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七章 不屑

  無論在何戰場上,關羽的光芒永遠也掩蓋不了。

  那驚天動地的一刀仿佛砍在了所有人的心上,迪連和冒翎瞬間面色一白。

  「長生天在上,為何漢軍之中如此多的猛將!」冒翎禁不住喃喃道。

  「深入敵陣的我部族人已經陷入了混亂,而且漢軍還在不停地糾纏準備包圍。再不撤出來恐怕就真的危險了。」

  關鍵時刻,作為單于的迪連極為冷靜果斷,立刻做出了應對。

  「讓洛竺蟄、呼延烈皆拓跋雄率部弓箭騷擾,須卜涅和丘林申衝擊敵陣打開缺口,蘭琶率軍從旁協助。慕容觴加大隱匿手段,其餘各部從四周加大騷擾力度,務必牽制住其餘各方的漢軍,掩護陷入敵陣中的族人撤離。」

  一連串的命令急下,各路傳令兵迅速的記下後策馬前往通知。

  而迪連此時也有些按捺不住了,恨聲道:「本部前移,準備進攻。我倒要看看漢軍是不是真的想和我們魚死網破。」

  萬餘族人陷入敵人的圍困之中,迪連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捨棄,必須設法營救,否則這些人定然全軍覆沒。

  「單于,漢人真的是想和我們血拼到底嗎?」冒翎問道。

  「不會,兩敗俱傷對誰都沒好處,我們都清楚這個道理。這時候血拼,開心的是貴霜,漢人不會幹這種蠢事,畢竟他們對貴霜有所企圖。」

  「他們不是想和我們血拼,而是想要威懾我們,逼我們低頭。」

  「果然,幾百年過去了,漢人的高傲和自大自始至終都沒變過。」迪連輕笑了兩聲,笑聲卻不帶一絲感情。

  「單于,息怒。」

  「放心,我明白。形勢比人強,現在擺在我們面前只有兩條路。」迪連深吸了口氣。

  「一條,我們全力以赴,營救族人,擺脫漢人的糾纏。但代價恐怕就是底牌盡露,天狼騎也需要出動。而且,能不能救得了族人,損傷幾何恐怕都要看漢人的心情。」

  說到這裡,迪連忍不住攥緊了雙拳。任由鋒利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血肉之中,一滴滴鮮血滴落。

  雖然不甘心,但是不得不承認漢人的強大。窺一斑而知全豹,光是眼前漢軍展露出來的實力就足以令他動容了。隨便就是兩支軍魂軍團齊出,其後還有多少戰力隱藏,令他不免感到膽寒。

  「不行。若是底牌盡出,日後我們如何能夠擺脫漢人的掌控?漢人本就善於算計,一旦了解了我們的全部手段,怕是日後再遇上,我們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為了族人的未來,絕對要留下足夠的底牌將來方能脫困。」冒翎直接打斷道。

  這關乎北匈奴的生死存亡,一旦底牌盡露,北匈奴在眼前這些漢人眼中就再無掙脫可能了。

  「那就只能選擇第二條,盡人事聽天命了。」迪連輕嘆道:「這是赤裸裸的陽謀,讓我們不得不抉擇的陽謀。」

  從一開始他們就被牽著鼻子走,論起縱橫捭闔和計謀,他們在漢人面前猶如孩童般稚嫩,根本不是對手。

  如今,論實力、論外交、論局面他們都遠不如漢人,被當做掌中之物肆意玩弄是不可避免的事。若非局勢所限,以他們與漢人之間的仇恨,怕是就不只是現在的被動,而是被追殺滅族了。

  「不過往好了想,無論我們出不出手,漢人都會留有餘地的,因為他還需要我們來牽制貴霜和安息。」冒翎道。

  「和漢人血拼一場,此戰無論戰死多少人,我北匈奴決不能拋棄族人求生,我就不信漢人真的會和我們血拼到底。」迪連沉聲道。

  他和冒翎都明白,被陷入重圍之中的那萬餘族人是根本救不出來了,即使救出來,損失的族人數量也不會少於上萬,根本就於事無補。

  但作為北匈奴,可以死、可以敗,意志和氣勢不能丟。若是真的捨棄這萬餘族人直接撤離,北匈奴的心就徹底散了。而且,貴霜和安息可都關注著此戰呢。

  ……

  「果然,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審配原本還有些擔心,但北匈奴這麼一動,他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意料之中,這代北匈奴的單于還算合格。不過,正南你這麼做還是有些冒險了,若是北匈奴真的不管不顧撤退了,之後你怎麼和陛下交代?」龐統同樣微鬆了口氣。

  「若是連這點魄力都沒有,你覺得北匈奴還有資格作為我們的對手嗎?如果墮落到這種地步,那麼他們這些渣宰根本就配不上北匈奴的稱號,完全是一種玷污。直接連同貴霜把這些垃圾滅了算了。我不信袁公路沒有其他的準備。」審配冷笑道。

  雖然極為仇視北匈奴,但作為漢人天生的高傲也僅將其視為敵手。敵人的墮落亦是對自己的侮辱。

  而且審配對於袁術從來就沒有什麼好感,也不在意會不會影響袁術的布置。他僅忠於袁紹,只要袁紹不發話,就是千夫所指、天下共敵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意志。

  「正南,此言有些過了。」袁紹微微皺眉道。

  雖然不願承認,但不得不說他們能夠存活至今也算是承了袁術一個大人情。而且為漢人而戰本身就是他們應盡職責,更何況此事非但有利於袁術,於他們而言也是極其重要。

  若不攪渾這潭深水,配合袁術滅掉貴霜和安息,他們只能蝸居於西域,難以困龍升天。中亞和歐洲才是他們的龍興之地,這裡距離漢土太近了,臥榻之側啟容他人酣睡,就是袁術容得他們也不敢在此久待。

  審配抿了抿嘴:「諾,臣以後會儘量注意。」

  「楚皇既然默許我等便宜行事,就應該想到過這些,否則也不會由正南統領此戰。」一直默不作語的荀彧道。

  在座眾人之中最為了解袁術心思的就是他,即使是龐統也遠不及。荀彧的大局觀極強,在天下都是首屈一指,之前不過是受眼界限制所以一直被壓制著,並未顯露。在江東和西南諸國待過一段時間後,他對於袁術的想法和思路已經極為明了。

  「此代單于也算是個人物,膽識和謀略都不錯,但可惜太過瞻前顧後,只能圖存而無法興盛。尤其是在這般情況下,竟然沒有破釜沉舟的魄力,當真有負北匈奴之名。」曹操眼中滿是不屑。

  北匈奴單于的小心思根本瞞不過他們,若是曹操自己易地而處,絕對毫不猶豫的戰力全開和對方死拼,看誰先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連這種氣魄都無如何能夠以弱克強?戰力差距如此明顯,險中方能取勝。

  「不是所有人都有孤注一擲的勇氣,北匈奴輸不起。數百年的苟存,他們的膽氣已經快被磨沒了,如此做法其實才是智者所為。」劉備道。

  「不配為吾等的對手。」孫策下了個定義。他最是不齒這種行徑,縱使是死也應該死在衝鋒的道路上,北匈奴的做法雖然明智但卻失去了強者的氣魄。

  「能屈能伸,忍一時之辱方能圖存。孟德、伯符,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可並非真正強者所為。」袁紹也是沉聲道。

  四人在意志上的區別顯露無疑。王道霸道並無高下之分,王道剛柔並濟、霸者勇猛無匹,前者穩中求進、後者以弱克強,各有其可取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