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領兵一方,無需如此多禮。」鄧芝見此抬手說道。
而今匈奴算是大漢朝的外藩軍隊,而於刃兒乃是匈奴藩將,因而地位還在鄧芝之上。
因此,鄧芝才這麼說。
「大人之智,深如大海。吾輩智計淺短,與大人行禮,理所當然。」於刃兒卻是搖了搖頭,硬是將禮節行完,這才直起了身軀。
鄧芝聞言苦笑了一聲,當年他殺於夫羅單于於大庭廣眾之下,以言語令匈奴人進兵草原在後,在匈奴人之中,建立起了赫赫威名了。
被譽為智慧滔天的人物。
而今,這個名聲越發的盛了。許多匈奴人都因此而畏懼,尊敬他,就連這於刃兒也是如此啊。
「算了。」苦笑了一聲之後,鄧芝心中道了一聲算了。面上,鄧芝則是笑著問道:「軍隊的情況如何了?」
「抽調了許多壯丁,勉強再次將大軍恢復到了十五萬人。」於刃兒有些嘆息道。
說起這件事情,又是不得不讓於刃兒擔憂啊。匈奴人的人口本就少,進兵草原損失了很多,這一次又徵召了許多。
族中的壯丁,已經不多了。
再這樣下去,沒準匈奴真的滅種了。
於刃兒的心情都露在了表面上,以鄧芝的才智,見機,又豈能體察不出來?不過,鄧芝卻是選擇了忽略。
因為這也是鄧芝所需要的結果啊,匈奴人真的不必要在存在了。
心中懷著滅了匈奴人之心,但是鄧芝的面上卻是沒有表現出來,他露出了欣喜之色,點頭說道:「好啊,十五萬大軍。再加上大將軍的七路大軍,鮮卑人不進攻河套則以,若是進攻河套,定叫他們有來無回。」
鄧芝身為漢臣,又跟隨劉馮身邊許久了,對於劉馮,自然是信任無比。因而豪氣大起,認為是只要劉馮殺到,這鮮卑人就會灰飛煙滅了。
別說是鄧芝了,就是先前的於刃兒也是這麼想的。
數月前,鄧芝就對著於刃兒等人畫了一張大餅,說是只要與鮮卑人廝殺上幾個月,拖延住時間,讓劉馮有機會能夠攻破晉陽城。
攻破了晉陽城池之後,劉馮就有了騰出手來,馳援河套的時間了。
現在,劉馮已經做到了,可以說鄧芝所畫的大餅已經實現了。但問題是,於刃兒對於漢軍的信心,卻是沒有那麼的強烈了。
曾經,於刃兒以為大家都是草原馬背上的民族,不管是匈奴,還是鮮卑都是一樣強大的。若是雙方的軍隊,處在差不多的數量的情況下。
最有可能出現的是兩敗俱傷。
以前,於刃兒都是這麼想的。
但是這一次率軍與鮮卑人交戰之後,於刃兒才悚然發覺,他們大匈奴騎兵比之鮮卑騎兵遜色了不止一籌。
雖然不至於說是不堪一擊,但也實在是難以匹敵。
於刃兒也才知道了,什麼是當今草原霸主的軍隊,什麼又是沒落的霸主的軍隊。
親身感受過了鮮卑人的軍隊之後,於刃兒對於漢軍的強大,也就順理成章的下降了。
敵方鮮卑騎兵三十萬,皆是驍勇善戰,弓馬嫻熟之輩。己方,匈奴強健騎兵數萬,東拼西湊的新兵數萬,合起來十五萬。
漢軍七路精兵,四萬二千人。
這怎麼看都是己方占據劣勢啊。於刃兒用他的身軀,用他的思想計算過一遍之後,覺得輸面非常的大。
因而,今日的於刃兒才會這般的鬱鬱寡歡。
而見到鄧芝欣喜大笑著,說是劉馮殺到,立刻危機解除了。於刃兒心中卻是不怎麼認同的,也忍不住說道:「大人,有幾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將軍大可暢所欲言。」鄧芝聞言止住了笑容,鄭重說道。
「而今局勢,鮮卑人太強了。我怕即使是大將軍殺到了,也不會是鮮卑人的對手。不若遷徙河套境內的匈奴,漢人進入長城之內,再依託長城,大軍,進行抵抗。」
於刃兒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
而隨著於刃兒的話說出,鄧芝的臉色卻是漸漸的冷了下來。
於刃兒卻是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他依舊滔滔不絕的說道:「長城。毫無疑問乃是漢人的鬼斧神工製作,有了他的存在。大草原的勇士,也難以踏入漢人的領土。我們坐擁長城,絕對是可以抗衡鮮卑人的,這實在是穩妥的不能再穩妥的辦法啊。」
「將軍。」於刃兒說道了這裡,心中還有話沒有說出來。但是鄧芝卻是冷冷的打斷了於刃兒的滔滔不絕,道了一聲將軍。
這時,於刃兒才注意到了鄧芝的臉色有些冰冷。頓時,於刃兒又想起了鄧芝手刃於夫羅的那一日,絕對的氣蓋山河,猛不可擋。
猶如一盆冷水當面從頭上澆灌而下,於刃兒滔滔不絕的話語,戈然而止。
「將軍而今也是漢將了,相信,大將軍到達并州之後,會對將軍進行拜將,賜爵。而漢將,有一個要注意的,也是唯一一個要注意的問題。」
鄧芝見於刃兒止住了話語,神色不由緩和了片刻,說道。
「還請大人指教。」於刃兒猶如一頭被拔了牙齒的狼,乖巧異常的舉拳行禮道。
「即使是失去了性命,也不能失去了漢人的臉面。即使是失去了臉面,也不能失去哪怕是一寸一毫的土地。這是大將軍的教誨,且記在心中。若是犯錯,不管你是蓋世功臣,或是王公勛臣,定斬不饒。」
鄧芝張口說道。話語一出,仿佛是鏗鏘作響一般,氣勢驚人。
於刃兒聽了鄧芝的這一番話後,頓時愣愣無言了起來。這是什麼樣的一股決心啊,寧可失去性命,也要留下臉面。
寧可丟掉了臉面,也要保住一寸一毫的土地。
這是何等樣的決心啊。
那漢朝的皇太子,王上大將軍,居然如此的剛猛凌冽。寧可是橫著死,也不想彎著腰生。
這是何等的蓋代人傑。
只因為鄧芝的一席話,於刃兒的心中,對於那素未謀面的漢朝的皇太子,王上大將軍劉馮,升起了無限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