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董瑁的異樣

  女人走的很平靜,除了眼中殘留一絲留戀、遺憾外,董瑁自始至終陪伴在左右,低喃著他人聽不清的話語……

  「大公子,劉州牧在外面已經等待了兩刻鐘。」

  親隨董越沒敢抬頭,輕聲說著幽州牧劉虞,見董瑁依然懷抱著早已冰冷的妻子,眼角滴落兩滴淚水,臉上卻滿是笑意,用著消瘦手指輕輕幫她捋順額前髮絲……

  「一娘,虎娃說……過奈何橋前要喝一碗孟婆湯,你可莫要急著喝……等著相公去尋你……」

  董瑁從懷裡拿出個剪刀,猶豫了許久……

  「一娘,你先去陪著阿娘,別忘了……在奈何橋前等著相公……」

  董瑁將一縷秀髮小心包好放入懷中,低身親吻了下枯瘦的讓人不忍直視的妻子,許久才鑽出馬車,不遠處正是等待許久的幽州牧劉虞,但他沒有第一時間走向劉虞,而是看向身量魁梧的董越。

  「董越,你去尋些人,為夫人……火化送行。」

  話語說罷,董瑁大步走向被攔住的劉虞,唯恐一個猶豫就要發動一場戰爭。

  漢陽郡殺官造反,道路已經斷絕,想要安安全全將人送去已經不可能,除非發動一場戰爭打通道路,可他知道,父親是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發動一場戰爭的,而自己兄弟的兵馬尚在塞外,兵力太過分散,想要聚集在一起需要時間……

  董瑁強忍著心下悲痛,來到劉虞身前率先抱拳。

  「劉州牧。」

  劉虞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馬車,知道是怎麼回事,心下不由一陣輕嘆,可一想到深入敵境被圍的三千兒郎……

  「令夫人……」

  「董州牧還請節哀……」

  劉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董瑁沉默好一會。

  「劉州牧前來,肯定是有要事吧?」

  劉虞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才將公孫瓚等人被困管子城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賊人勢大,我軍被困管子城,堅守一兩個月無礙,可將士們又如何可堅持太久?」

  董瑁默默點頭,但還是搖頭拒絕。

  「父親既然不再追究那公孫瓚等人的事情,瑁也不會因私廢公,只是……瑁可否問州牧大人一個問題?」

  「三千幽州兵卒與數十萬人的安危相比若何?」

  「三千幽州兵與太原郡相比若何?」

  ……

  劉虞、皇甫嵩、朱儁等人都知道董瑁自河內北上幽州,想從仇水谷地進入高柳、平城,前來相見的不是皇甫嵩、朱儁,而是幽州牧劉虞,原因就是這些人都與董卓、董虎不對付,有著這樣或那樣的恩怨。

  聽到董瑁開口,劉虞心臟不由一緊。

  「三千幽州兵馬被困管子城,劉州牧前來尋瑁,肯定是想動用高柳烏丸人,可一旦動用了那裡的烏丸人,彈汗山鮮卑人又當如何?州牧大人如何保證鮮卑人不會攻打高柳?如何保證他們不會攻打諸聞澤?」

  董瑁搖頭說道:「若虎娃沒有調動數萬騎進入漠北草原,州牧大人調動烏丸人也算不得什麼,只要州牧大人允許虎娃調兵進入代郡境內代為防守即可,可問題是……虎娃已經沒有足夠的兵力填補空虛的代郡……」

  劉虞忙說道:「聽公主殿下說,平城內現在有五萬兵馬,只需抽調一萬……」

  董瑁眉頭不由一皺,他無法得知平城現在究竟有多少兵馬,他只能根據原有知道的數字進行推算,聽到「五萬」數字時,眉頭不由微微皺起。

  「平城內有五萬兵馬?這不大可能,從去歲虎娃動用的兵力來看,至少有三萬漢兵騎調離了平城,去除掉去歲折損的兵卒,平城內頂多有兩萬兵馬……」

  見劉虞還要開口,董瑁擺手阻止,說道:「如果真如州牧大人所說,平城內現有五萬兵馬,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虎娃調動了朔方郡的兵馬進入平城。」

  「但是!」

  「虎娃調動朔方郡的兵馬,真的是為了救援幽州?虎娃如何能提前想到三千幽州兵馬在管子城被圍?」

  董瑁搖頭道:「虎娃若調動朔方郡兵馬,只有兩個可能,要麼是對鮮卑人再次發動進攻,要麼就是南下剿滅於夫羅、呼廚泉勾結白波軍的造反!」

  董瑁一臉鄭重。

  「州牧大人要徵募代郡烏丸義從,就必須要讓虎娃千里徵調的朔方郡兵馬進入高柳,就必須坐視賊人在太原郡境內肆虐。」

  「州牧大人真的願意如此?」

  劉虞連連張嘴,過了好一會,抱拳深深一禮,什麼話語也未說,正待轉身離去……

  「州牧大人,真的需要調動兵馬才能為管子城解圍嗎?」

  在董瑁尚未前來時,朝廷就將他的建議送到了幽州,劉虞也不是沒有派遣使者,只是……只是時機不對,正值張純、張舉勢大到處劫掠發財的時候,可若是公孫瓚殺的張純、張舉丟盔棄甲、抱頭鼠竄的時候,說和就極為容易,可現在,公孫瓚等人被死死困在管子城,就算想說和,烏丸人又如何可答應?

  也不知道董瑁是怎麼想的,很突兀的突然開口。

  「若州牧大人信任,不若讓瑁前往一趟遼東試試。」

  劉虞一驚,忙說道:「董州牧可能不知,劉某之前已經遣使了數次,然卻無一人安全回返……」

  董瑁沉默少許,說道:「瑁並不認為非要動用兵馬,若劉州牧遣使尚無法說服賊人退卻,也一定是因兩個原因,簡單的說就是恩威不足。」

  劉虞心下一驚。

  「恩,沒有拿出讓他們滿意的東西;威,幽州沒有真正威脅到他們的生死存亡,或者說內憂外困的大漢朝沒能威脅到他們的存亡。」

  董瑁想了下,說道:「瑁雖只一人,然瑁背後還有擊敗了匈奴、鮮卑人的董部義從,即便那丘力居再如何猖狂自大,就算不答應和解,想來也不敢如何了瑁,然而這只是以勢壓人,可州牧大人也知道,刀子畢竟沒有砍刀他們頭上,沒有感受到疼痛和恐懼之前,瑁的威脅只能算是讓他們忌憚,只有幽州拿出一些可以讓他們滿意的好處,雙方才能真正和解。」

  「敢問州牧大人,幽州可以付出怎樣的利益?」

  劉虞沉默許久,嘆息道:「劉某又如何看不出公主殿下在高柳縣所作所為,只是幽州真的沒有更多的錢糧借給烏丸人,若……若烏丸各部能夠忠臣朝廷,幽州可以與他們市易一些鹽鐵布匹。」

  董瑁突然一笑。

  「若州牧大人願意與他們市易,那就再也沒了任何問題,待瑁處理了一些雜事後,前往一趟遼東也就是了。」

  劉虞抱拳就要行禮,董瑁拄著拐杖讓開了些。

  「大人無需如此,管子城想來是可以多守幾日的。」

  說罷,董瑁只是與他抱了抱拳,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馬車,臉上也多了些哀傷……

  李氏病重,董瑁有心理準備,可他不知道董虎沒有這種心理準備,當她帶著小董白火急火燎返回平城,沒見到董瑁後,帶著小董白又奔到了高柳,還是沒能見到人,不等小公主要尋他麻煩,就又帶著小侄女跑去了仇水谷地,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沿著仇水進入幽州腹心呢,一個讓他心生不安的消息傳來,董瑁竟然已經自薊縣轉道前往遼東……

  「難樓兄弟!」

  董虎一把摟住難樓的脖頸,很是搖晃了下這個上谷郡烏丸部大人的脖子。

  「想來你是聽了些咱虎娃的性子的,大公子是咱的兄弟,咱是絕對不會坐視咱的兄弟有危險的!可你們烏丸人威脅到了咱兄弟的性命……」

  「咋整吧?」

  蘇仆延是遼東大人,丘力居是遼西大人,烏延是右北平大人,張純算是漁陽郡大人,難樓是上谷郡大人,再加上董虎成了代郡烏丸各部的大人,六郡六個烏丸部大人,但雙方實力卻各有不同。

  諸如蘇仆延名下有一千多個烏丸部落,但被董虎摟著脖子的難樓名下卻有九千多個部落,當然了部落與部落是不一樣的,強大部落可能擁有數千上萬帳兵,弱小的可能就只有三兩個人,子女分家了,分出去的就是一個部落,哪怕這個部落可能就一個人,父母可能就只給他幾頭羊,但那也是一個部落。

  但不管怎麼說,一千與九千的差距還是不小的,可難樓面對董虎卻只能苦笑不已,誰讓他名下的小弟有兩三萬是董虎養著呢?

  難樓知道摟著他脖子的傢伙生猛,強大的匈奴、鮮卑都奈何不得他,他不知道別人是如何想的,反正他是不敢得罪董虎,聽了他這麼說,也不由點頭。

  「大王仁德,難樓絕對不敢與大王為敵!」

  董虎對難樓的識趣很是滿意,拍了他肩膀兩下,嘆氣道:「你們烏丸人日子著實不好過,向南放羊吧……大漢朝不允許!向北放羊吧……還沒有向北放羊呢,鮮卑人就每隔一年搶你們一次!先倒霉的就是你們!」

  「所以呢……咱虎娃是不願意落井下石,再屠戮你們烏丸人的,可若……可若那該死的丘力居傷害了咱的兄弟,難樓你說該咋整?咱是帶著十萬精銳殺入遼東遼西呢?還是屠戮右北平、漁陽郡的烏丸人?」

  「可若咱把那些人殺了個精光,可不就便宜了那些該死的鮮卑人了麼?而且那些該死的鮮卑人霸占了漁陽郡後,他們與你上谷郡也就沾邊了……」

  「愁人啊……」

  難樓心臟一陣亂顫,別人不知道這傢伙的兇狠,經歷過去歲的事情後,他還如何不知?若不是魁頭、於夫羅、蒲頭、步度根四兄弟跑的快,四個傢伙都得死在小混蛋手裡,十萬彈汗山部族一次性就被打光了。

  聽到董虎要揮兵屠戮四郡烏丸人,難樓忙正色開口。

  「大王仁德,難樓願意親自前往一趟遼東,難樓拼死也會護著大公子,哪個混帳若敢傷了大公子一根汗毛,俺就與他拼了!」

  董虎重重拍了好幾下難樓肩膀。

  「有你這句話咱就放心了,咱不管那幫傢伙造不造反,他們願意造反那也隨他們,但是他們不能傷了大公子,不能傷了咱的親兄弟!」

  「只要你護著大公子的安全,整個董部義從就支持你和你的子孫,讓你的子孫後代,代代都做上谷郡烏丸人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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