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連的擔心沒有錯,袁術早已將北匈奴視作掌中之物,將其吞掉不過是早晚的事罷了。
但是,現在袁術還真沒有精力去理會他們。漢土一統可不只是將拿下的北方幾州建設一下就那麼輕鬆。
大國之所以國力深厚,不僅在於其底蘊,更在於其資源整合。南方產糧、北方養馬,將各地的優勢整合,所形成的力量比之單獨一處要強上數倍。
「南方的十幾處產馬之地,可以撤去大半了。」田豐將手中的幾摞案卷攤開後,一邊仔細查閱著,一邊喃喃道。
郭嘉瞟了眼那數摞厚厚的紙張,眼角微抽。得虧現在紙張普及了,否則若是換成竹簡,這麼多的檔案怕是這個屋子都放不下。
「元皓,馬場相關的一些情況都是你一手操持的。大概的情況你都清楚,還有必要查閱的這麼仔細嗎?」郭嘉忍不住道。
「一國之事,百年之計,豈能兒戲?」田豐一臉正色道。
「奉孝,你手裡應該也有個馬場吧?」一旁輔助田豐辦公的沮授忽的道。
「確實。當初陛下暗中讓我和文和、公達各自在暗中尋地打造了馬場,以作備用。這三個馬場至今依然秘而不宣。按照陛下所言,獨屬皇室所有,不歸於國政。」
對於這種事,郭嘉從來沒想過要向眼前二人隱瞞。當然,田豐和沮授也沒有細問的意思,畢竟此事他們只需知曉即可,多問無益。
「那這樣的話,在原來的基礎之上,又可再多划去兩個馬場的名額。」沮授道。
「嗯。」田豐贊同的點了點頭。
本身南方養馬就是事倍功半的一件事,南方的水土很難養出出好馬。
之所以在南方設立馬場,是因為此前北方不在袁術手中。雖有遼東半島在手,但卻並不保險。為求穩妥,故而在南方設立了不少馬場以解決戰馬問題。
但是現在,天下一統。南方再如此多的馬場卻是無益,不如裁撤。只留少許備用即可,北方才是真正合適的養馬之地。
「揚州、益州兩地如果開發得當,足可養天下之糧。若將道路完善,北方就基本沒什麼壓力了。」沮授道。
「話雖如此,但絕不可為。農業重心不好偏安南方。雖說河套一帶水土不負以往,但遼東以北還有陛下標註的大片良田。若開發得當,也不遜於揚益。」田豐沉聲道。
「各地發展雖需因地制宜,但卻也不可有明顯短板。」
「但關中之地如今已是疲憊,不宜再加耕種,須得修養數年方好恢復。而且即使如此,將來其產糧怕是也不足以支撐。」沮授道。
「最近的益州雖說產糧頗多,但是如今我大楚邊境重心皆在西側,近年內又將有大動作,益州之糧不好輕動。唯有繼續從荊揚二州調糧。」
「荊揚二州距離過遠,路上靡費難以數計,並非長久之計。」郭嘉皺眉道。
田豐輕嘆了口氣,轉頭將目光看向身後天下州郡圖上自金陵至北方黃河下游的一條彎曲綿長紅線。
「陛下有意開鑿一條運河連同長江黃河,以便糧運。雖然工程量過大,但是如今看來,也是不得不為了。」田豐嘆了口氣。
「可我大楚如今人手缺乏,如何開鑿這般浩大的工程。總不能將益州的人手拉過來吧?」沮授皺眉道。
「絕不可如此。益州的建設決定了之後西伐貴霜身毒的成敗,不可輕動。」郭嘉直接出聲否定道。
「雖說有傷天和,但以如今的情況,看來有些事也不得不為了。」田豐眼中閃過一絲果決,沉聲道。
「元皓你打算?」郭嘉其實心中早已有所猜測。
「西南諸國多的是人手和奴隸,死上一些也不礙事。」一向剛直的田豐此時語氣卻略顯陰沉。
在場眾人都是人精,如何聽不出這其中的話外之音。這輕描淡寫的一些,怕是要以萬計數。
「如此是否太過於不人道?而且若是被發現,恐有損我上國之形象。」沮授忍不住道。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西南諸國的人口,太多了。」郭嘉淡淡的一句話,道出了本質。
文化侵略、思想侵略,人口的多寡都是至關重要的。如今大楚雖說人不少,也有數千萬,但奈何地盤太大,而且北方百廢待興。對於西南諸國根本分不出足夠的人手和精力。雖說西南諸國勢力分散,文化落後,但是若人口比例相差太大,是當地之人被教化還是漢人被融入都很難說。
當然,郭嘉言語中隱含的另一層意思也很明顯。
對於世家的不信任。
人心是最難把握的東西。當利益大到一定程度,就會有所他想。現在的西南諸國,是被世家滲透掌控著。雖說袁術一邊施以威勢,一邊用更大的誘餌在前面吊著,但也難保萬無一失。
「能讓他們融入我們,就是最好的上國之風。為我漢人的萬年基業,犧牲這些人,很划算。」田豐的剛正只對於漢人,對付外族之人可不是那種婦人之仁的腐儒。
「運河開鑿,黃河修繕,遼東平原開墾,北方和河套水利的興修。既然要做,不如就一次做到位。爭取在兩年之內,將這一切盡數完成。如此我們也好能將全部精力投入到西征之中。」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批閱卷宗的賈詡,忽的抬頭道。
「文和,有些太狠了吧。」郭嘉眼角微微抽動:「你這是要將西南諸國的人盡數弄死嗎?」
「不是還有扶桑的倭人嗎?他們這些年人口多了不少也。還有北方的烏桓、南匈奴,涼州的羌人也不少吧。」賈詡淡淡道。
「其實,我大楚四方夷狄還有很多的潛力可挖。我漢人戰亂這些年,他們可是發展的不錯。」
田豐聞言,似有意動,但還是略顯猶豫。
賈詡頭也不抬的繼續道:「有些事,不必要我們漢人自己做。內鬥可不只是我們漢人的弊病,這些異族自己本身的齷齪可也不少。稍微引導一下,矛盾就會從我漢人身上被轉移。如今是我大楚的天下,只要稍微遮掩一下,又有誰能夠說什麼?而且,活下來的那些,貢獻如此之大,也不是不能將之納入漢人。」
「嘶!」
在場眾人聞言,禁不住皆倒吸了一口涼氣。果然眼前這人才是真正的狠人啊,吃人都不吐骨頭。
「可。」田豐稍加權衡之後便採納了賈詡的建議。
沮授微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幾人輕描淡寫之間,數百萬人的命運就這麼定下來了。沮授已經可以遇見到不遠之後的屍山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