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巴山豈敢怪罪大人!李某能活著出來,全賴大人仗義,請諒李某有傷在身不能起身還禮!對了,我已非軍中之人,可當不得將軍稱號!甘大人若不嫌隙,咱們可以兄弟相稱!」
李巴山忍著劇痛起了半個身,還禮之後,方才道謝。
他見甘寧線條粗獷,為人豪放,帶著一股子的親切勁,言談舉止盡顯大家風範,雖是第一次見面,但卻如同早就見過了似得,說話也隨意起來。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以兄弟相稱……」
甘寧倒也不做作,直接拉過來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前,和李巴山談笑了起來。
談話間,屋門前時不時的有人探頭觀望,蘇之一、張黑狗等人更是好奇不已,加上窗外還有一個甘霖踮腳扒著窗台往裡面看,倒是讓這小小的醫館,多了許多的樂趣。
兩人這一聊,倒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了將近黃昏時,郡丞府的師爺急切來喚了四次,甘寧這才滿不請願的離去。
待甘寧一走,等待了大半日的蘇之一等人也都走了進來,其中還有在黑森林土寨中,被李巴山送出來的傷兵。
直到夜裡這些熟人方才離去,房間裡面一下子空了下來,李巴山反倒是覺得有些不適應。
回想著方才和甘寧的暢談,李巴山不由咧嘴笑了起來,暗暗說道:「書上說甘寧豪爽開朗,足智多謀,果然不假!……」
吱呀!
這時,房門被打開,一個靚麗的身影走了進來。李巴山抬頭一看,但見甘霖端著一碗粥款款而來,還未走到跟前,粥的香味已讓李巴山飢餓難耐。
咕嚕嚕!
腹中空空,抱怨聲起,李巴山咽了口唾沫,緊盯著甘霖手中的粥不肯移開視線,滿心的期待了起來。
哪知,甘霖並未朝著他走來,而是轉身將粥放在了桌上,作勢就要喝粥。
李巴山見此心中儘是苦澀,怎奈腹中空空,怨聲載道,他又拉不下臉面,向人家一個女孩子要飯,只能閉上了眼睛,苦苦煎熬。
「咯!咯!哎!有些人也真是的,既然餓了,就說嘛!你不說,人家怎麼知道你餓呢!」
桌前的甘霖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俏皮的笑了起來,陰陽怪氣的嘟囔著,且還不住的偷偷的看向了李巴山。
李巴山猛的睜開了眼睛,這才知道甘霖這碗粥原來是給他拿的,當即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他這一笑嘴角的傷口處傳出了撕裂般的痛苦,讓他又「哎呦!哎呦!」的叫疼,直聽的甘霖哈哈大笑,倒是忘了少女的矜持。
「好了!好了!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至於這般痛苦麼!來,我餵你!」
甘霖笑夠了,也不忍在戲弄李巴山,端著碗坐到了床邊,用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勺,輕輕放在嘴邊吹了吹熱氣,就要往李巴山的嘴中送。
李巴山見此又不好意思了,還想說甘霖幾句的他,也將那些話都忘掉了九霄雲外,看著就要遞到嘴邊的勺子,趕忙說道:「甘小姐,這怎麼使得!還是讓我自己來吧!」
自從學武之後,他已經極少這般的讓人伺候,哪怕是受了傷,也是自己來照顧自己。今日見甘霖如此,他倒是頗不自在,雖餓的難受,但他又不敢麻煩別人。
「你都傷成了這樣,要能動才怪呢!我若不餵你,你今夜只能瞪著碗叫苦了!來吧!來吧!男子漢大丈夫,怎能扭扭捏捏的!你放心,我可是有經驗的,我哥以前受了傷,都是我來照顧的!」
甘霖嘻嘻笑著,若百靈鳥般的聲音清脆入耳,讓人眼前一亮。
咕咚!
李巴山已經餓的前胸貼著後背,被甘霖這麼一說,也不在推遲,張嘴將勺中的粥一口咽下,滾燙的熱粥讓他如同吞了一把刀子,眼角有淚滴滾動。
但這一口熱粥入腹,讓他的身子忽的多出了一股熱勁,生出了許多的氣力,不再是之前那般軟軟綿綿,如同無骨之人。
「慢點!慢點!這可是我剛煮的粥,熱的很!」
甘霖一見李巴山吃的如此急切,咯咯一笑,險些將粥灑在床上,雙眼都笑成了月牙。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急的人,白日裡面趴了半天的窗子,見李巴山談吐不凡,又多有豪氣,讓她頗為好奇,夜裡來送粥,她卻是又發現了李巴山別樣的一面。
就這樣,一碗粥餵了足足盞茶功夫,李巴山也不敢在多說話,儘量以最快的速度將粥喝完。
倒是甘霖頗為有趣活潑,經常被李巴山的囧相逗的哈哈大笑,這樣反倒是讓他們之間少了一層隔閡,多了一些親切。
「甘小姐,這麼晚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甘兄弟擔心!」
喝完了粥,李巴山看了眼門外,只見天色以晚,院中僅有一盞昏暗的燈火。他也不知道這裡是在蜀郡何處,距離甘寧家府是遠是近,又見甘霖如此俊俏,擔心她歸時遭遇不測,這才關切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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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他見甘霖活潑,覺得這女孩子不錯,方才如此。若是旁人,他也不會如此開口。
畢竟,這樣的話,很容易讓人生出許多誤會。
甘霖咯咯一笑,臉頰上泛起了一抹紅霞,輕輕掩面起身,將碗放到了桌上,也不在回來,直接背著李巴山站在了桌前,看著門外黑漆漆的屋外,笑著說道:「華先生出門看病還未歸來,我還要幫他守門呢!對了,我們也算是熟悉了,你也不要甘小姐,甘小姐的喊了,顯的怪生疏的。既你與我哥以兄弟相稱,你就直接喊我甘妹妹吧!」
她說的很甜,都甜到了李巴山的心坎裡面,讓李巴山心頭隱有衝動。思念及此,他腦中又響起了郤雅,心中不免有些傷懷。
「呃……甘妹……妹……,你且放心,醫館有我在,想必也不會有人來,你儘管回去即可!」
李巴山遲疑了一下,突覺房中靜的詭異,這才想到甘霖在等他回話,他不好意思的小聲笑了笑,又一次催促甘霖離去。
女孩子回去太晚,總不是什麼好事。路上若是碰到了醉酒的酒鬼,亦或是不懷好意的壞人,那可就是一場災難,且女子的品德在這個時代看的很重,孤男寡女的,哪怕李巴山重傷,總是會讓人說些閒話的。
為了甘霖的安全和名譽,李巴山覺得她早些回去的好。
甘霖一聽笑的更加開心了起來,她忽的轉過身來,對著李巴山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你這人倒也懂得貼心人,比我那親哥哥可要好多了!你放心好了,這醫館本就是我的,我就住在這裡!再說了,蜀郡中我哥哥最大,還沒有不張眼的人敢出來……另外,我可不是什麼柔弱女子,我的功夫一點都不賴,等你好了,咱們比一比如何?」
「呼!原來甘妹妹竟是這醫館的主人,我可真是白擔心了一場!……噢!對了,那華先生……」
李巴山這才吐出了一口氣,心中忽的覺得甘霖不走也挺好的。
這倒不是他對甘霖一見鍾情,想要藉機親近博得甘霖的好感。而是昏睡了這麼久,又和甘寧聊了一下午,見了許多的人,心裏面正激動,想睡也睡不著,正想找人說說話。
甘霖嘻嘻笑了起來,她倒是沒有什麼顧忌,大咧咧的坐在了桌前:「華先生乃是名醫,能有幸請他坐鎮醫館行醫幾日,倒是我的榮幸,也是蜀郡傷患的福音。他見我有些資質,已經收我為徒!今日是去給老郡丞醫病去了,恐怕要很晚才能回來!」
「……外面形式如何?我留在這裡,會不會給你和你哥哥惹下什麼禍事?」
李巴山一聽莫名的鬆了口氣,這倒是讓他微微一愣,竟搞不清自己的想法了,腦袋裡面懵懵一片,沉默了片刻,這才問起了他最關心的事情。
那一夜,郤達一家成了何英陰謀的犧牲品,李巴山險些死在何英的重重算計之下,最終重傷而歸。
他倒是不在乎何英去留,只是一想到郤達一家的死,就要被何英算到了他的頭上,心中不免有些悲痛。
尤其是郤雅死前的畫面,更是讓他永生難忘。
「你倒是不必擔心,我們來去都是蒙面黑衣,又是夜間,用的是江湖名號!再說了,我哥哥和巴郡上下熟悉的很,就算有人猜到了身份,也不敢說出去的!倒是郤太守一家之死,全算在了你的身上,如今郤儉親臨江州,想必是要挖地三尺,也要將你找出來吧!他對你可是恨之入骨了!可氣的是,好人蒙冤,壞人逍遙,我可真恨不得殺了那可惡的傢伙……」
聽李巴山麼一問,甘霖惋惜的一嘆,緩緩將她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訴了李巴山。
那一夜李巴山被救出之後,何英氣悶暈倒,從房頂上掉了下來,折斷了手腳,正躺在江州養傷。
他暗中操控江州,倒是沒有讓江州亂起來。
第二日消息傳遞到了益州刺史郤儉那裡,郤儉連夜帶人趕到江州,並見了何英,定了李巴山的罪,此刻正不斷的派人,將李巴山的通緝令貼滿益州。
而欽差封諝之死的消息,更是被郤儉的親信連夜送往洛陽,此事雖還未有結果傳下,但想必也是天子震怒。
只待消息下來,李巴山恐怕也就成了天下之敵了。
甘霖為李巴山不岔,很想做些什麼,但她人單力薄,又沒有權勢,哪怕是說出去實情,也不會被人相信,反倒會被人污為李巴山的同黨,一併牽連。
這事,甘寧已經叮囑過甘霖,甘霖也明白其中道理。
故她雖是氣憤,卻也只能過過嘴癮。
李巴山在識破何英陰謀之時,就想過這樣的後果,今日聽甘霖之言,倒也沒有多少意外,他看著頭頂上的紗帳,眼中光芒閃爍,心頭對何英的恨意更濃,一條計劃忽的浮現腦中,讓他振奮無比:「甘妹妹,我拜託你件事情,還請務必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