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天佑我曹某人

  感受著眾人的視線,荀彧微微一笑,然後一臉自信的說道:「荀某斷言,李易此舉看似要害雲長,或者子廉性命,其實不然,李易所圖,只是想讓主公為難罷了。」

  「呵呵,此事乍一看十分麻煩,主公不應不是,應下更加不是,但一旦明白其中關竅,就很簡單了,只要主公不去理會他便可,李易折騰一陣後沒有收穫,感覺無趣,自然也就不會再做糾纏了。」

  當即,在場許多人都是表情怪異,他們沒想到讓自己糾結,冥思苦想了半天的事情居然被荀彧這麼輕描淡寫的就給揭了過去,而且聽上去好像確實很有道理的樣子。

  短暫的呆愣之後,很快就有人回過神來,夏侯淵便道:「如此不妥,大大的不妥,我等也知道李易是要為難孟德,可是李易行事無狀,而且子廉在他手中,若是孟德不作回應,李易一旦惱羞成怒,當真害了子廉性命,我等豈不是悔之晚矣?」

  荀彧輕輕搖頭,問道:「子廉被李易俘虜之後,李易可有提出要求?讓主公贖人?」

  夏侯淵不語,曹操則是說道:「我曾派人聯繫李易,想要以財物美人換子廉等人自由,但無論錢財多少,美人幾何,李易皆是不允,問他有何要求,李易也從未回應。」

  荀攸手一攤,道:「這便是了,李易扣下子廉自然有所圖謀,卻絕非錢財可以衡量,比如雲長,若是用子廉換了雲長性命,李易便是樂意的,可是,李易也知道,以主公英明,絕對不可能當真應允此事,所以……」

  頓了頓,荀攸看著眾人說道:「恕彧說的直接,子廉既然為李易階下囚,那麼只有子廉還活著,他才能做李易手中籌碼,若是子廉身殞,主公固然痛心疾首,但對李易並無丁點好處。」

  「相反,李易要是當真殺了子廉,只能讓我軍上下同仇敵愾,欲殺李易為子廉復仇,對李易可謂是有害無益,所以,某斷言,如非必要,比如主公殺了他麾下大將,否則李易絕對不會真的害了子廉性命!」

  對於荀彧後面解釋,聽進去的人就多了,最起碼夏侯惇就嘆了口氣,明顯不想再爭什麼了,不過,夏侯淵卻是依舊有些不甘,再度問道:「難道我等當真就什麼都不做,就這麼眼看著子廉被李易羞辱?」

  這次荀彧沒說話,而且緊跟著夏侯淵自己也沉默了,因為曹洪能有今日災禍,夏侯淵難辭其咎。

  過了好一會,曹操忽然問道:「毛玠、程昱家人如何?」

  夏侯等人不知為曹操為何提他們,但荀彧與戲忠卻是馬上就猜到了一二,兩人交流了一下眼神,戲忠答道:「暫時一切安好。」

  「唉!」

  曹操嘆了口氣,幽幽道:「安排一下,將他們送往荊州吧。」

  聞言,夏侯淵與曹仁臉色都是變了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戲忠則是對著曹操深深一拜,道:「主公仁厚!」

  曹操卻是搖頭,道:「程昱、毛玠,陸續被李易所擒,卻非他二人本身過錯,而且事後我無力救援,是對不起他們的。」

  「他二人於囹圄之中堅持半年,最終不得已答應為李易效力,得此消息之後,我心中五味雜陳,卻從不曾怪他二人半分,只恨自己,當初不能與李易周旋。」

  曹操的話語中很是唏噓,沒有絲毫的作偽,因為每次與李易的交鋒對他來說就像是割肉一樣,除了自己作死的禰衡,其他每一次的損失都讓他心痛得厲害。

  「當時有人進言,說程昱、毛玠背叛,當殺其家眷,以儆效尤,進言之人被我斥責,因為他二人無罪,我如何能害其家小?果然,數日之後李易遣人護送我兒曹植歸來,是他二人賣身與李易,為我換來的。」

  說到這裡,曹操抿著嘴,牙齒微微用力,口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寧肯不要那個兒子,也不願意舍了程昱與毛玠。

  「呼——」

  吐出口濁氣,曹操繼續說道:「有此可見,李易對他二人看重,當時我便想過,若是李易遣人來要他二人家眷,我便贈與錢財,送他們到荊州團聚,然而,卻是遲遲不見李易來人聯繫,我初時不解,後來卻是明白,這定是他二人覺得心中有愧,不願對我提起要求。」

  「不過,現在既然李易拿子廉做文章,乾脆就趁此時機,將他們家眷送到荊州去吧,他們也該團員了,而且,這樣李易也能多些顧慮,或許還能善待子廉。」

  隨著曹操話音落下,這件事便算是有了定論,而且還算是湊合,沒有對曹操一方的利益產生什麼影響,可眾人心中卻是一點都不輕鬆,相反,他們都感覺很憋屈的慌。

  特別是荀彧,荀彧有注意到曹操中途看了他兩次,眼中意味複雜,然後荀彧便知道,曹操這是已經明白了他的想法。

  荀彧之前與眾人說李易不會殺曹洪,其實心裡根本沒有他嘴上講的那麼自信,畢竟曹洪只是一個俘虜,而且還是註定不可能歸降李易的,李易可以為某些理由留著他,但李易真想殺他的話,膈應曹操,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而荀彧明知如此,卻還要打包票說曹洪沒事,主要是想為曹操擋刀,將這件事攬在他的身上,就算今後曹洪遭遇不測,也是他荀彧的判斷失誤,而不是曹操做錯了。

  荀彧此舉可謂是用心良苦,但曹操也不是沒有良心,或許是不想荀彧承擔風險,也可能是確實害怕曹洪遇到不測,便將程昱與毛玠的家眷當做人情送到荊州。

  此舉乍一看沒什麼,外人還會覺得曹操厚道,可實際上,卻是讓曹操開了一個很糟糕的先例。

  之前程昱與毛玠降於李易,曹操雖然理解他們,但曹操心裡怎麼可能淡然處之?

  別看曹操說的隨意,那時李易若是真的要他二人的家眷,曹操絕對會要求用曹洪來換,甚至,還會順勢提出讓李易根本無法接受的價碼。

  因為曹操必須要讓外人知道,背叛他的代價是很大的,否則今後他手下的人被抓一個,就倒戈一個,然後還讓他曹操為其贍養家人,真當他曹操是老實人了?

  只是李易似乎也猜到了曹操的心思,一直沒有就兩人的家眷提出要求,反而還拿曹洪說事,曹操實在沒辦法,只能選擇放了他們的家人,讓李易承個人情。

  慢慢的,曹仁與夏侯兩兄弟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彎彎繞繞,心中氣憤難當,夏侯惇更是脫口道:「李易如此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夏侯惇說罷,曹仁也要接話,戲忠卻是忽然叫道:「不好!」

  戲忠此言突兀,眾人都看向了他,戲忠卻不管旁人目光,直接向曹操說道:「主公,李易怕是不日就要出兵兗州,還請主公早做準備!」

  戲忠的話可謂是石破天驚,直接就讓曹操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

  關羽則是緩緩的睜開了微眯的丹鳳眼,殺機閃爍。

  其餘曹仁夏侯等將皆是面色凝重,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別看他們之前義憤填膺,一個個恨不得馬上就要與李易血拼的模樣,但如果當真對上李易,哪怕只是想想,那種壓力都叫他們有些不好承受,便是曹操越不例外,在場也就是關羽一人無所畏懼,心中除了殺掉李易之外,再無其他想法。

  見到因為戲忠一個猜測,屋內氣氛就如此緊張,曹操心中不滿,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強作鎮定,緩緩問道:「志才何出此言?」

  戲忠指著曹操面前的那封信,說道:「因為此事來的時間太過巧合了!」

  曹操低頭看了看書信,眼皮當即就是一跳,心中暗道壞了。

  戲忠看到曹操反應,知他已經明白,不過其他人依舊不解,便解釋道:「當初呂布偷襲兗州後方,主公不得不從徐州撤兵,當時形勢可謂兇險至極,因為一旦李易以大軍尾隨妙才所部,不但妙才自身無法倖免,主公主力兵馬更是要被李易與呂布前後夾擊,以當時情形,根本不存勝算。然而,李易只是在得勝一陣之後,立刻收手,並未與呂布聯合,這是為何?」

  曹仁接話道:「呂布那邊有將領招供,呂布不願聯合李易,似是擔心李易與他瓜分兗州。」

  戲忠點頭道:「不錯,確實有此緣故,卻非是主因,真正關鍵是當時並非李易取兗州的時機,因為李易出兵兗州之後固然可以速勝主公,但之後還要面對呂布,甚至呂布若有遠見,與主公休戰也不是不能,李易很容易就會被留在兗州無法脫身,而袁術與李易又是死地,要是袁術再趁機出兵荊州,那時陷入兩難的便是李易。」

  「所以,李易那時只是削弱主公兵力,讓主公與呂布在兗州爭鬥,他自己則是趁此機會先行取了揚州。」

  說道這裡,戲忠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忽的一變,倒吸一口冷氣,脫口道:「李易難道連這也算得出來?」

  這句話有些沒有麼腦的,便是曹操也不明白,問道:「志才要說什麼?」

  戲忠猶豫了一下,拱手道:「還請主公恕罪,屬下後面的話,怕是有漲他人威風之嫌。」

  曹操皺了皺眉,道:「這裡都是自己人,你但說無妨。」

  戲忠看了一眼關羽,然後問道:「若非關將軍英勇,傷了呂布,那麼敢問主公,還要多少時間才能徹底戰勝呂布?」

  曹操略一沉吟,道:「若無意外,快則一年,多則兩年。」

  「這便是了。」

  戲忠錘了一下掌心,說道:「這個時間,恰恰足夠李易在揚州戰後修整,於是李易便可伺機而動,在主公與呂布兩敗俱傷之時,強勢出兵北上,主公與呂布兵馬都是久戰疲憊,面對李易,即便合力也是有所不及,那時主公想要保全自身,恐怕是能將兗州拱手相讓了。」

  「這,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李易在徐州時就算計好的?」

  聽著戲忠的猜測,曹操等人都感覺背後涼嗖嗖的,特別是曹操,更是覺得某處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一般,讓他非常不自在。

  不過曹操畢竟是曹操,雖然心裡糟糕的要命,但臉色馬上就轉為正常,不但不慌,反而哈哈大笑了一聲,然後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用力拍了拍旁邊的關羽,朗聲說道:「志才言之有理,或許原本天意便是要李易輕與兗州,然而,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李易野心勃勃,忤逆朝廷,為上蒼不喜,故而李易運勢不再,反而是我曹某人被天意青睞,然後天賜副將,助我速勝呂布,直接壞了李易的算計!天佑我曹某人,哈哈哈!」

  戲忠眼睛忍不住睜大,完全沒想到曹操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事情給轉到了對他有利的方向,而且還再次坐實了關羽副將的身份,讓戲忠雖然無語,卻也佩服之至,而且如今情形,戲忠也樂得如此,當即拜道:「天佑主公!」

  見狀,其他人也紛紛說道:「天佑主公!」

  關羽則是對著曹操重重的一抱拳,沉聲道:「李易若來兗州,末將必取其頭顱,將之碎屍萬段!」

  「好,好!」

  曹操抬手往下壓了壓,他的自我暗示雖然讓他自己都信了,可曹操智商依舊在線,知道李易絕對不可小覷,即便真的有副將相助也是如此。

  曹操用眼神示意戲忠,讓他繼續之前的話。

  戲忠會意,點頭說道:「按照李易計劃,現在本不會出兵兗州,但呂布負傷,兗州戰事已然產生變數,李易若繼續修整,那麼之後主公擊敗呂布,占據兗州,屆時李易再想動作,絕對要事倍功半。」

  說著,戲忠又看向那封書信,笑道:「原本忠還疑惑,李易為何忽然這般行事,現在卻是已經明了,李易便是想以此來給主公製造麻煩,若是因此生出波折,便可拖延主公與呂布交戰時間,只可惜,他卻是太過自以為是,小覷了主公,此舉不但未能建功,反而暴露了他自己的心思,主公,既然李易如此急切行事,屬下斷言,李易此時多半已經點齊兵馬,而出兵兗州,恐怕就在旦夕之間了!」

  曹操點頭,神色嚴肅的問道:「諸位,對志才所言,可有異議?」

  眾人紛紛搖頭,有了戲忠的對李易的分析,再加上這次的書信,他們都相信,李易要出兵兗州了。

  「如此……」

  曹操深吸一口氣,緩緩問道:「李易若率大軍進犯,誰有退敵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