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詡的話，讓曹操一陣沉默。
是啊，他本就不在意北地世家，只不過最近形勢緩和了一些後，又有不少世家子弟出仕罷了。
他既已對世家出過手，要麼，他為勝者，世家敢怒不敢言。
要麼，他敗，世家會痛打式微的曹氏。
既然無論他如何做都收不到世家的心，那不如，一勞永逸，讓世家們沒了田產與權力。
「文和之言，果如明燈。」曹操呼出一口氣，算是贊同了賈詡的謀劃。
賈詡只是微微躬身。
他上了曹操這條船，如果曹操輸了，他必然也沒有好下場，僅此而已。
削除世家，推廣計口授田，於曹操而言，利大於弊，而且，越早執行，曹操對地盤的掌控就越穩固。
荀彧他們捨不得直接死那麼多人。
可他賈詡無所謂啊，他只要曹操當最後的勝者。
「主公過譽。」
「此事，吾會好好思量一番如何執行，文和且先回去吧。」
「諾。」
曹操看著賈詡的背影，輕笑了笑，果然，生死利益才是最牢固的聯盟。
賈詡這一路走來，也可以說是波折眾多，而今在他手下，已無其他選擇了。
且，賈詡說的沒錯啊，他早就對世家舉過屠刀，無論如何，世家們不會念他的好，不如一勞永逸。
但此事，得配合著計口授田制去做。
若仍是荀彧主導，這計劃不會得到他最終想要的結果，得換人。
次日，曹操下了一紙文書，同時喊了司馬懿過府。
後者在聽了曹操的意思後，瞪大了眼睛，隨後苦笑，「敢問丞相，那我河內司馬家當如何？」
司馬一族，當真是傳承了許久未斷的。
且他司馬懿看重家人，這事兒實在是很難與家人交代的。
「同樣如此。」曹操淡定的開口。
司馬懿聞言，隨後跪下，以頭伏地，沒有說話。
曹操這是在逼他做選擇。
要麼，保住家人性命，上交田產與人口。
要麼，全族滅之。
對他這個手下都如此，可見曹操這次的決心有多大了。
許久，司馬懿才問，「那，夏侯氏、曹氏、荀氏以及皇室宗親又當如何？」
「無例外。」上方，曹操同樣如此回答。
「既如此，那懿便先動曹氏一族。」
「去吧，本相已經下令曹氏與夏侯氏盡皆配合於你。」
「謝丞相。」司馬懿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
無他，曹操手握重兵。
像他們這種世家，沒有及時的聯合，壓根無法反抗。
再者，若是曹操成為了最後的勝者，司馬家的一切，都會重新回來，甚至，會得到更多。
這是一場豪賭。
只是，他並不覺得這場豪賭有多大的勝算。
所以，他不能把一切，都壓在曹操身上。
得了命令的司馬懿緩緩起身，而後恭敬的退出，只是心中沉重，思索著退路。
退路啊退路，又在何處呢？
荀彧這頭，在得到曹操的命令時，整個人愣住，瞪大眼睛，對著那侍從，「再說一遍！」
侍從不敢回答，只是遞上了文書。
荀彧接過，看完後苦笑，曹操這是要幹什麼？直接以暴力強迫推廣計口授田制，搜刮世家的田產與隱民，這哪裡像一個丞相該做的事兒！
都說了和劉備打仗這事兒急不得，為何曹操突然這麼急！
「我要去見丞相。」
「丞相說，令君還是先把相關文書整理好，交給在下吧。」司馬懿走了進來，微微嘆氣，看向荀彧。
荀彧咬牙，「仲達，你可知這般做的後果？」
「知道。」司馬懿點頭，「血流成河，不義不德。」
荀彧沉了臉，他只知道，昨天晚上是賈詡留著又和曹操說了會兒話。
這樣的計策，也符合賈詡的性格。
可執行上，哪怕出了很細小的錯漏，便是不少無辜人命。
世家盤根錯節，聯姻已久，關係複雜，哪怕是司馬家，同樣如此。
「司馬家如何處理？」
司馬懿嘆氣，「並無例外，曹氏，夏侯氏，荀氏，皇室，都是如此。」
得到這個結果，荀彧笑了。
曹操下定了決心，要立刻清理地盤內不安定的因素，可，即便要清理，也該是行之以正，而非要挾！
獻上家財，他荀彧或者甘願，可荀氏其他人呢，會甘願嗎？又有幾人是真的甘願。
「未曾想，有一日我與主公還是走到了這個地步。」荀彧苦笑，當下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拿了乾淨的紙，寫起了文書。
司馬懿再度嘆氣，「令君，主公這艘大船，若是翻了，對你我都無益，且此次文書，乃是對所有世家一視同仁，懿會儘量小心謹慎些，若令君有所交代，還請吩咐。」
「仲達，」荀彧停了筆，「彧所願者，不過天下安定，百姓安居。而世家之禍，彧知曉，也有心解決，本打算一件一件清查世家之過往，令惡者得惡果。」
司馬懿對著荀彧躬身，「懿不敢保證。」
這般大的命令，怎麼可能不牽連無辜之人？
如果只是慢慢推行的話，倒還有可能，可如今曹操要快刀斬亂麻，便絕無可能。
「是以，彧該請辭了。」荀彧繼續拿起筆，「到時候麻煩仲達幫彧給丞相帶一封信吧。」
司馬懿沉默。
他沒有荀彧的底氣，無他，司馬家延綿了上千年，不可在此倒下。
但他，的確是該尋退路了。
「懿明白了。」
「勞煩仲達了。」
有人愁，便也有人歡喜。
黃月英看著鄴城那邊的消息，相當的錯愕。
她沒想過曹操會如此狠絕，下那般的命令。
「他為了整合手中的力量，已經忍不住了。」龐統忍不住道，「自古以來，冀州為人口大州，哪怕曹操與袁紹爭奪時損耗了一些，但加上青州、徐州等地，其兵源數，仍是比咱們要多的。」
「嗯。」黃月英淡定點頭，「士元的意思是？」
「他若完成不了此次整合也就罷了，可他若是完成了，那便更不好對付了。」龐統沉聲。
「是啊。」黃月英贊同，她的確是沒有想到，曹操這也太有魄力了。
南方這邊，她和諸葛亮都得把這黑鍋甩到曹操頭上，捨不得讓劉備背呢。
北方，曹操完全都不在意背不背鍋了。
「你與孔明早有謀劃？」見著黃月英那淡定的表情，龐統再問。
第二章，如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