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再壓一壓

  外有十倍強敵,內有叛賊作亂,這樣的情形,對袁譚的打擊是致命的,讓他不得不做出了曾經想都不敢想的選擇。

  然而,對於城內其他人,無論是冀州兵馬也好,平原百姓也罷,都是鬆了口氣,因為這仗真的沒法打了。

  李易那邊倒是沒有太多想法,反正這一戰必勝,袁譚降與不降差別並不大,唯一的好處就是避免了巷戰,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城池本身與內部建築的完好,省去了戰後重建的麻煩,那些可都是李易的負擔。

  隨著袁譚的投降,在許褚從西門入城後,其餘幾處城門也魯肅打開,李易的幾萬兵馬入城,雖然不時也會爆發一些衝突,但規模都不大,而且缺乏組織,很快就被李易這邊以人數優勢撲滅,漸漸的,整個平原城池便徹底的落入李易掌控。

  對於城裡的那些冀州兵,雖然李易說了不將他們當俘虜對待,李易自然不會食言,但也不可能立刻給他們自由,這些人全都被收繳了兵器,打亂編制之後,讓他們在城外築營駐紮。

  帶兵在百人以上的軍官,則被李易格外照顧,全部留在了城內,完全斷絕了他們與兵馬聯繫的通道,最大程度的減少了冀州兵變亂的可能。

  等這一切全部安排好,確保沒有隱患之後,李易方才進城,不過,經過東門的時候,忽然想起,劉備也曾經在這裡做過縣令,心中一動,對典韋說道:「稍後將縣誌與我取來,我想看看劉備的事情。」

  「喏!」

  典韋心裡納悶,但還是毫不遲疑的答應了,反正這種小事,交代下去自然會有人做的妥妥噹噹的。

  繼續往前,李易看到了來迎接他的華彥,捎帶著孔順,李易嘉獎了兩人幾句,便由兩人引領著,往袁譚的住處走去。

  現在平原換了主人,最好的地方自然不能繼續讓袁譚占著,這不是李易小氣,而是臉面問題。

  李易到的時候,原本熱鬧的大宅已經滿是肅殺,地上還有幾句屍首沒有處理,看衣服模樣,都是袁譚那邊的人,不用猜都知道,

  肯定是想要阻攔許褚,雙方發生了衝突。

  下馬踏過台階,李易一眼就看到了被許褚命人圍在院子中的袁譚及其家眷,男男女女一共幾十號人,跟著袁譚,這些平日都是人風光無限之人,可此時卻是無不戰戰兢兢,神色惶恐無助,與待宰羔羊一般無二。

  能依舊保勉強持風度的,也只有袁譚,以及一直跟著袁譚的淳于瓊。

  只是,在李易接近之後,這兩人也不淡定了,雙目赤紅,面容猙獰,完全就是一副擇人而噬的模樣。

  不過,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李易,而是華彥與孔順兩個叛徒。

  那兩人看到袁譚,也是大為尷尬,孔順低著頭,以袖遮面,算是沒臉相見。

  但華彥的道行明顯要深一些,雖然心裡也是羞臊的厲害,可瞧了瞧邊上的新主子,一咬牙,指著袁譚道:「袁公子,見到大將軍還不行禮——」

  「啪——」

  華彥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易一巴掌拍在了後腦勺上,雖然李易收了力氣,但華彥依舊是感覺撞牆了一般,腦漿子都快散了,疼的他齜牙咧嘴,但只敢哆嗦,卻不敢叫疼。

  原本袁譚臉上漲紅的都要溢出血了,他是真的沒想到,被他倚為心腹的人,竟然是這麼個卑鄙無恥的東西,竟然還要羞辱他討好李易,幸好李易還算有些風骨,沒有任由華彥胡鬧,不然真被華彥擠兌著向李易行禮,他還不如死了的好。

  不過即便如此,袁譚依舊是恨恨的瞪著華彥與孔順,暗暗詛咒卑鄙小人一定不得好死!

  「你二人棄暗投明,乃是天意所指,大勢所趨,也是民心所向,乃是必然,但是,大公子未曾辜負你二人,你二人卻對不住大公子,同樣也是事實,自己做人稍稍偏差一點沒關係,但心裡一定要有譜,做官,更要牢牢記住這點,不然今後對不住的,就是萬千百姓,對不住百姓就是對不住我,我是繞不得你們的,記住了麼?」

  李易看了一眼袁譚,然後不溫不火的與兩人說著,兩人心裡怕的要死,趕忙拜道:「多謝主公教誨,屬下記住了。」

  「好了,下去吧。」

  聞言,兩人如蒙大赦,再度道謝,然後便貓著腰,躲到人群後面去了。

  李易搖搖頭,緩步來到袁譚面前,打量著這位曾經名列前茅的貴公子。

  雖然李易打過不少勝仗,抓過不少俘虜,比如劉表、袁術等人的家眷,但只有這一次,他才有了面對俘虜的那種感覺。

  對於李易的靠近,袁譚不受控制的稍稍低頭,然後察覺不對,又趕忙抬頭,卻見李易雖然在打量他,但神色平靜至極,完全不像是看待一個對手,就仿佛他是個普通人一般。

  袁譚先是不忿,不滿,畢竟他可是四世三公袁家之後,但旋即就是一陣泄氣。

  早幾年前,若是李易見到他,即便不是點頭哈腰,也必然禮敬有加,可現在,李易身份已經遠遠高過他,甚至高過他的祖輩,而且人家還是自己一手打出來了,比他這個憑藉父輩余陰的大公子,不知道要高到哪裡去了。

  而且,相比之前城樓上那種滿心憤懣以至於吐血的情況,現在袁譚的心情雖然依舊無法平靜,但他已經能夠正視自己的失敗了。

  深吸口氣,袁譚對著李易微微躬身,略有些不自然的說道:「袁譚,見過……大將軍!」

  這一次,袁譚算是真的低頭了。

  李易和他身邊人都沒多少感覺,認為袁譚如此乃是理所應當,可淳于瓊和那些袁家的家眷卻是一陣心酸,這可是袁家的大公子啊,淳于瓊更是想將袁譚拉起來,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動。

  「大公子無需如此。」

  李易輕輕抬手,目光略過袁譚身後,說道:「大公子可以放心,府中女眷人丁,我不會叫人冒犯,除公文書信之外,其他私財,稍後大公子也可叫人整理帶走,畢竟大公子已經放下刀劍,使城池免於殺戮,我李易雖然不才,但這點度量還是有的。」

  「多謝大將軍!」

  袁譚再度微微躬身,相比之前,這回稍稍顯得有誠意了一些。

  李易輕輕搖頭,道:「你切莫忙著謝我,因為我還要問大公子,今後是搬到襄陽居住,還是隨我就此西進,到鄴城一游?」

  「要打鄴城!」

  淳于瓊忍不住失聲驚呼,然後袁譚也反應過來,臉色異常難看。

  李易只是笑笑沒有言語,他從來都沒想過跟袁紹對耗,或者說拉拉扯扯打上幾年,那麼,直取鄴城,斷袁紹後路,然後將袁紹困死在黃河岸邊,自然就是最好的選擇。

  淳于瓊怒視著李易,大聲道:「襄侯莫要太過小覷了旁人,鄴城城池高大堅固,非是平原可比,存糧也足夠十萬大軍五年之用,此外,更有數十萬百姓感念袁家恩德,願為袁家死戰,襄侯此去,怕是要砰一鼻子灰,某勸襄侯還是見好就收,否則將來碰一鼻子灰,為時晚矣!」

  見淳于瓊這般慷慨激昂的對自己說教,李易心裡非常奇怪,歷史上袁紹敗於官渡,許攸那廝固然不地道,可淳于瓊這傢伙責任同樣不小,算是無能將軍的代表人物之一,結果這傢伙都敢對自己嘴炮了。

  可惜手頭沒有三國演義,不然李易真想丟一本給他看看。

  李易轉著亂七八糟的心思,並沒有興趣理會淳于瓊,但他沒有,卻不代表旁人會幹看著,典韋當即站了出來,面露嘲諷,道「敗軍之將,還敢大放厥詞,誰給你的底氣,也不嫌臊得慌!」

  「你!」

  淳于瓊心裡火氣蹭的就起來了,想他成名的時候,李易這妖孽就不說了,典韋肯定還在家種地呢,就這也敢譏諷他?

  淳于瓊正要反駁典韋,卻感覺衣服被人拉了拉,回頭只見袁譚不斷的沖他搖頭,淳于瓊頓時冷靜下來,跟典韋吵架肯定沒好果子吃,只能冷冷的哼了一聲,回到了袁譚的身後,閉著眼,權當看不到典韋。

  其實不止淳于瓊憋屈,袁譚又何嘗不是,他們或許能在心裡承認李易的厲害,畢竟李易自己說過是鬼谷門人,不管真假,他們現在權當是真的,輸給鬼谷門人也不算太丟人,可典韋這種最底層出身的莽漢,他們是真的看不起。

  深吸口氣,袁譚再度對著李易拱手,艱難說道:「大將軍當真如此,一點餘地也不願意留下?」

  李易呵呵一笑,反問道:「大公子乃是公卿之家,這點難道不該比我更加明白麼,而且,李某自問還算厚道,若是換了旁人,大公子今日安有命在,妻女還能保全?」

  袁譚慘笑一聲,對著李易再一次躬身,低聲道:「多謝襄侯,袁譚願往鄴城。」

  袁譚的確是恨著李易的,畢竟李易是來奪他家業的,但這聲謝謝也有幾分真心,因為李易的態度確實足夠厚道,最起碼暫時是如此的。

  「如此,甚好!」

  點點頭,給許褚使了個眼色,讓他把袁譚帶走,李易自己則是打算繼續到裡面看看。

  這是,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馬蹄響動,只見一個騎兵直接縱馬奔至府門,翻身下馬,在親衛的引領下,一邊奔向李易,一邊說道:「主公,東阿緊急軍情!」

  一聽到是軍情,李易當即停下了腳步,原本正往外走的袁譚與淳于瓊,也不動了,但李易面色從容,這兩人卻是緊張的很,生怕聽到袁紹那邊也傳出什麼禍事來。

  典韋接過密信,確認無誤後交給李易,李易打開一看,不禁微微蹙眉,思索片刻,將密信遞給張遼,說道:「袁紹聚集大量船隻,點燃之後撞向黃忠水營,我方人員無礙,但奈何火船太多,鐵鎖不能完全阻攔,最終仍是有數十艘船隻被焚毀。」

  張遼等人一聽自家的船被燒了,先是心裡咯噔一聲,但馬上就察覺了其中的不對。

  早在李易第一次擊敗袁譚的時候就交代了,水火無情,讓他們一定要提防袁紹挖黃河大堤,以及順著北風放火燒船。

  故而,在李易控制的碼頭,周遭都布置有數道鐵鎖,外來船隻不清楚道路根本是進不去的,除非就是數量實在太多,硬生生的「擠」了進去。

  袁譚與淳于瓊倒是沒想太多,一聽袁紹燒了黃忠的船,袁譚暗喜,淳于瓊更是哈哈大笑道:「不義之師,必有慘敗,這只是開始罷了!」

  李易依舊沒有搭理淳于瓊,只是往那邊斜了一眼,然後典韋便驟然暴起,猛的撲向淳于瓊,後者連反應都來不及,只覺得下巴似乎痛了一下,然後眼前一黑,登時昏死過去。

  「將軍,淳于將軍!」

  袁譚大驚失色,趕忙俯身查看淳于瓊的情況,同時忍不住對李易怒喝道:「大將軍此舉豈不有失風度?」

  「風度?」

  李易低頭瞟了一眼淳于瓊,搖頭道:「莫說現在是階下囚,就算平時,他也沒那個資格。」

  袁譚臉上滿是無奈,明白是淳于瓊叨叨叨的讓李易煩了,這才故意讓典韋教訓他。

  李易不再管袁譚那邊,轉身對張遼說道:「雖然東阿船受到了一些損失,但袁紹的船隻怕不剩幾艘了,徹底沒了反擊之力,難不成袁紹是想……放棄黃河防線?」

  說最後的時候,李易語氣有些不確定,不管袁紹面前的局勢是如何艱難,哪怕黃河防線真的已經是雞肋,但其本身意義重大,真不是說放棄就能放棄的。

  張遼雖然有智謀,卻不以智謀見長,並不敢輕易猜測,稍作權衡,說道:「屬下這就加派哨探,探查河北大營動向,一旦袁紹有所動作,立即報於主公。」

  李易點點頭,道:「可以,不過也不用太過驚慌,以現在情況,袁紹不管是堅守黃河,還是退回鄴城,都不能改變戰局,甚至,如果他退守鄴城對我方還更加有利,方便將之一網打盡。」

  張遼眨眨眼,一拍腦門,也笑了起來,又為李易補充道:「既然如此,是不是讓徐黃二位將軍那裡做些反應,適當逼迫一二,促使袁紹回到鄴城?」

  「可!」

  李易頷首,又道:「聯繫李傕,如果兵力允許,確保高幹沒問題的前提,做出往冀州進兵的姿態,還有公孫瓚……唉,公孫瓚那邊就算了,找張燕吧,讓他也動一動,一起給袁紹施壓,不管回不回鄴城,都讓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