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羊雜食肆

  華雄並不在意什麼食肆、羊雜的,董瑁一路也只是說著董虎幾年來做的屁事,沒一刻鐘,兩人沿著街道來到一處五間木房前,而此時已有不少人正坐在木房內外吵吵嚷嚷吃著飯食,還有些女娃來回穿梭,不時為著他人添加湯水。

  「大公子?」

  端著個碩大木碗的董虎剛從房內走出,抬眼便看到了董瑁和當日在校場見到的高大漢子,先是一愣,隨即便上前抱了一拳。

  「虎娃還當華雄將軍是何人呢,原來是子健兄。」

  董虎與後世敬畏《三國》英雄們不同,亂世人不如狗,雖英雄輩出,卻讓天下十室九空,僅憑此,他就不怎麼認同天下英雄們的相互殘殺,而且他也不認為需要用個人武勇才能鼓舞士氣的將領是什麼名將。

  當然了,不身處這個時代,有些無奈、被迫也是後人永遠無法感受到,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他只是少了他人身上那種崇拜、敬畏而已。

  與華雄抱了一拳,又圍著騾子轉了一圈,將綁帶檢查一下,董虎這才笑道:「雖說綁著有些不舒服,也不夠靈活,但總比坐著能把人顛死的馬車強了些。」

  董瑁敲了下低頭幫著解綁帶的大腦袋,笑道:「你以為這麼騎著騾子就不顛人、硌屁股了?」

  董虎將他攙扶著下了騾子,笑道;「顛是顛了些,卻也比馬車好一些吧?虎娃可是用了好幾日做出來的呢。」

  「既然早就能做了出來,為何不早早拿出?若不能讓咱滿意,咱可是會敲腦袋的!」

  「呵呵……」

  董虎一邊招呼華雄,一邊撓頭將董瑁攙扶著坐在木棚下……

  「大公子腿腳不好,騎乘騾馬也不見的有多舒服,而且虎娃也擔心大公子從騾馬上跌落摔傷了,若非軍中不比其他,虎娃是不會做了這般綁帶的。」

  一女娃正端著兩大木碗送來,一碗放在董瑁面前,一碗送給了華雄,董虎咧嘴一笑。

  「華雄將軍嘗嘗咱的秘制羊雜湯,保准喝一碗再來一碗!」

  「呵呵……」

  董瑁不由一笑,竟想起了當年渾小子忽悠他的情景。

  「你小子的羊雜湯是不錯,這麼賣力吆喝,有沒有想過在長安、雒陽開些食肆?」

  董虎不可置否笑道:「咱虎娃就是個無根浮萍,在臨洮有大公子照顧著,還能勉強有口飯吃,跑到長安、雒陽,僅每日前來討要銀錢的宦官、兵卒,咱虎娃就能虧得沒了底褲。」

  「明知事不可為,還叭叭往上湊,可不就是太過愚蠢嗎?」

  董瑁微笑點頭,宮內十常侍與朝堂文武鬥的不可開交,司隸校尉陽球弄死了屢立戰功的段熲,雖最後陽球也沒得了好死,卻也嚇住了一些宦官。

  宦官們對付不了抱成團的豪門士族,對付一些沒根基的商賈富戶還是可以的。

  這是個豪門士族的天下,沒有強大背景,也根本不可能在長安、雒陽立足,即便董卓也無法立足,更別提他一個屁都不是的小子。

  「唉……」

  董虎嘆息一聲……

  「峰巒如聚,

  波濤如怒,

  山河表里潼關路。

  望西都,

  意躊躇。

  傷心秦漢經行處,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

  「天下愈來愈有些不安穩,也不知這太平飯還能吃多久……」

  董瑁瞳孔猛然一凝,別人不了解低頭呼啦啦扒拉飯食小子,他又如何不知渾小子的聰慧、精明?

  想要開口詢問,又想著朝廷上的紛亂,也跟著輕聲低嘆。

  「虎娃,這話就不要說了,會要了你的命的……」

  「嗯。」

  董虎想著日後天下情形,一時沒忍住,竟在董瑁面前牢騷了這麼一句,心下也滿是後悔,可話語已經說了出來,想要收回也很難了,不由抬頭看向正怪異看來的華雄,心下更覺苦悶。

  ……

  一石麥子二百二十錢,一斤(半市斤)麥子就是四文錢,油水不足的百姓往往需要吃兩斤糧食才能肚飽,但若多食用些油水足的飯食,就能減少不少糧食,而店裡滿滿一大碗的羊雜湯只需要兩錢,湯水還能免費添加。

  若無羊雜湯水,一個大肚漢需要吃兩斤糧食,即八文錢,可若在董虎店鋪里吃食,一碗有油有鹽有肉的羊雜湯,外加一斤饢餅就能吃飽,而這也只需要六文錢,生意自然也要好些。

  從前的牛羊內臟沒人願意吃,大多都是挖個坑掩埋了,或是乾脆扔了餵狗,自打董虎的羊雜鋪子火爆後,臨洮也有了其他羊雜鋪子,只是最後又都關門大吉,董虎可以一碗湯水、一斤饢餅六文錢,他人卻不能,僅價格高昂的鹽巴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住的,也恰恰沒人與他競爭,十里八鄉的牛羊內臟也全都低價賣給了他,僅此一項,他就養活了不少孤兒。

  董瑁知道裡面的道道,華雄卻是不知,但他也沒有對此太過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千五傭兵。

  華雄呼啦啦吃下一碗羊雜湯,對羊雜湯的滋味很是滿意,但他並未再討要一碗,而是看著同樣呼啦啦的董虎。

  「董將軍對傭兵訓練可有定計?」

  董虎抬頭見華雄碗裡已經空了,指了指他的空碗,直到華雄搖頭拒絕後,這才將嘴裡的飯食咽下。

  「將軍什麼的就莫要說了,咱們只能算是保家護國的鄉勇,用將軍相稱不怎麼合適,日後就以大頭領相稱就可以了。」

  說罷後,董虎又看向董瑁,說道:「大公子是軍司馬,掌軍中刑律、輜重、獎賞,是二頭領,咱們在城內招募千五傭兵,再加上虎娃手下五百孤兒兵卒,也就有了兩千之卒,可以組成四個大隊。」

  「第一大隊是虎娃的五百孤兒兄弟,算是親兵牙將,再調第二大隊入虎娃名下,第三大隊可與大公子,算是大公子的親兵牙將,第四大隊就與華雄兄長。」

  猛然聽到「兩千卒」時,華雄心下一驚,反倒是董瑁無異樣,只是他也沒想到董虎會直接給了自己五百兵卒。

  董虎又呼啦啦扒了口飯食,看著董瑁瓮聲瓮氣說道:「虎娃是這麼想的,今日第一次訓兵,別的事情且不論,咱先把各中隊長、小隊長、副隊長選了出來,至於如何選拔……讓他們自己選拔,拉幫結派也好,憑著拳頭硬毆鬥也好,全讓他們自己選出各自頭領……」

  看著一臉詫異的董瑁、華雄,董虎又撓了撓頭。

  「讓他們自己選出小隊長、中隊長,但這只是開始,之後還要有些升降規矩的,按規矩每一個月考核一次,能力差的,不守規矩的就降職,或是乾脆攆滾蛋,時間長了,也都聽令行事了。」

  「至於訓練的事情……主要還是交給各個小隊長,讓他們私底下自己訓練較好,畢竟咱這不是正兒八經的兵卒,每五日才聚在一起訓練一次。」

  董瑁、華雄微微點頭,大西北不是中原老實耕種農夫,平日裡也是每每動手打架的主,再加上每五日一練,想要與正兒八經的兵卒訓練也難,也只能讓他們私下裡訓練,聚在一起訓練,訓練的還是軍陣廝殺,以及如何聽令行事。

  兩人對選將、訓練無意見,董瑁還是有些意外董虎給了自己五百兵卒,在家中時,只以為自己是個泥雕木塑,或是個軍師般存在,可現在……

  「虎娃,錢糧皆是你拿出的,給了華雄將軍一大隊就已經很意外了,怎麼也給了我一隊兵卒?」

  董虎一愣,又拿著張饢餅送到董瑁面前,笑道:「僱傭軍也就那回事,願意加入的都是些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混蛋,小痴雖在臨洮有些名氣,那也是因虎娃憨傻名氣,若沒叔父在頭上鎮著,大公子真以為虎娃能壓得住他們?」

  「一幫有今日沒明日的混蛋……他們心眼多著呢!若虎娃把大公子當成了傀儡……那啥,虎娃這麼說,大公子不會敲虎娃腦袋吧?」

  董瑁只是笑了笑。

  董虎嘆氣道:「若虎娃把大公子當成了傀儡,那幫混蛋必然有樣學樣,這兵也沒法子帶了,五百兵卒與大公子,大公子就能以此整頓軍紀什麼的,他們也就不敢炸刺!」

  「當然了,這也只是現實眼前問題,還有就是年後春暖花開出兵一事,還有李太守的事情。」

  董瑁心下一驚,心下也終於明白了眼前小子的算計。

  「咱是僱傭兵,僱傭兵可以出去幹仗,那是因為有利可圖,可若打生打死後,屁個東西都得不到的話,咱們也只會被下面的兵卒砍了腦袋,所以,在出兵前,咱們就要與朝廷平亂大軍討價還價。」

  「若朝廷將咱們納入軍中,那就要給予咱們足夠的錢糧輜重,就要把咱們投入的錢糧什麼的一次性討要回來。」

  「若不承認咱們,那咱們的斬獲就必須都是咱們的,而要達到這些條件,那就必須要有李太守的支持,無論平叛的將領是誰,也不得不重視李太守的意見,誰讓出兵將領需要隴西郡的錢糧輜重呢。」

  董虎撓頭道:「若是叔父領兵征討河黃羌,對咱們最是有利,有無李太守的支持,叔父都不會虧了咱,只是……虎娃有七八成的把握,此次征討主將不會是叔父,十有八九會是北地郡太守皇甫嵩。」

  華雄皺眉道:「這是為何?」

  董瑁一陣細細思量後,也不由嘆氣道:「與西北羌胡廝殺最多的只有使匈奴中郎將張奐、死於獄中的前太尉段熲,以及那皇甫嵩的叔父皇甫規。」

  「張奐名下有左右兩大將,一者是尹端,二者是家父;段熲名下亦有兩員大將,其一是護烏桓校尉夏育,其二是破鮮卑中郎將田晏,而這兩人皆在熹平六年出塞兵敗而下獄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