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董卓的窩火

  草原部族與高原部族其實沒有太大區別,春夏時需要各自出去放牧,這個時候很少會發生較大的爭鬥,但秋冬羊肥馬壯時,卻是最容易彼此廝殺、搶掠,到了這個時候,往往都會聚在一起,除了更易於彼此取暖度過寒冷冬季外,就是為了共同抵禦外敵。

  參狼羌也是如此,青壯一戰盡沒,再加上狼孟作的也太狠了些,失了民心,只要稍微表現出一些善意,很容易獲得一兩萬人的臣服。

  大事沒有,小事卻多,但董虎並不願意去搭理這些丁點雜事,但事關軍事的,無論大小,他都要過一眼,兩千女兵與傭兵一般無二,分成四個大隊,為了避免僱傭兵欺辱他們,女營也成為了董虎直屬親兵營。

  訓練的事情不需要他太過插手,二丫、三丫她們會按照第一大隊方式訓練她們,在參狼谷待了十餘日後,董虎決定親自拜訪一下白馬羌,就帶著苦娃和董重百十人離開了參狼谷,他卻不知,長安的董卓正指著臨洮方向惱怒不已。

  金城塞的丟失尤為嚴重,不僅讓臨近的榆中、勇士兩城輕易丟失,更讓整個西北羌人都處於焦慮動盪中,成了最前線的狄道也最是不安穩,大冬天的,本應該是貓冬季節,不僅城內發生多起打砸、越牆殺人事件,城外更是謠言無數,羌人村寨與漢民村寨也屢屢野外群毆。

  東西羌屢屢造反,每一次擊敗東西羌造反後,朝廷都會進行一些俘虜安置,或對招降羌人安置,以至於整個大西北羌人較多。

  安置是安置了,就算董虎用屁股去想,這些羌人都是不可能安置在肥沃田地上的,肥沃田地只可能是最一開始耕種的漢民。

  大西北窮苦、動盪,百姓的日子都不好過,可再不好,兩個窮光蛋相比的話,總會有最窮的那個!兩個窮光蛋不對比還罷,對比了後,兩個窮光蛋也成了敵人,以至於只要西北動盪,羌民村寨就會與漢民村寨群毆干架。

  金城塞一旦丟失,就意味著整個金城郡淪陷,就意味著隴西郡、安定郡成了叛軍的第二個目標,隴西郡太守李寬是真的怕了。

  李寬害怕,想調其他地方兵卒,可人家根本不鳥他,就想著調兩千傭兵,但此時正值兩千參狼羌殺入臨洮,臨洮又怎麼可能抽調兵力?

  傭兵調動不了,董虎就出了個壞主意,調動本該屬於董卓手裡的兵馬,這可把董卓氣的肚子鼓鼓。

  自收到臨洮送來的信件,一連三日,董卓是吃睡都不好,一再催促皇甫嵩出兵,卻一再被這樣或那樣的原因、理由拖延……

  「咱若回去,若不把虎娃屁股打爛……」

  「岳父——」

  正待董卓再次氣哼哼要狠打董虎屁股,牛輔急匆匆跑來。

  「砰!」

  董虎重重一拍桌案。

  「又咋了?」

  「難不成那該死的北宮伯玉,還奪了狄道不成?」

  「哼!」

  「一群廢物!」

  「那陳懿是廢物!泠征是廢物!李寬李胖子更是廢物中的廢物!」

  「一群混帳在城內鬧騰幾下,就他娘地鑽女人褲襠底下了——」

  ……

  心下滿肚子火氣無處撒,牛輔又正值董卓氣頭上跑來,也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砰!」

  董卓又是重重一拍桌案。

  「說!」

  「何事?」

  牛輔被罵也不敢頂嘴,還不得不抱拳低頭。

  「是……是岳母讓人送來了信。」

  董卓一愣,又是一陣氣哼。

  「信呢?」

  上一回因為信件,差點被嚇了個半死,牛輔哪裡敢隨意接手董氏送來的信件,不得不低身。

  「信使……信使在門外。」

  聽了這話,董卓又是一聲不滿冷哼。

  「哼!」

  「那還不把人帶進來?」

  牛輔不敢反抗,慌忙走出房門,不一會,信使單膝跪在董卓面前,送上一封信件。

  董卓心有所猜測,三下兩下拆開信件……

  「哼!」

  「虎娃雖混帳些,卻也沒給咱丟了臉面!」

  董卓拿著信件遞向牛輔,牛輔慌忙接過信件,一目十行,頓有種被信件上戰績擊打的頭昏眼花。

  「這……兩千對戰兩千,還是在野外與那些瘋子狼衛廝殺,這……」

  牛輔一臉難以置信看著信件,又猛然一臉嚴肅。

  「岳父知道鄔堡兵卒都是怎樣的**,若無悍勇兵卒壓著終是不妥的,傭兵是臨洮家鄉兒郎,今日又擊敗了參狼羌,有兩千傭兵在側,其他人就算想有異樣心思也不敢,牛輔以為,岳父當優先徵調傭兵。」

  董卓眉頭一陣緊皺,他是眼看著傭兵如何組建的,知道傭兵是用來做什麼用的,心下很是猶豫。

  「唉……」

  「你也知道,虎娃組建傭兵是做什麼的,若沒了傭兵,虎娃又如何自積石山出兵?」

  牛輔一陣皺眉,猶豫說道:「岳父,難道朝廷遣派一營兵卒,自積石山出兵不行嗎?」

  董卓苦笑道:「你沒去過積石山,哪有這麼容易的?若是那幫傢伙不願意,就算與你一萬兵卒,你連渡過黃河都不能!」

  董卓想了下,還是搖頭道:「傭兵自招募至今不過數月,咱若想招募,在臨洮或隴西郡招募也就是了,反正都是些除了條爛命一無所有的傢伙,沒必要非得奪虎娃的傭兵。」

  董卓想了下,最後還是否決了牛輔的提議,他知道積石山的重要性,不想因小失大,但不代表他不生氣。

  「哼!」

  「虎娃能趁著金城塞變故,推我兒入仕為將也算是不錯,可小混蛋竟不事先告訴咱,回去後若不狠打幾板子,又怎能解了咱心下氣憤?」

  「哼!」

  「一個個的……全是廢物!」

  董卓很是氣憤惱怒,卻又不知從哪裡惱怒董虎,自己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稍微有點希望,他又豈會如此偏愛侄子,又豈會任由侄子欺負親兒子?

  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讓兒子正式入仕,哪怕是暫時的,可一旦有了這個開端,日後就會有其他機會,有了這個先例在前,日後他人也沒法子用腿腳的事情說事,對此董卓看的尤為清楚。

  董卓內心很願意推兒子一把,可這卻是分了自己一半兵權,這讓他怎麼著都不怎麼舒心。

  心下不舒服,卻又沒法子對兒子惱怒,可不就把怨氣撒在了他人身上了麼?

  嘴裡罵著小混蛋,還不得不去尋皇甫嵩,至少要把臨洮的事情報備一下。

  董卓不喜歡皇甫嵩,也不知是怎的,就像董虎所說,一山不容二虎,兩人一見面,本能的就彼此不喜歡。

  來到皇甫府邸時,皇甫嵩正在與人商議錢糧輜重的事情,見到董卓龍行虎步前來,原本的氣氛也一掃而空。

  「末將見過將軍。」

  皇甫嵩不怎麼喜歡董卓,但他還是微笑點頭。

  「董司馬不用多禮。」

  又開口。

  「董司馬前來可是有事?」

  董卓面無表情抱拳道:「末將剛剛收到家中妻兒緊急信件,參狼羌狼孟領兩千叛軍侵入臨洮……」

  平亂右司馬周慎猛然站起,打斷了董卓話語。

  「兩千賊兵侵入臨洮?董司馬,你糊塗啊!你怎麼能將臨洮兵馬帶入長安呢?」

  眾人全一臉肅然,又不悅看向董卓,好像很責怪他調離臨洮五百兵馬,這才讓參狼羌作亂造反的。

  董卓眉頭微皺,不悅道:「那狼孟素來狼子野心,時不時就有百十賊人越境殺戮良善百姓。」

  「那狼孟將自己親生父親剝了皮做戰鼓,將自己親兄長的人頭做酒盞,將自己妹子當成狗養著,其人殘暴至極,若董某不調走臨洮所有兵馬,那該死的狼孟若在我軍平亂時突然侵入臨洮,又當如何?」

  董卓一臉不悅看向周慎,說道:「此次平亂大軍皆調自三輔、安定郡、隴西郡鄔堡兵卒,前方大軍平亂,後方兵卒抽調一空,若那該死的狼孟趁機殺入臨洮,殺入空虛無卒的我軍後方,前線平亂大軍又當如何?」

  眾人心下一驚,周慎不悅道:「正因後方空虛,董司馬才不應調離臨洮兵馬。」

  董卓冷聲道:「周司馬是說五百兵卒可以擋得住兩千羌賊?」

  「哼!」

  董卓很是不屑冷哼一聲。

  「既然知道那狼孟狼子野心,就該將其誘出巢穴,將其一舉誅滅,如此我平亂大軍才無後顧之憂!」

  董卓不等周慎惱怒開口,向一臉怪異的皇甫嵩抱拳。

  「末將前來時,家中子侄已經領兩千鄉勇民壯全殲了入境兩千賊軍,此時我臨洮兒郎正奮勇殺入賊人族地,為我大軍徹底掃平後顧之憂。」

  廳堂內瞬間死寂……

  皇甫嵩一臉鄭重道:「董司馬是說,侵入臨洮兩千賊子被鄉勇全殲?」

  董卓向皇甫嵩抱了抱拳,又轉身看向席間坐著的皇甫堅壽。

  「大公子可還記得之前臨洮送信,告知叛軍有偷襲金城塞之事?」

  皇甫堅壽拱了拱手,但他沒有開口。

  董卓當眾說道:「送信之人名叫董虎,小名虎娃,本是董某家將之子,蓋因其父董大戰死在西域時,虎娃僅十歲,故而未入董某門下從武。」

  「董大戰死時,僅與虎娃留下一間肉鋪,因他太過年幼無法經營,就尋了些乞兒共同經營肉鋪、羊雜湯食肆,後來就又與一些三輔馬幫走西海販鹽。」

  「因經常行走河湟羌人各部,這才察覺到了北宮伯玉、燒當老王、韓遂、宋揚、邊章、李文侯等人密謀造反,這才讓人告知太守陳懿,只是……只是那陳懿不僅把送信人打入牢籠,更是上奏朝廷誣告虎娃充賊殺人。」

  說到此處,董虎一聲冷哼。

  「哼!」

  「虎娃今時年僅十五六,因這些年走商販鹽養了幾百無父無母乞兒,往來西海販鹽,在破羌地盤充賊殺人,是他陳懿瘋了,還是虎娃瘋了?」

  董虎不理會眾人默默點頭,繼續開口。

  「虎娃唯一的生計來源就是往來西海販鹽,河湟羌那些人一旦造反,鹽路必然斷絕,也正因此,虎娃方才在臨洮招募了些鄉勇,一日兩斤糧食,其餘的什麼都沒有的鄉勇,期望用這些鄉勇打通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