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潁川陳氏

  議事完畢,眾人紛紛從州牧府走出。

  「元龍兄,暫且留步!」

  陳登正欲上車,卻聽身後有人在呼喚自己,臉上立馬露出一副不快的神情。

  正如劉備所言,陳登並不喜一般人喚他表字,只有那些他敬仰交好之人,方可如此親昵地稱呼他。

  待他看清來人後,神色才為之一松。

  「長文兄,可有要事?」

  表字長文的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難道說沒有要緊事,就不能與元龍兄你攀話了嗎?」

  「那倒不是!」陳登神色為之一緩:「長文兄家風雍穆,乃潁川郡望所在;尊父尊叔兄弟二人又德行俱全,是我一向最為敬重的。」說著陳登還朝右側虛拱了下手,以表敬意。

  「長文兄找我敘話,我豈有不應之理?」

  這番話聽起來極盡誇讚之詞,但細細一品,則又不然。

  提到中年文士的家門出身,以及其父親和叔父,陳登的的確確是一副久仰已久的神色。

  但面對中年文士,陳登卻連一句讚賞的話都沒有,顯然只是看在其父叔的面子上,才肯和中年文士搭話。

  其神色中,無處不透露出一股高高在上的意味。

  中年文士也是聰明人,論才智甚至不遜於陳登之下;只是他藏鋒守拙,不及陳登鋒芒畢露。

  但如果提起他的名字,哪怕不熟讀三國的學生,都有可能聽過他的名字。

  他就是確立了魏晉南北朝選官制度,著名的「九品中正制」的創始人,陳群!

  陳群出身其實並不比陳登遜色多少,只可惜潁川陳氏舉族避難於徐州,客居於下邳陳氏之下,縱是心有不快,此時也只能忍耐一二。

  只見陳群迅速藏起臉上尷尬的神情,旋即笑道:「元龍兄一向沉靜,不喜與人交惡,今日議事怎麼一反常態,對袁術如此貶低嫌惡呢?」

  陳登一揮衣袖,當街便罵了起來:「袁術名為漢臣,實為漢賊,我等忝食漢祿,自當聲討之!」

  陳群卻不置可否,繼續笑著道:「聽說下邳陳氏與汝南袁氏累世交好,尊父更是與袁術自小相識,乃是多年故交,怎么元龍兄突然就不顧世交情面了呢?」

  陳登瞥了一眼陳群,似乎發現了對方言語中的不善,鼻子輕哼了一聲又道:「汝南袁氏世受天恩,四世而三公,然而卻出了袁術這樣意圖篡逆的子孫,縱然下邳陳氏與汝南袁氏世代交好,某也實在不齒與之為伍!」

  「難道長文兄,還對此等枉負天恩、驕縱狂悖之徒有所期冀嗎?」

  「元龍兄所言極是!」陳群搖了搖頭:「某又怎敢不贊同元龍兄所言?」

  「只是……」陳群湊了湊前,壓低了聲音:「元龍兄如此痛罵袁術,恐怕不止是出於公道吧?」

  陳登神色一冷:「長文兄此話何意?」

  「恐怕還有私心在裡面吧!」陳群卻是毫不留情,直接揭穿了陳登、乃至下邳陳氏與汝南袁氏反目成仇的真正原因。

  「你想說什麼?」陳登此時終於肯正視起眼前這名與自己同姓同源,且年長自己十來歲的中年文士了。

  「當年袁術表舉尊叔父陳瑀為揚州刺史,陳瑀卻據城反叛,這便是你們兩家交惡的開始吧!」陳群一點也不急,侃侃而談道:「後來袁術之子袁耀,長途奔襲海西,使下邳陳氏百年積囤下來的錢糧毀於一旦,想必這讓你們兩家結下了不解之仇吧?」

  陳登盯著陳群,又冷冷重複了一遍:「你到底想說什麼?」

  「在下並沒有什麼惡意!」陳群笑了笑,拱了拱手道:「只是看在你我同姓的份上,好心好意勸告陳治中,莫要忘了自己的根本所在!」

  「公道也好,私仇也罷,若陳治中及尊父堅持與袁術勢不兩立,萬一,我是說萬一袁術最後吞併了徐州,下邳陳氏豈不是會面臨滅頂之災?」

  「到時候,累世兩千石、一世三公的下邳陳氏,豈不是要和我潁川陳氏一樣,過起四處避難,寄人籬下的日子?」

  「陳長文,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陳登語氣又陡然冷了三分。

  聰明如陳元龍,自然不會因為陳群的危言聳聽而與之置氣,不過他眼睛一眯,儼然懷疑起了陳群如今的立場。

  陳群依舊笑著:「不瞞陳治中,當初陶使君故去後,我與家父曾力勸劉使君不要接受你和糜別駕的相請,只不過劉使君未聽勸告,執意要接手徐州!」

  「今日議事,陳治中也力勸劉使君派遣關羽、張飛兩員大將分別於盱眙、淮陰抵禦袁軍,然而劉使君卻固執己見,要親自領軍出征!」

  「陳治中不覺得,劉使君如此一意孤行,遲早會招致禍患嗎?」

  陳登聞言臉色直接陰沉了下來,雖說劉備也是他打心底里敬重的人主,然而方才劉備否決了他的提議,而執意要和關羽領兵出征,獨留張飛把守下邳,也是讓陳登心中多有不快。

  此刻被陳群一說,更是隱隱覺察到了一絲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