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四面楚歌】

  站在高山之上的林寒，對戰場所發生的變化無比清晰。

  韓信前軍露出敗象，不得不退，否則韓信必敗，選擇後撤，避開項羽強悍霸道的軍陣，這點處理非常聰明。

  讓處於劣勢中的二十多萬兵馬的戰陣有條不紊後撤，僅此一手，可見韓信統帥之威力。

  孔藂和陳賀出現，襲擾側翼，讓項羽軍陣出現小幅紊亂。軍陣以項羽為中心，重心在前方，側方並沒有前方那麼強悍。

  林寒能看到項羽開始變陣，應對側面攻擊。

  交戰還在繼續。

  孔藂和陳賀，沒有選擇與項羽部硬撼，而是選擇在側面游弋襲擾，避其鋒芒，拖住項羽。

  韓信兵馬後撤完畢，迅速開始整軍。

  方才的交戰，讓韓信手中兵馬損失五萬之多，項羽軍陣的霸道之處，確實恐怖，即便統御兵馬強如韓信，也不敢直應其鋒芒。

  大軍調整完畢，韓信似乎看出項羽部變陣，再次整軍前來。

  林寒能看到，項羽軍陣變換之後，再無法與韓信大部正面對攻，項羽同樣知曉此事，選擇撤退，返回垓下堅壁之內的軍營中。

  韓信與項羽的正面對攻，以項羽小勝一籌告終，後因後力不足，選擇撤退，不算勝利。

  劉邦兵馬已對垓下形成重圍，韓信布下的十面埋伏大勢已成，如今的項羽，在劉邦和韓信等人看來，就是瓮中之鱉。

  ……

  回到軍營之時，林寒看到軍營中的士氣瀕臨崩潰，眾將士垂頭喪氣。久戰不勝，人困馬乏，兵盡糧少，這支軍隊已經到窮途末路。

  現在垓下堅壁之外，已被劉邦陣營團團圍住。

  南下之路有英布、劉賈、灌嬰等人截斷，韓信統帥，指揮劉邦陣營兵馬，對項羽布下十面埋伏。

  外面死路一條，垓下之內缺兵少糧，再無出路。

  林寒特意前往伙夫那邊看了看，受傷的戰馬已經作為食物，谷黃粥稀，剛剛下陣的將士皆沉默不語。

  完了！

  林寒知道，項羽這支軍馬已經軍心潰散，只差最後的稻草。

  是夜。

  軍營死寂，篝火顯得暗淡，火光空燒。

  垓下之內有一種壓抑氛圍，沒有人說話，只有嘆息，悲觀氣氛將整個軍營籠罩。

  兵敗如山倒，不過如此。

  深夜寂靜無聲，只聽涼風吹篝火之聲。

  忽然，揚揚歌聲從四方傳來，項羽軍營之內，死寂壓抑的氛圍打破，將士抬起頭，側耳傾聽。

  這是家鄉的歌。

  歌聲越來越昂揚，一些士兵跟著吟唱，有些士兵丟棄手中兵戈，逃離軍營。

  潰散的軍心，在這一刻崩潰。

  丟棄武器的逃兵出現，越來越多。

  軍帳之內，項羽放下酒杯，傾聽四方楚歌，匆匆走出軍營，神情驚變。看著四散潰逃的將士，項羽心若死灰。

  入營帳之時，將案桌上的酒豪飲而盡，再看身邊虞姬，滿是不舍，仰天悲歌。

  是曰：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聲音悲愴落寞，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出現後悔的情緒，後悔趕走范增，後悔不聽林寒勸告，可惜為時已晚。

  虞姬聽出項羽心氣已盡，心頭同樣悲愴。

  尤其是歌中意思，讓虞姬不自覺流下眼淚，如今末路，她已成為霸王的累贅，尤其是她聽到霸王心死之意，悲從中來。

  兩人相顧流淚。

  忽然，虞姬驚醒，她想起林寒所言，不正是此時此刻嗎？

  救項羽最後的方法。

  虞姬淒身拔劍，款款走到場中。

  「賤妾再為大王舞最後一曲。」

  營帳之外，林寒遠遠看著其中人影，又回頭看看逐漸混亂軍營，安靜等候。

  營中劍舞飄然，悽美歌聲傳出。

  是曰：

  漢兵已略地，四方楚歌聲。

  大王意氣盡，賤妾何聊生。

  舞罷，虞姬丟棄手中長劍，取出林寒所給予的丹藥，凝望丹藥，又看項羽。

  她不知能否醒來，亦不知再醒來時，能否再見項羽。

  但林寒所說，這是唯一有希望能讓項羽重振心氣的方法。想到此次，虞姬不再猶豫，將手中丹藥吞服。

  還在飲酒的項羽，神色大變。

  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

  丹藥入口即化，虞姬的氣息瞬間衰弱，暈死在地，再無氣息。

  「虞姬，為何，為何如此？」

  項羽仰天長嘯，震徹軍營。

  抱著虞姬痛哭半個時辰，項羽才平靜將其抱出，在軍營旁邊挖坑，以馬革裹住虞姬軀體，輕輕放入其中掩埋。

  事畢，眾將士皆圍在左右，有八百之眾。

  眾人的目光都在項羽身上，這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隨著楚歌響起，軍中楚人士氣崩潰，逃兵如雪崩，無人能阻攔。唯有堅定信念者，此時才跟在項羽身邊。

  這其中全是項羽的親兵，他從江東起兵之時帶出來的江東子弟，是他最信任，實力最強的親衛。

  八百人堅定站著，與混亂中四散潰逃的逃兵形成鮮明對比。

  見眾將士臉色希冀，項羽心頭重新激起一絲意氣，無論如何，都要將這群人帶回江東。

  「眾將聽令，上馬出營，連夜突圍。」

  「是。」

  眾將神情激動，項羽重新煥發意氣，就是他們不敗的主心骨。

  八百騎，在混亂的營中，趁夜色奔襲遠走。

  待項羽離開後，軍營徹底失去主心骨，徹底大亂。

  林寒出現在埋葬虞姬的位置，動手挖人。

  虞姬吞下的丹藥，是龜息丹加一些迷藥，陷入沉眠，並非死去。只需要吞服解藥，就能醒來。

  但若不救，那真的是被活埋，永遠也醒不來。

  半炷香時間，林寒就挖出埋入土中的虞姬，拎著她的軀體離開軍營，往南而下。

  林寒並不知道，此時的劉邦陣營中，正處於驚喜之中。

  大量逃兵從垓下逃出，被他們的人所截獲，項羽兵馬已經潰敗，再無士氣和軍心，項羽已經成為瓮中之鱉。

  其他人驚喜，但韓信卻不高興，望著垓下之內的軍營，時不時看看劉邦，有些遲疑。

  直至此刻，他還在思考林寒話中的意思。

  十面埋伏和四面楚歌之後，項羽是必敗無疑，更不可能突出重圍，而林寒卻說，項羽會逃脫。

  有之前垓下之事，韓信不得不重新考慮林寒的話。

  劉邦是否真的會做出狡兔死，走狗烹之事。

  林寒鄭重交代過他，不要交出兵權，否則他會死無葬身之地，夷三族。

  他有被劉邦奪過兵權，而且不止一次。

  第一次是攻打魏國和代國時，勝利之後，劉邦根本不問他意見，就派人將兵馬調走。

  第二次是打完趙國後，劉邦直接入他營帳中，趁他熟睡拿走虎符。

  會不會有第三次，他不知道。

  但林寒提醒，他不得不多一個心眼。

  正如林寒所言，他敬服劉邦，但劉邦並未拿到當嫡系人馬，對他防備很深。

  此事須有定計。

  林寒還有一個錦囊贈予他，告知他項羽突圍後，再行打開，他很好奇，裡面到底寫了什麼。

  思索過後，再看驚喜中的劉邦，韓信選擇悄然退下，返回齊國兵馬本部大營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