦中靈光一閃,心中有了主意:「此乃狼肉!」

  「狼肉?」劉備眉頭一皺,回頭與眾人一一對視。

  劉安料定了眾人不曾吃過狼肉,便一口咬定:「對,正是狼肉!」

  簡雍撈起一碗水煮肉,笑道:「即是肉,便可食之。管他豺狼虎豹,進得肚中來,便出得谷道去!」

  這番話說得粗俗不堪,但此時眾人卻全都一笑置之。

  是啊,樹皮草根都啃過來了,狼肉有什麼不能吃的!

  等走的時候,最好能討些骨頭帶上,敲骨吸髓也是能撐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