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千年土司(上)

  張溫六路大軍慘敗,十餘萬漢兵逃回美陽大營的不足半數,漢兵剛剛經歷慘敗,不僅兵力縮減了一半,而且士氣也遭受了重創,僅憑漢陽郡境內近十萬羌人,即便與韓遂分家了,也足以堵住渭水道,若不是一群造反傢伙覺得搶的糧食吃光了,根本不會被傅燮輕易招撫,而在之後耿鄙強征六郡兵卒時,傅燮也隨後死在了冀縣城外,這也說明了問題。記住本站域名

  造反只是一場搶掠盛宴,是各個羌人村寨的搶掠盛宴,但羌人這一次的造反與以往不同,不是羌人造反的性質有什麼不同,而是此時的大漢朝已經耗費掉了最後的力氣,已經沒有辦法再如以前那樣胖揍他們,只是羌人還沒意識到這些而已,正如……虎死威猶存。

  各個羌寨並未意識到大漢朝已經走到了盡頭,若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或許他們可以真正團結起來,對美陽發動強攻,興許會成了另外一個結果,而不是被一個小小的陳倉阻住腳步。

  正因涼州羌人造反的特殊性,不是流民卻也與流民差不了多少,是無數羌寨的集體造反行為,這才呼啦啦聚起十餘萬人,然而真正的青壯只有三四成,董虎可以百分百肯定,即便他沒有殺入涼州,在這些傢伙圍攻數月也沒能拿下陳倉後,他們就已經斷絕了殺入長安三輔劫掠的心思,剩下的就只能窩在涼州本土玩泥巴,一年之後,韓遂、馬騰二人若能拿出兩萬涼州兵馬,那都算是他們本事大了。

  十餘萬人無法進入長安三輔搶掠財富,就只能在涼州本土玩泥巴,原本的無數大大小小羌寨就會各自散去,而其中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青壯會成為韓遂、馬騰以及其他驟然崛起頭領的兵馬,漢民老弱會成為這些頭領名下的附庸奴隸、奴僕,為這些頭領們耕田、放羊,養活他們手裡的兵馬。

  這樣的結果……其實與董虎的做法是一樣的,董部義從背後也是有幾十萬人來養活的,只不過彼此的控制力不同,河湟谷地的幾十萬人算是他的俘虜,并州所屬的黃巾軍也好,匈奴人也罷,都是被他擊敗並俘虜的,儘管這不是他能夠絕對掌控董部義從唯一的原因,但也是極為重要的一環,而韓遂、馬騰都沒有這樣的控制力,什麼名士,什麼仁德,涼州人根本不在乎這些,除非擁有強大的武力,否則別想強按著他們低頭。

  韓遂、馬騰是不可能控制得住各個羌寨頭領的,也甭想吞掉他們,能夠吞掉的只能是被徹底打散了的漢民老弱,能夠掌控的兵卒也只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羌、漢青壯,只有沒了族群歸屬的人才會為了活下去而成為韓遂、馬騰等人的兵卒,而這也是他們成為一地諸侯的真正開始,是他們能夠真正掌握一些兵馬的開始,但這樣的人不會很多,即便真的多一些,韓遂、馬騰也根本養不活,畢竟依附他們的漢民老弱已經被無數羌寨禍禍了一遍、數遍,數量上已經無法與各自散去的羌寨羌人相比。

  在可以殺入長安三輔時,別說王國、韓遂、馬騰等人可以聚集十餘萬人,即便聚集起二十萬、三十萬人,他都不會太過驚訝,沒人會拒絕跑到長安三輔劫掠的機會,但希望破滅後,韓遂、馬騰再也沒了聚集起兩萬兵馬的可能,不僅如此,他們還會轉而彼此內鬥,他對此極為確信!

  看到俘虜的大部分都是些老弱婦孺,董虎對此毫不意外,他可以放過婦孺,但他絕對不會放過青壯男人,湟中義從胡已經讓董重處理了乾淨,十五至六十的羌人男丁全部剁去右手大拇指,全部淪為屯田兵卒奴隸,漢民男丁全部在臉上烙下「董」字印記,旦有繼續觸犯律法為惡,一律剁去手指為奴。

  再次展現出殘暴、冷血、無情來,兵卒再如何的疲憊也要將所有俘虜驅趕到狄道城下,剁手指的剁手指,烙印的烙印,除了婦孺外,沒有一個俘虜逃過一劫,即便被抓住的龐德,也在悽厲聲中被烙下了印記……

  董虎沒有開口說話,雙腿微分站在臨時搭建的木台上,冷漠看著所有人受刑,木台前站著百十個隴西郡頭領,除了陣陣哀求悽厲、嘶吼怒罵外,圍觀者無數,卻無一人敢開口,直至臨近子時,身披鐵甲的孫牛這才大步來到木台前。

  「報告主公,三萬四千七百六十八人全部受刑完畢!」

  聽到這麼多人被剁了手指、烙了印記,木台下各個頭領一陣緊張騷動,但卻沒人敢開口。

  「奴隸是軍中寶貴財富,讓隨軍郎中仔細包紮、安置。」

  「烙了字的人全部打散看押,由你親自領兵看押,旦有作亂者一律剁去手指為奴!」

  「還有,婦孺以三千人為準,從各軍抽調五百兵卒充入其中,此時尚還能種植一季豆子,需儘快將人送入各縣城耕種。」

  說罷,又看向長使阮瑀。

  「元瑜,你暫時為安民總管,儘快從長使府抽調一些人擔任各縣縣令,軍中抽調的各個大隊長擔任各縣縣尉,配合縣令工作。」

  阮瑀忙抱拳道:「下官會連夜選出人員,只是……主公,此時各縣尚還不知道具體情形,是不是暫等幾日,待各縣城送來具體情形後……」

  「咱們沒有那麼多時間!你儘管去做,隴西郡十一城,漢陽郡十三城,哪一個城池敢緊閉城門不遵號令,咱就活剝了他們的皮!」

  董虎冷哼,阮瑀和木台下各頭領全都冷汗直冒。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你儘管去做,咱倒要看一看,是咱的刀子硬,還是一些人的脖子硬!」

  聽了他這麼說,阮瑀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忙低身抱拳。

  「諾!」

  董虎拍了拍有些消瘦的阮瑀,抬步走向台下……

  「亂世用重典!做錯了,做過火了,咱都為你扛著,你只管去做!」

  儘管心下也覺得主公做得有些暴烈,但聽著這些話語,阮瑀心下還是一陣感動。

  「箭,咱抓得那個叫龐德的,給咱提溜出來,暫時做咱的親隨。」

  「啊?」

  緊緊跟隨在董虎身後的董箭一驚,不等他開口,手按刀柄的孫牛就驚呼出口。

  「主公,咱黑牛可是把所有人都烙了字,是不是穩妥些,先讓咱調教幾日?」

  董虎像是毫不在意擺了擺手。

  「無礙。」

  走下木台,董虎一巴掌重重拍在宋建身上,力道之大差點沒把人拍趴下,又看了眼張孝,曾經往來青海販鹽時都要每每進入狄道,一者是休整,二者是在狄道銷售鹽巴,自然也少不了與各個城門兵卒打交道,而張孝原本就是城門侯。

  董虎與董瑁的關係特殊,而董瑁的正妻是狄道李氏女,再加上董卓的關係,人脈多寡且不論,至少也沒多少人敢欺負他,只是他知道小鬼難纏的道理,與涼州境內各城門兵卒的關係也還算說得過去。

  拍打了宋建肩膀,又看了眼弓著身子的張孝,董虎只是笑了笑。

  「宋老哥,聽說你在枹罕混的不錯嘛,不僅稱王私設官吏,還用了什麼河首平漢王的名頭……」

  「呵呵……」

  「宋老哥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大漢朝揍了幾百年的羌人,也沒見到涼州羌人幹掉了大漢朝,就你那兩三千兵馬,也敢自稱平漢王?」

  董虎不屑看了眼宋建,又是一笑。

  「大漢朝鼎盛之時,西南夷有一夜郎國,夜郎國尚不足大漢朝一縣之大,遇到大漢朝使臣之時,與使臣言,夜郎國與大漢朝孰大?」

  「呵呵……」

  「宋老哥願意做夜郎國第二,願意惹得他人呵呵一笑那也隨你,可你用『河首』兩字是不是就有些不妥了?咱虎娃是高原羌王,賜支河可是咱虎娃的領地呢!」

  枹罕在隴西郡境內,是積石山區域,但在枹罕西南四五百里外,還有一處高原積石山,是夾在賜支河曲至賜支河首之間的高原積石山,而高原積石山的東面就是白馬羌,而白馬羌是與當年的燒當羌一樣強大的高原羌部族。

  在吞了燒當羌後,董部就取代了燒當羌,成為了另一個高原羌強大部族,為了有效地控制住高原,他就在原有的燒當羌的基礎上補充了三萬河湟羌半大娃娃,組成了西海萬帳部、賜支河萬帳部,一個是控制西部高原並向塔里木盆地延伸,一個是控制南部高原,通過賜支河首逼近外象雄三十九部。

  宋建聽了這些話語後冷汗直冒,河首平漢王可不就有爭奪賜支河霸主嫌疑嗎?

  「那個……那個虎娃兄弟,咱……咱是胡鬧玩著的,都是下面的兄弟胡鬧……咱立馬改……立馬改……」

  「真改?」

  「真改真改!」

  董虎無所謂點了點頭,拍了他肩膀一下。

  「河首羌王什麼的……那不適合你,那是咱虎娃的,你呢……怎麼說呢,咱的兄弟……也就是卑禾羌的骨,這你知道吧?」

  「當年咱與骨說,只要他跟著咱,只要咱不死,日後咱就給他一個千年的土司。」

  眾人心下一驚,董虎看向被人拖過來的龐德,見龐德披頭散髮掙扎,他只是笑了笑,轉而走向洞開的城門,邊走邊開口感慨。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土司。」

  「一姓之國僅能存世數百年,正如高祖亡秦以漢代之,之後便是王莽篡漢,在王莽篡漢後,光武帝雖然重新奪回了天下,實則已經算是另立一朝了,故而,百年之朝。」

  「天下疆域萬里,帝國再如何的強大,也有力弱的時候,諸如崇山峻岭之地,諸如西域諸國之地,諸如南夷煙瘴之地,民不同俗難以治理,道路崎嶇難以治理,如此之地可讓其主自領其民、自治其地,秦興之時為秦國之臣,漢興之時為漢國之臣,自守其地,為國御守邊境以安天下,子孫自可延綿不斷,可傳承千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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