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章 定後路

  想要欺騙一個聰明人,需要的不是一個彌天大謊,而是一個巧妙的引子。只需給他起一個頭,之後的一切他自己便會自圓其說。

  北匈奴的異動,安息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派兵駐邊亦屬正常。但這一切在貴霜眼中卻變了味道。

  至於除了徐庶等人之外,另一個知情方,北匈奴自然也不會多言,甚至還會替徐庶守口如瓶。

  原因也很簡單,北匈奴不想自取滅亡。

  說出來有什麼用?貴霜和安息就是對漢人提高了警惕對北匈奴也毫無益處。可萬一他們沒想那麼多,在知道漢人要攻打北匈奴之後,他們想必不會介意幫個小忙順手占點便宜。畢竟北匈奴像一根釘子一樣鑲在西域和兩國邊境之間,讓他們不爽已經很久了。

  北匈奴所處之地距離漢土千里之遙,漢人肯定是無力掌控的。最後還是會落到了貴霜和安息口中。貴霜和安息都是精明人,該警惕的警惕,到嘴的肉也不可能會放過。

  挑明了這事,惹惱了漢人,最後倒霉的還是北匈奴自己。貴霜和安息雖然不會硬剛北匈奴,但更不可能會和北匈奴聯合。

  而這一切,也都在徐庶的意料之中。算計的一方和被算計的一方都心中有數,這並非陰謀,而是陽謀。讓北匈奴不得不順著徐庶想法走下去的陽謀。這種情況之下,不進套,就是死;進套,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

  「元直這一手玩的真不錯,不費吹灰之力就讓北匈奴成了我們攪亂局勢的馬前卒。」袁術得知消息後由衷讚嘆道。

  「但北匈奴定然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秘密掌握在別人手裡,遲早有一天會暴露的。」田豐道。

  「等到那時已經晚了。」半醉狀態的郭嘉搖頭晃腦的說道。

  「我們本就沒有想過完全瞞過他們,能瞞一時是一時罷了。等到他們知道消息,怕是北匈奴已經被逼上絕路,那時我們的總攻已經展開,他們知道也遲了。」

  「貴霜和安息真的那麼遲鈍嗎?」袁術皺眉道:「他們真的就沒有一點察覺?」

  「不是沒有,而是不願。你永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賈詡淡漠道:「他們不過是沉醉於美夢之中不願醒來罷了。」

  「這個世界上,強者會把一切往最壞考慮,甚至舉世皆敵。而弱者,則會心懷僥倖心理,大難臨頭而不自知,得過且過。貴霜和安息已經過時了,即使沒有我們,他們也離滅亡不遠了。」

  「袁本初他們已經動身了吧。」

  「嗯,連兵帶民、拖家帶口的。再加上那麼多的物資,按照他們的速度,恐怕起碼半年之後才能在西域紮根。」田豐道。

  「為了準備這些人的物資,元皓你辛苦了。」看到一臉疲憊的田豐,袁術連忙寬慰道。一直以來田豐都是袁術手下乾的最多,背黑鍋最多的那個。雖然脾氣直點,但袁術確是離不開其。

  隨後還順勢橫了某個酒鬼一眼:「還是元皓你勤政可靠,不像某些人。一天到晚啥都不干不說,還沒個正形。」

  「嗝!」某些人打了個酒嗝,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沒聽到一般又灌了口美酒。

  看到郭嘉這種肆無忌憚的樣子,袁術眼角忍不住一抽:「元皓,把這廝的爵位給朕撤了,另限酒三月。」

  「嗝!」郭嘉又打了個酒嗝,不過這次是被嚇得。

  「陛下,臣錯了。」一把把酒壺塞進懷中,郭嘉一臉正色的站了起來,拱手道,臉上絲毫不見醉意。

  「現在認錯也沒用,君無戲言,元皓,你負責監管。舉行大典之前,不許這貨飲一滴酒。」袁術狠狠道。

  眾人皆是宛然一笑。爵位裁撤看起來是重處,但誰不知道冊封大典不日即將開展?屆時需要重新敕封爵位,郭嘉作為袁術的左膀右臂定然不會缺席,這爵位的裁撤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還沒有那罰酒來的重。

  「陛下,元直既然已打開局面,伯符和那三位進軍西域就已是順理成章。但西域諸國如今只是初步臣服,並未完全被掌控。還是應該儘早拿下,以安定後方,避免生出事端。」荀攸道。

  「但出兵北匈奴已是一步冒險之棋了。若是再起兵掌控西域,便是貴霜再蠢也不會無動於衷,定會警惕萬分。」賈詡反對道。

  「孤軍在外,乃兵家大忌。西域諸國看起來不起眼,似乎可以任人拿捏,但若是真的為他人利用,後果亦是不堪設想,不得不防。」荀攸還是堅持道。

  他與賈詡一著眼於整體軍略,一著眼於總體戰略,意見不免有所衝突。

  「若是能夠不費多少兵卒,直接將西域掌控便好了。」袁術喃喃道。

  「陛下,這世上難有第二個定遠侯。」田豐忍不住勸導道。

  班超的輝煌事跡或許曾經還不算太過於顯眼,畢竟西域在過去被視為偏遠之地,貴霜也不為重視了解。

  但現在弄清西域和四大帝國的大概實力之後,所有人才意識到班超的恐怖能力和驚世之才。

  幾乎是以一己之力,不費漢軍一兵一卒,連忽悠帶恐嚇,合縱連橫就完勝了貴霜,順手收掉了西域諸國。嚇得貴霜至今都對漢人滿懷畏懼。

  這般表現已經不是一個出色的外交家和軍事家所能形容的了。歷史上能與之比肩者恐無幾人。這是一個真正的大佬,不過是生不逢時故而未得重視和重用罷了。若是換做現在,絕對穩坐袁術麾下前三把交椅。

  「其實於縱橫捭闔,當代佼佼者當屬子敬。」田豐忽的道。

  即使在人才濟濟的袁術麾下,魯肅的才能也絕對是首屈一指的。

  益州毗鄰西南諸國,將來甚至很可能是水路兩軍進攻貴霜的大本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此重要的位置,袁術能讓魯肅獨掌大權,自是因為其能力之故。

  「論及外交,子敬之才確是遠勝我等,但其為人過於方正。於王道而言,行大國外交乃是上佳,但於西域卻是略有不妥。」賈詡搖頭道。

  「確實,子敬太過儒正了。」郭嘉點頭道:「君子可欺之以方,我們此行畢竟是以霸道姿態前往,於道義而言並無根據。若是子敬前往,難免會為道義所束縛。西域需要的不是一個好人,而是一個惡人。」

  「惡人?」袁術第一時間想到了司馬懿,但轉瞬間將之拋開。這貨雖然某種意義上而言是最佳人選,但現在袁術還真不敢用他。

  「其實德祖和子瑜在西域做的不錯。或許將此事交於他們,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呢?」郭嘉倏忽道。

  楊修和諸葛瑾兩個人,雖然都看起來風度翩翩,但實際上就本質而言都不算好人。

  楊修就不用說了,心高氣傲、一肚子壞水。諸葛瑾雖然待人恭謙,但就其實質而言與諛臣無異。但做諛臣做到他這種境界的史上怕也沒幾個,東吳自上到下都知道其執政軍略皆是一般,但所有人卻都能以之為友。就連猜疑心極重的孫權對其都是極其倚重信賴。諸葛瑾為人處世的能力絕對是點滿了的。

  在西域這種複雜的環境之下,正是這兩個人發揮的最好舞台。

  「你還真是膽子大,就不怕他倆玩砸了?」袁術瞟了這貨一眼,冷聲道。

  「陛下您也沒有別的更好選擇,不是嗎?」郭嘉反問道。

  「正如公達所言,西域乃必得之地,與其坐失良機,不若冒險一搏。畢竟我們的勝率也不算太低,德祖和子瑜的能力想必陛下您也是清楚的,就是不成,結果也不會壞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