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戲志才

  「不過文若,這麼一來我們的戰線是不是拉的太長了?」曹操看了看牆上的地圖,有些擔憂道。

  徐州、兗州、司隸,三州連在一起完全成一條線,戰線實在是太長了,四處皆敵。最關鍵的是若是劉備或袁紹攻入兗州,很輕鬆的就可以將曹操的勢力一分為二。整個地盤毫無戰略縱深,地盤雖大,愣是沒有一處是徹底安全的。要是之後再考慮長安的問題,戰線就更長了,打起來很難施展開。

  荀彧和戲志才也同樣皺了皺眉頭。他們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其他地方無法擴展,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袁術坐大,只能暫時走一步看一步吧。

  「主公,進軍司隸勢在必行,不過主公擔心的問題也不可不管。不若我們將司隸之民遷至兗州,只將其暫時作為軍隊的駐地?」戲志才試探的說道。

  「這恐怕不行,如此一來司隸倒是沒什麼問題了,但我們也失去了占據司隸的意義。更何況我們還要阻止袁術占領長安呢,民乃根基,若是實施軍管,如何掌控住長安?總不能行董卓那般暴行吧!」荀彧反對道。

  曹操聽到荀彧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眼睛微不可查的一凝,不過很快的恢復了自然。

  「文若,就按志才說的做吧。我們現在確實沒有能力掌控住司隸,遷走當地之民是我們唯一的選擇。」曹操平靜道。

  荀彧的目光一暗:「是!」

  剛才曹操的小動作雖然微不可查,但怎麼可能瞞得過心細如髮的荀彧。荀彧已經明白了曹操的心思,寧我負人、休人負我。曹操這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了。

  戲志才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反而頗為欣慰。輕輕的咳了一聲,假裝不經意的用手帕抹了抹嘴角,臉色愈發的蒼白了。

  「志才,你最近身體不好,還是多休息休息吧!沒必要這麼操勞,其他的事讓仲德多幫一下吧!」曹操關心道。

  「沒事,主公。不過是稍微感了些風寒,過幾天就好了。」戲志才微微笑道,受傷卻悄悄地將手帕藏入袖中,一抹殷紅若隱若現。

  看來我撐不了多久了,只可惜奉孝已經去了袁術那裡,我走之後,主公的大業該怎麼辦啊!戲志才心中暗暗擔憂道。

  他的身體他自己清楚,已經是回天無力了。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一點點的消失,身體在不斷變得虛弱。但曹操就快要遇到最關鍵的時刻,他怎麼能夠放心的離去呢?

  三人再次商量了一番後續事宜後,荀彧和戲志才緩緩地離開了曹操的府邸。

  「志才,你的身體?」荀彧可不像曹操一般粗心大意,他敏銳的感覺到戲志才的虛弱定然不是風寒那麼簡單。

  「沒事。」戲志才從腰間的葫蘆中倒出兩粒藥丸,往嘴裡一遞,很快面色就紅潤了起來。

  「不過是偶感風寒罷了,文若無需擔心。」

  荀彧見此更加擔憂了:「江東的張仲景言寒食散有毒,不宜久服。志才你要不還是去看看大夫吧。」

  戲志才灑脫的搖搖頭:「人生苦短,想的那麼長遠幹什麼。這寒食散食後神清氣爽,端得是一味良藥。至於日後之事,到時候再說吧。」

  荀彧聞言,嘆了口氣道:「雖然是敵人,但不得不說袁術手下的大夫還是不錯的,要不然還是請他們來給你看看吧。只圖一時痛快不是我等智者所為,主公的大業還需要志才你鼎力相助啊!」

  戲志才心中一苦,面上卻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好啦好啦,我家中自有良醫,就不用文若你操心了。我先去處理軍務去,告辭。」

  說完一溜煙的就跑了。荀彧見此,心中的擔憂更甚了。志才,這不像你啊!難不成你。

  荀彧帶著憂慮正準備轉頭回府,忽然眼角瞟見一抹猩紅。就在戲志才剛剛站立的地方,一滴鮮血落在了地面上,那麼刺眼。

  荀彧低下了身子,仔細的看著已經發黑的血滴,臉色難看至極。

  「家主,接下來我們去哪?」

  「戲府。」

  ......

  戲志才的府上,孜然一身的他身邊竟然只有一書童服侍,不要說大夫,就連丫鬟僕人都沒有一個。

  「文若,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戲志才和荀彧相對而坐,淡淡道。

  荀彧看著這冷清的小屋:「你府中的大夫呢?為了連一丫鬟僕人都沒有?你到底是怎麼了?」

  戲志才沉默不語,從已經蒙上了一層細細灰塵的茶罐之中倒出來一點茶葉,倒入書童燒好的水壺之中,放在火爐之上,慢悠悠的等待著茶水燒開。將水壺中的茶水倒出兩杯,將其中一杯遞給荀彧。

  荀彧看著茶杯中那零星的一點茶葉還有些許的茶葉渣子,微微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舉止優雅的輕輕抿了一口。

  戲志才見此微微一笑,也舉起了身前的茶杯,頗為享受的抿了一口。

  「可以說了嗎?」

  看著茶杯上那零星的兩片茶葉,荀彧淡淡道。見到自己的過得如此清貧,荀彧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文若,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還記得嗎?」戲志才平靜道。

  「記得。」想起自己和這個好友第一次相見時候的樣子,荀彧溫馨一笑。

  「一個天賦異稟的小孩,為了求學,趴在書院的牆頭之上。老師當年那一聲吼,你差點沒掉下來摔死。」

  「但也因禍得福了不是嗎?否則我一個兩袖清風的窮小鬼,怎麼可能被老師看中,進入潁川書院?」戲志才笑著說道。

  「那幾年若不是你和奉孝時不時地請我喝酒,假裝不經意的接濟我,恐怕我都快餓死了。堂堂潁川書院,恐怕也就我這麼一個既非世家、又非寒門的普通孩童了。」戲志才感嘆道。能以一個普通百姓之子的身份擠進潁川書院,戲志才至今都覺得自己幸運至極。

  「老師也是慧眼識珠,你雖然出身平凡,但一身天賦曠古爍今,就連老師都說過:論起資質,潁川學院無人可以與你相比。若是你出身世家,恐怕我都難以和你同席而坐。」荀彧感嘆道。誰能想到一個百姓之子竟然有這般資質,若不是戲志才底蘊太低、求學太晚,恐怕現在要更加恐怖無比。

  「世家啊!」戲志才心情複雜的感嘆道:「真是令人嚮往而又忿恨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