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山林中,一陣陣的號角聲傳盪開來,正進攻土寨的蠻兵若流水般的退去。
「呼!終於退了!」
寨牆上,正持著直刀的李巴山長長的鬆了口氣,看著昏暗的天空,退去的蠻兵,扭頭對著牆上的士兵高聲喊道:「原地休息!各隊救治傷員,統計傷亡人數!」
此刻太陽剛剛落山,天色還未黑下來,寨牆內外,一具具蠻兵屍體將牆和大地染紅。
算上這一次敗退蠻兵,前鋒軍遺部已經打退了蠻兵第十七次進攻。
僥倖的是,蠻兵每一次進攻的人並不多,僅有千人左右,且每一次的進攻時長長短不一,唯有這一次進攻足足維持了半個時辰。
可饒是如此,前鋒軍守門的將士仍舊是疲倦到了極點。
為了避免蠻族窺探出虛實,李巴山不得不將四曲的兵馬全部用在了兩門,這正對著蠻兵大軍的一門,由他、趙嵩和周懷三人守衛,另外一門由陳調和蘇之一駐守。
「將軍,如此下去不是辦法啊!」
趙嵩拖著疲倦的腳步走到了李巴山的跟前,面帶著一絲憂慮的說著。
李巴山一嘆,扭頭看了眼牆上疲倦的將士,沉聲說道:「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蠻兵這一退恐怕要到明日才有戰事,趁著這個時間,趕忙讓人去扎草人!……對了!上山的兄弟,可都到了指定的位置?」
蠻兵攻寨前,李巴山和趙嵩等人有半個時辰的時間謀算退路和進擊的路線,加之陳調處派出去的探馬帶回來的情報,眾人決定險中求生。
不是他們不想要以安全的辦法離去,而是土寨兩門之外的道路上,遍布著蠻兵的探馬,更有一些蠻兵的巡邏隊,甚至是大軍正在活動。
鑑於蠻兵森嚴的布置,李巴山將目標轉移到了土寨兩側的山上。
土寨位於兩山之間的空隙中,右側一面是峭壁,如刀削般的崖壁,看的人頭暈目眩,山峰之下是一條穿山而過的大河,河水平緩,阻隔了離開的道路。
左側一邊雖也是峭壁,但山壁傾斜多怪石,倒是容易攀爬一些。不過,這一座山的山下,正是一部蠻兵伏兵的位置,若是從此處離去,定會驚動蠻兵。
故而,李巴山和趙嵩商議之後,決定派勇猛壯士持麻繩,先行離開土寨,繞道右側崖壁的頂部,從上方尋找固定點,拋下提前準備好的繩索,以讓四曲兵馬從此處離去。
經過一番密謀,計劃最終敲定。
而這時蠻兵也開始了試探性的進攻,使得前鋒軍雖有計劃,卻沒有實施的機會。
不得已,李巴山也沒有挑選適合的人選,直接派選了一隊人,帶著沉重的繩索,趁著北門未有蠻兵進攻,偷偷的潛了出去。
這第一步雖然走出去了,但後面的計劃都需要人手來完成。原本李巴山還想著等蠻兵退去後,在做計劃,哪知道蠻兵這一進,竟直接到了此時。
「已經有信號傳遞下來了!……我擔心的倒不是他們,而是這些傷兵!」
趙嵩點了點頭,看著近前依靠著牆壁休息的士兵,心裏面一陣絞痛。
按照他此刻的想法,傷兵儘是累贅,能棄儘管放棄。
但他心中的仁義道德,卻讓他開不了口。
此時,他暗中通過話語點撥李巴山,希望李巴山能做出決斷。他雖知道有些殘忍,但在大局面前,他也不得如此。
李巴山一震,扭頭看向了周圍,眉頭越皺越深:「你去看看陳調那邊的傷亡情況,統計好了給我報一個數!」
「領命!」
趙嵩看不出李巴山有任何的意向,心神微微震動了一番,趕忙領命而去。
寨牆上蘇之一正安排人手運送滾木巨石,周懷則是在醫官的護持下,包紮著傷口。
這一戰根據李巴山粗略的估算,僅是南面一門,他們殺敵足有兩百之數,傷敵數百,自損三十多人,受傷者至少也有二十人左右。
「如此棄之,必讓軍心渙散,哪怕是這些人有心報南狼之仇,恐怕也不會真正的認可我!可若帶著必當拖累大軍……咦!既然無法帶著突進,何不……」
正思考間,李巴山忽的一喜,想到了一個極妙的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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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趙嵩開口試探,他自然聽出了趙嵩心中所想。但身為一軍之將,他知道那樣做的後果是什麼,這才糾結無比。
畢竟,他不是何英,做不出那等無情的事情來。
想到這裡,李巴山也興奮了起來,扭頭看了眼周圍,發現蘇之一的勁頭倒是不錯,趕忙說道:「蘇之一,速速帶人,將傷兵送到寨內,讓他們換上蠻族的衣物!」
他這一聲領命落下,牆上的士兵紛紛看向了李巴山,那些傷兵更是目露震驚,心裏面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覺得自己可能又要被遺棄了。
當即,有的人心頭的熱火暗淡了下來,將頭慢慢的低下。
有不甘心的人,趕忙起身,期待的看著李巴山說道:「將軍!……」
「我知道你們的心思,請兄弟們放心,我李巴山就算是死,也不會將你們拋棄的!我讓你們更換衣物,那是有重要的任務交付給你們!」
李巴山一笑,看著神情緊張,有些顫抖的傷兵,認真的說著。
這話一出,眾人倒是鬆了口氣,對著李巴山拱手一抱,說了幾句忠心的話,這才主動朝著牆下走去。
不多時,趙嵩帶著統計回來,看著兩門的傷亡情況,李巴山倒是鬆了口氣。
兩門這大半日的戍守,死亡一百零二人,重傷七十三人,輕傷兩百二十六人,四曲人馬還剩下九百零一人。
昏暗的天空漸漸的黑了下來,土寨內燃起了一團團的篝火,篝火將整個土寨映照的如同白日。
若是從高處看去,可見土寨內的主幹道路的兩側,正燃著一百多團巨大的篝火,篝火周圍的黑暗中,一道道人影正站在那裡,似乎正在聽令訓話。
嘩啦!
黑暗中,臨近右側山體的前面,李巴山看著默默站成了四個大隊的前鋒軍遺兵,對著眾人拱手一抱:「兄弟們肯跟著我深入黑森林,殺南狼,報大仇,我李巴山感激不盡!此番行動,我們已經無法取得任何方面的補給,更無法得到來之前說的軍餉,哪怕是成功了,恐怕也無法回到原來的地方了!你們怕不怕?」
「不怕!」
眾將士低沉的說著。
除卻周懷那一曲外,其他的三曲都是主動留下來的士兵,心中自然是沒有任何的想法。但周懷那一隊,是被人遺棄的,其中部分人已經生出了離棄之心,但礙於李巴山的勇武,和立下四曲人馬的心意,也都留在了曲內。
不過,周懷這一隊,因為這大半日的防禦戰敵,心也跟著這一支隊伍聯合在了一起。
故而,此刻眾將士的話是異口同聲而出,聲音雖然很低,但很穩,不曾有一絲的動搖。
「好!既然兄弟們信我,那我李巴山自當帶著兄弟們殺敵報仇!事成之後,我也會盡一切力量,幫助諸兄弟們證明清白,安然還鄉,這是我李巴山給你們的承諾!」
李巴山還是第一次這樣的喊話,士兵們的回答讓他十分的滿意,他心中的熱火呼啦呼啦的燃燒了起來,眼神灼灼的看著身前的士兵,接著說道。
他這話一出,身前的四曲兵馬均是一震,饒是此刻漆黑一片,李巴山仍舊能夠看到一顆顆明亮若皓月般的眼睛。
「陳調,你這一曲先行上去,周懷這一曲第二,傷兵第三,趙嵩第四,蘇之一這一曲最後!兄弟們,黑夜攀山危險無比,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務必要快一些!」
李巴山也沒有在多說鼓動士氣的話,當即扭頭看向了一側的陳調,立馬下達了命令。
「領命!」
此刻,卻是無人推辭,陳調對著李巴山拱手一抱,對著自己這一曲的人馬揮了揮手。
緊接著,有百人走出,並排來到了崖壁上,一人扯住了一根伸縮,背著刀兵包裹,朝著崖壁上攀去。
這些人中,有許多人都是第一次攀登,但他們表現出來的勇氣,卻讓李巴山頗為敬佩。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在夜幕漸漸的轉為昏白的時候,李巴山方才跟著最後一隊的士兵,爬到山頂上。
站在崖壁上,李巴山最後看了眼下方的土寨,而後轉身朝著山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