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願以死證清白

  魏續和陳衛默然。

  高順頓了頓,又道:「現在能否告訴我,是哪裡走水了?」

  魏續和陳衛對視了一眼,他們倆差點都把這茬都忘了。

  「哨卒!」

  魏續對著塔樓喊了一聲。

  塔樓上的哨卒立刻回道:「走水的好像是刺史府方向!」

  底下的三個人大眼瞪小眼。

  陳衛剛插回去的匕首,又一次拔出鞘來。

  「說,你是不是還有同黨?」

  魏續連忙把兩人拉開,解釋道:「若是高都督真有異心,今晚陷陣營中怎會毫無動靜?」

  陳衛愣了愣:「是……這樣的嗎?」

  「那又是誰在作亂?」

  魏續只得道:「說不定只是尋常走水罷了,這樣,你和高都督在這兒稍後片刻,我先派人去打探一番,耽擱不了多久!」

  陳衛狐疑地打量著高順和魏續,最終收回了匕首:「最好快些!」

  ……

  不多時,斥候便回報:「呂將軍公府有賊人攻打劫掠過的痕跡,門口都是被殺死的家奴和衛兵,未見有活人蹤跡!」

  陳衛臉色大變,目光瞬間又落回在高順身上。

  高順則眼神複雜地看向了魏續。

  魏續慌了,上前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領:「呂將軍呢?我阿姐呢?」

  斥候如實道:「小人沒敢進去,只是在外牆趴著聽了一會兒,沒聽到裡面有任何動靜!」

  「高順,我殺了你!」

  陳衛又又又一次亮出了匕首。

  魏續心煩意亂:「陳虎賁,你想幹什麼?」

  陳衛憤恨道:「肯定是他夥同張遼,暗害了呂將軍!」

  「你胡說什麼?」魏續變了臉色:「眼下城中情況不明,怎能妄定生死?」

  「何況呂將軍神勇蓋世,豈會死於宵小之手?」

  陳衛卻是一根筋,呂布說什麼他便信什麼,讓他做什麼——哪怕是冒死刺殺董卓,他也會毫不猶豫去做。

  此刻他認準了高順參與了謀反,便是不顧一切揮刀刺向高順。

  「納命來!」

  高順雙手雖然被綁著,但腿腳是自由的。

  要躲開這致命的一刀對於高順來說並不難,但高順卻對此毫無反應,甚至還閉上了雙眼。

  最後關頭,卻是魏續從旁邊一把抓住了陳衛的手臂:「你想幹什麼?給我住手!」

  「我要為呂將軍報仇!」陳衛咬牙切齒:「閃開,傷了你可休要怪我!」說著便一把甩開魏續,揮刀再刺。

  魏續沒能抓緊陳衛的手臂,反倒被其一把推開,只能是眼睜睜看著陳衛刺出那一刀。

  「住手——快躲啊高都督——」

  高順依舊巍然不動。

  匕首高高舉起,就在將要刺下的那一剎那,陳衛的身體猛然一僵,雙眼瞪大了許多。

  接著整個人便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氣一般,跪地撲倒。

  只見那名陷陣營斥候手中握著刀,咽了咽喉嚨,對著魏續緊張巴巴道:「我……是魏司馬你讓他住手,小人便想阻止他……」

  過了好一會兒,魏續才反應過來,第一下便是埋怨起了高順:「高都督,你為何不躲?」

  「你不怕死嗎?」

  高順睜開了雙眼,嘆了口氣道:「死有何懼?」

  「吾願以死證清白!」

  「你是不怕死!」魏續指著地上的屍體:「可是現在他死了,你又怎麼向呂將軍證明你的清白?」

  「怕是連我都說不清了!」

  高順默然。

  「亂了!」魏續抓著自己的腦袋崩潰道:「都他麼亂了!」

  「到底是誰在造反啊!」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魏續的話,只聽下一秒,帳外便有了回應。

  「啟稟魏司馬,城中有亂兵正燒殺搶掠!」

  「我們抓到一個放火的,是個丹陽兵!」」

  魏續心中一驚,眼珠又一轉,轉頭便道:「高都督,你就別以死證清白了,活著一樣能!」

  說著便替高順解開了繩子,又取出懷裡的兵符放在了高順手上。

  「您還是陷陣營的都督,我還是陷陣營的軍司馬!」

  高順拿著虎符,片刻後抬起了頭:

  「擂鼓,全營著甲負弩,準備出營平亂!」

  ……

  陷陣營『鎧甲斗具皆精練齊整』,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

  一般的諸侯軍隊,士卒身上套個兩當鎧,手上拿個戈矛就可以叫作「帶甲之士」了。

  裝備差一點的,比如袁術手下的士兵,就會把一件兩當鎧拆分開當兩件胸甲用,再隨便找根木棍上面綁個短匕鐮刀充當兵器,就可以自稱麾下「帶甲數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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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高順麾下的陷陣營士卒,除了有基礎的兩當鎧用來保護前胸後背之外,還多了肩甲、裙甲、護臂、頭盔等甲具來護身。

  這些其他護甲和兩當鎧制式差不多,只不過是形狀有所區別。比如用來保護小腹和大腿的裙甲,就是把兩當鎧拆開裁小,前後綁在腰上的。裁下的部分,便可以綁在手臂上當臂甲。

  而一個陷陣營甲士,身上所用的護甲,差不多相當於三領兩面鎧。

  也就是說,把一個陷陣營甲士身上的鎧甲脫下來,可以武裝六名袁術手下的「甲兵」。

  而兵器方面,差距也很大。

  每一名陷陣營甲士,配備有一面中型盾牌,一把矛或戈,腰間還會挎有一柄環首刀,背上還背有一張弓弩,外加三十支箭矢。

  是重甲兵的同時,還是槍盾兵、刀盾兵、弩兵!

  如此一支「鎧甲斗具皆精練齊整」且軍紀嚴明訓練有素之師,做到了「每所攻擊無不破者」便不難被理解了。

  一通鼓罷,七百六十九名陷陣營甲士,便已齊整地站在了轅門前。

  高順穿盔戴甲,並沒有多餘的話,只一聲:「出營!」

  轅門打開,陷陣營魚貫而出。

  街巷裡,六七個丹陽兵正提著刀往北走。

  其中一個一臉憨相的丹陽兵好奇道:「大哥,城南那麼多富戶你不搶,帶我們到城北來做什麼?」

  為首的丹陽兵罵道:「蠢貨,你搶錢是為了幹什麼?」

  挨罵的丹陽兵撓了撓頭,憨聲憨氣道:「為了娶小翠啊,他爹說過了,要娶小翠就要拿三萬錢作聘禮!」

  「說你蠢還是把你當人看了!」為首的丹陽兵狠狠地賞了憨憨丹陽兵一記爆栗,「要不是咱娘說讓我對你好點,我早把你給砍了!」

  「今晚一過咱們就要回老家了,還給什麼鳥聘禮?成什麼親?

  憨憨丹陽兵吃痛,捂著腦袋道:「大哥,別打了,你說啥就是啥!」

  丹陽兵老大罵罵咧咧道:「錢什麼時候都能搶,我的大翠要是再不搶就帶不走了!」

  「弟兄幾個,待會我和我弟弟只要他們家兩個女兒,值錢的東西都是你們的!」

  其餘丹陽兵挖苦道:「可別了,他們家就一賣菜的,有啥可搶的!」

  丹陽兵老大冷哼一聲:「行了,真當我不知道你們幾個的心思?待會宰了我老丈人全家後,我帶你們去隔壁郭大戶家裡打秋風!」

  話雖如此,丹陽兵老大心裡卻在冷笑:賣菜的沒錢?幸好你們不知道我那老丈人地底下藏了多少錢!

  眾人全都笑咧開了嘴:「哈哈哈,就知道跟著什長你肯定有好處!」

  「等等,你們聽見沒有?」

  忽然有一個丹陽兵停下了腳步。

  接著其餘丹陽兵也停了下來,紛紛豎起了耳朵。

  一陣兵戈鎧甲摩擦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丹陽兵什長狐疑道:「難不成有人趕在了咱們前面?」

  「走!」

  剛拐過轉角,這幾個丹陽兵便是被嚇傻在原地。

  只見三十步開外,是黑壓壓一片全副武裝的甲士,個個手持弓弩,虎視眈眈。

  幾乎是他們出現的同時,這些弓弩便對準了他們。

  「快跑……」

  『跑』字剛說出口,陷陣營陣中便傳來一聲喝令。

  最前面一排手執硬弩的士兵立刻扣下了機扣。

  唰唰唰幾聲,丹陽兵們來不及躲避,一輪弩箭便被齊刷刷射倒在地。

  憨憨丹陽兵被弩箭釘在了牆上,瞪大了雙眼,喚了最後一聲「小翠」便是低頭氣絕。

  ……

  一路上只要遇到亂兵,高順便下令以強弩射之。

  大部隊邊走邊射,很快便一路「暢通無阻」地趕到刺史府附近。

  這期間也有個別倖免於難的丹陽兵,連滾帶爬地找到了自己的都伯和軍侯訴難,很快這些都伯和軍侯便找到了許耽。

  「是陷陣營!」許耽破口大罵:「只有高順的陷陣營有這麼多的硬弩!」

  「這賊呂布,竟然這麼快就出動了陷陣營來對付我們!」

  底下有軍侯揮了揮刀:「怕什麼,陷陣營雖號稱千人之眾,實際上只有七八百人不到,咱們一千多弟兄在這,和他們拼了!」

  另一個屯長起鬨道:「左軍侯說的對,趁弟兄們都在這附近,還沒徹底散開,跟他陷陣營拼了!」

  「我倒要看看是他陷陣營的龜殼硬,還是咱們丹陽兵的刀斧更鋒利!」

  許耽臉上浮現一抹狠厲之色:「好!召集各曲各屯,等破了陷陣營,咱們再擄掠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