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數萬**漢兵

  「砰!」

  董卓一掌拍在小几上,又一把將酒水、菜食掃落一地,嚇得廳堂上無一人敢開口多言,就在這時,門外兵卒推帳急匆走入。

  「將軍,左將軍有請……」

  「滾——」

  董卓暴怒,他怎麼也想不到,皇甫嵩竟然又爬到他的頭上,而且第一日就給他一個下馬威,責難他剿賊不利什麼的。

  小卒見董卓真的怒了,只敢抱拳行了一禮,默默退出帳外,一干將領相互對視,全都示意他人開口勸解,可……可看著董卓的陰沉,又哪裡有人願意觸霉頭?就在這時,一文人模樣男子走了出來,眾人定睛一看,此人身長八尺,面無表情的他頗有威儀,雖腰懸五尺利劍卻怪異的身穿文士素衣。

  眾人相視後,知道他是長安令牛輔新進收入門下的從事賈詡賈文和,與牛輔同為武威人,也深受牛輔的信任。只見他上前作揖一禮。

  「左將軍金印紫綬,位在九卿之下……」

  「砰!」

  董卓一聽到「金印紫綬」四字,心下就是本能的拍桌子不喜,但賈詡好像未注意到董卓的惱怒,再次躬身抱拳。

  「大將軍位列三公,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皆位列三公之下,與九卿等若,敢問主公,左將軍與車騎將軍相比若何?」

  聽了這話語後,正待發火的董卓不由一愣,其餘各將皆默默相視,又暗自點頭。

  「中平二年時,皇甫將軍時任車騎將軍,今日卻是左將軍,下官不言,主公也知其中的差別,正值陛下染疾之時,主公若是不入皇甫將軍營帳,朝廷那裡……恐有不妥。」

  說著賈詡再次抱拳一禮。

  「還望將軍三思。」

  ……

  「唉……」

  董卓最終還是苦笑擺了擺手,他當然知道「位列九卿」和「位在九卿之下」的區別,中平元年冬月涼州羌人造反,二年皇甫嵩領兵入長安三輔,當時的官職就是車騎將軍,是大漢朝的第三號大將,而現在卻要低了些,裡面自是有些「罪責」的意味的。

  有「罪責」意味時,若董卓此時與皇甫嵩鬧騰,朝廷就會認為「左將軍」的職位壓不住他,就會給皇甫嵩加官進爵,別說其他的了,僅這個「加官進爵」那就不是董卓願意看到的結果。

  一想到再次忍受憋屈,剛要惱怒,突然想到了親弟弟董旻送來的信件,怒火也稍熄滅了些,但他還是冷著張老臉。

  「哼!」

  「想壓咱……咱倒要看看他皇甫嵩有何能耐!」

  董卓蹭得站起,很是按了按了腰間的長劍,這才冷臉看向所有人。

  「天下……內有黃巾餘孽作亂,外有羌胡為禍,今日陛下又龍體不安,你們都要給老子多長一隻眼、一隻耳!都給老子把兵卒約束的緊實些,省的他人用軍法為由砍你們的頭顱!」

  董卓這話語就差點明著與人說皇帝快死了,天下快亂了,擁兵自重什麼的,李傕、郭汜、樊稠、張濟……等人那還能不明白?全轟然站起。

  「我等謹遵主公令!」

  ……

  「哼!」

  一一將人掃視一遍後,董卓這才冷哼按劍大步走向帳外,前去讓他極為難受的軍議。

  何苗在的時候,美陽大營內的大小事情全都是他說的算,即便蓋勛將五都兵馬送了過來後,有何苗的支持,司隸校尉蓋勛也沒有太好的法子,董卓也著實過了些舒坦的日子,可現在……反正是磨磨蹭蹭的進入皇甫嵩營帳的。

  皇甫嵩與董卓打了快十年的交道,那能不知道該如何與黑著臉的董胖子相處嗎?

  一人不時與鷹鷂都尉士孫瑞、破敵都尉魏傑、威虜都尉杜楷、鳥擊都尉楊儒、清寇都尉第五儁話語,一人只是冷著臉獨坐飲酒,也不與任何人說話,幾乎就是七八年前的情景再現,若無必要,兩人誰也不理誰。

  此時的涼州很亂,但再如何混亂,一干混帳也還都窩在隴山以西,並未主動從渭水道鑽了出來,美陽漢兵大營也還算平靜,每日也就飲飲酒、曬曬太陽什麼的……軍議來軍議去,最多的還是錢糧物資什麼的,若還有別的事情,那就是周邊幾個縣時不時有人跑來告狀,什麼偷雞摸狗了,什麼調戲良家婦女了,反正都是些小事,至少董卓不會認為這有多大的事情。

  聽著士孫瑞等人的話語,皇甫嵩一陣暗自搖頭,但也只看了一眼黑著臉飲酒的董卓,最終還是什麼話語都未說……

  「董中郎,兵卒每每騷擾百姓終是不妥,是不是嚴厲一些?」

  皇甫嵩如此開口詢問,士孫瑞、魏傑、杜楷、楊儒、第五儁五都尉全一臉愕然,董卓眉頭緊皺,過了好一會才重重一嘆。

  「唉!」

  「皇甫將軍也算是軍中老將了,對軍中的事情自是清楚明了,若是可能……董某又豈會願意兵卒騷擾百姓?」

  董卓嘆息道:「中平元年春黃巾賊反叛作亂,秋冬之時將軍就已經剿滅了冀州……不算是全部剿滅,黑山軍也算是冀州黃巾賊,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冬月時,那韓遂老小子又造反了!」

  「將軍自中平二年領十餘萬精銳剿賊,然今時已是中平五年,帳外將士們也在右扶風抵禦了四年賊人……」

  董卓一邊倒著酒水,一邊嘆息。

  「將士們四年未有歸鄉與妻兒相聚,數萬將士們四年來未曾膝下侍奉年邁老母……」

  董卓仰頭灌下酒水,心下冷哼不斷,看向皺眉不已的皇甫嵩時,手指卻指向帳外連連感慨。

  「眼看著就要入冬下雪了,皇甫將軍你去外面看一看,看看將士們身上的單薄破舊衣衫,看看他們都吃的是些什麼?」

  「數萬將士為國御賊,四年來未有歸鄉,所衣所食尚不如雒陽乞兒,偶有兵卒嘴饞偷盜了只雞,偶有兵卒因天冷偷盜了件衣衫,甚至偶有騷擾百姓妻女……皇甫將軍,你說!咱董卓能怎麼辦?若光和四年之時,將軍便讓虎娃一舉弄死了那群反賊,將士們皆在家中耕種,又豈會有騷擾百姓之舉?」

  「哦對了,咱好像聽說雒陽也沒了太多錢糧,竟讓救駕有功的將士大熱天的還穿著一身羊皮襖……」

  「唉……雒陽都艱難至此,被涼州那群反賊禍禍了好幾年的長安三輔,咱就是不說,皇甫將軍也知之甚詳!」

  「難啊——」

  董卓面上哀嘆,心下卻冷哼不斷,但皇甫嵩的反應很奇怪,並未因為董卓的話語而惱怒,低眉了好一會,這才默默點頭。

  「董將軍說的是,將士們為國艱難御賊數年,稍有不妥……也不當太過苛責。」

  站在一旁的皇甫酈、皇甫堅壽見董卓如此明里暗裡譏諷叔父、父親,心下又怒又無奈,若當年皇甫嵩不是招撫了一眾東羌賊子,那也不用讓數萬人窩在右扶風了,沒了這些兵卒,自也不會有騷擾百姓的事情發生。

  大漢朝極為強勢,很少會有這麼長時間與敵對峙的,要麼追著敵人屁股猛揍,要麼戰敗跑了回來,重新徵兵再與人幹仗,對外征戰大多都是快攻快打,打完後軍隊解散各自回家各自奶娃。

  快攻快打,不管是獲勝還是戰敗,即便戰敗了也不會造成太大的麻煩,無非就是再徵調些兵卒,回頭再與人幹仗就是了,至於兵卒撫恤金……一條人命就給三四千錢,頂多也就值一頭驢的價格,一萬兵卒全都死了個精光,皇帝賣兩個郡的太守也就夠撫恤的錢財了。

  死了的人不值錢,即便是叫花子送死兵卒,一年也需要兩萬錢費用,可若戰死了,撫恤金是三千四百錢,將領的撫恤金在兩萬至十萬錢,兵卒也好,將領也罷,只要死了就不值錢!

  在大漢朝戰場上,很少會出現美陽大營這種情形,即便當年段熲平定的那場十年羌亂,也是一通胖揍後,羌人投降了,過了一年後,投降的傢伙又呼啦啦造反了,然後又被大漢朝一通胖揍,反反覆覆好幾次,但這麼來回好幾次平亂,並不是美陽大營的情形,而是解散了後徵募,徵募後再解散,反覆徵募、解散數次。

  美陽大營內的漢兵呢?是自中平二年後就一直趴在美陽!一直趴了四年時間!

  這麼多兵卒持續消耗皇帝劉宏的小金庫,劉宏能不想解散嗎?關鍵是解散不了!一旦解散,殺入長安三輔的就不是十來萬反賊,而是二十萬、三十萬……甚至更多的涼州饑民、流民、反賊!

  當年的段熲跟個小老虎似的,從東殺到西,從南殺到北,只要給他機會,那就是上天入地也要追著一群反賊亂砍,雖說當時的涼州是亂了些,但涼州有段熲這個小老虎在,涼州境內城池淪陷的很少,根本不等賊人攻破了,段熲就帶著一群殺才殺了過來,當時的涼州雖亂,政治根基卻在,而且即便亂了,那也是涼州內部的大亂,而不是現在的涼州情形,現在的涼州已經把矛盾、仇恨對準了長安三輔,皇帝和朝廷自然不敢散去美陽漢兵。

  數萬大軍被困在美陽大營四年,別說董卓有意識拉攏兵卒而故意放縱了些,就算董卓不放縱兵卒,四年未回家的募兵也一定會出現諸多的問題。

  快打快攻,作戰時間短,兵卒都是自百姓中徵募的,短時間內尚未蛻變成**,不易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可一旦成了**後,那問題可就多了,偷盜百姓的雞鴨牛羊,偷盜百姓院中晾曬的衣物,甚至騷擾婦人什麼的,這些還不算是多麼嚴重的事情,最要命的是不遵軍令,是殺官殺將直接反叛!

  而現在的美陽大營內漢兵,雖是大漢朝最精銳兵卒,但也成了極為不易約束的數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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