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一臉期待的問道:「元龍究竟有何妙計?」
陳登笑道:「襄侯上次經過下邳,應該還記得城外那些廟宇吧?」
李易點頭道:「那些廟宇,特備是佛塔看上去很是高大華麗,我看到了幾處,倒是印象深刻。」
「這就是了。」
陳登說道:「笮融信奉佛陀,之前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在在城外舉辦佛會,將徐州官府裡面的糧食錢財當做寺廟中的財物,贈與到場百姓,以此來招攬信眾。」
「但是,自從曹操出兵徐州以來,笮融便因為畏懼曹操忽然殺奔下邳,便沒心情再去辦那什麼佛會,甚至,笮融還一度準備帶著城中財物,裹挾信徒逃離下邳,若非襄侯及時領兵來救,安定人心,下邳怕是已經因為笮融逃離而不戰自亂了。」
「竟然還有這等事!」
李易雖然是在問計,可聽了陳登的講述,還是被氣笑了,笑陶謙無能,也笑笮融無恥,這等人要是出現在荊州,李易肯定會把他掛起來活颳了。
「此事確鑿,笮融因為行事不密,被城中官員察覺,之後還有人將此事告知陶謙,只是陶謙不肯相信罷了。」
李易聽了直接無語,陳登則是繼續道:「如今大捷傳來,笮融便徹底斷了逃跑的心思,再加上之前彭城許多百姓逃難去了下邳,如今正是惶恐無助的時候,於是,笮融認為這是個發展信徒的機會,便定下在三月十五,也就是八日之後,在城外重開佛會,然後如之前那般以小恩小惠,矇騙百姓信奉於他。」
李易這時已經很明白了,問道:「你可是叫我在那時派人襲殺於他?」
陳登點頭道:「不錯,笮融這次安排的佛會排場甚大,耗費錢財無數,他本人為了表示鄭重,還會提前三日到廟宇中沐浴齋戒,而寺中人手滿打滿算加起來不過幾十人,所以,若要殺死笮融,這件事就是天賜良機!」
李易摩挲著下巴,沉吟著,之所以沒有直接點頭,倒不是在猶豫要不要殺笮融,而是他在想著這件事是否能夠萬無一失。
陳登大概能猜到李易的部分心思,補充道:「登這些時日以家父身體不適為由,閉門謝客,其實卻是在暗中探查笮融私庫下落,如今已得其八處大倉所在,登粗略推算,其中所囤粟米應當不下百萬石,錢財多少難以估計,即便分出事後封口所需花費,餘糧也足夠支付襄侯南征之用!」
說罷,陳登從懷中取出一塊絹布,展開放到李易面前,道:「八處大倉所在位置,登已經盡數記錄再此,還請襄侯收下。」
「這……」
李易著實沒想到,陳登居然這麼幹脆,雖然李易不是沒見過錢的人,可他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將如此大禮送到他的面前。
雖說這些東西原本都是笮融的,陳登只是過了個手,可是個人都有貪念,換李易站在陳登的角度上,他能捨得將這麼值錢的信息直接拿出來麼?
「元,元龍如此厚禮,叫我該如何回報與你啊!」
李易沒有去接陳登遞過來的絹布,而是拉住了陳登的手臂,此刻的李易是真的有些被感動了。
陳登哈哈一笑,附身道:「襄侯此言差矣,當日襄侯救我性命,可求提出分毫回報?」
李易嘴角動了動,卻是不知該如何作答,他救陳登可是別有用心的,這點陳登自己也清楚,只是那些話實在不好說出來。
趁著李易沒有開口,陳登忽然提高聲音,繼續道:「襄侯非是常人,又欲成就非凡之事,登欽佩之至,早就有意追隨襄侯,奈何身無寸功,實在無顏投拜,今日陳登有幸能為襄侯送上一份薄禮,若是襄侯歡喜,還懇請襄侯將登收入麾下,登今後必為襄侯鞍前馬後,忠心不二!」
說罷,陳登便輕輕掙脫了李易的手,膝行後退半步,然後以頭點地,深深拜下!
「元龍……」
看著陳登的動作,李易先是長長的呼出口氣,然後緩緩伸出手,將陳登拉了起來,看著他的面孔,一字字認真道:「元龍的熱血赤誠,我已經知道了,我不做小女兒姿態與你推辭,我只說,將來成就大事之後,必不相負!」
李易說話時下意識的單手往上舉著,雖然沒有說什麼賭咒發誓,可他的誠意卻是比往日發誓的時候要靠譜的多。
聽到李易應允下來,陳登臉上頓時展露笑容,然後再拜道:「登,拜見主公!」
「哈哈——」
李易大笑著將陳登扶起來,拉到了身邊,這時候的李易只覺前方一片坦途,不管是徐州,還是揚州,原本存在的種種障礙似乎已經一掃而空,心懷激盪之下,脫口道:「得元龍相助,徐州,揚州,已是我囊中之物!」
陳登聽著李易的豪言,卻是絲毫不覺李易這是誇大。
當初李易帶著華佗給陳登看病之後,陳登對李易主要是感激,以及在了解到李易此行可能的目的之後的為難。
其實那時陳登本人就想過投奔李易,畢竟李易已經是天下有數的諸侯了,而且李易手段很厲害,看上去能成大事,是個值得效忠的人。
奈何陳珪卻不太願意,而且陳家也不是陳登一個,他們還有一大家子的人要考慮,所以,當時陳登猶豫再三,還是選擇了觀望。
於是,之後陳登就默默的看著李易在承縣和夏侯淵乾耗,當時陳登也對李易的舉動有些懷疑,直到兗州生亂,陳登方才恍然大悟,認為兗州的變故必然有李易插手其中,而李易一直和夏侯淵對峙,就是在等待時機。
之後夏侯淵的落敗,算是作證了陳登的想法,同時也讓陳登做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結論,那便是自黃河以南,已經無人是李易對手了。
在這種情況下,陳登再不去投奔李易就太晚了,哪怕陳珪也只是嘆息了一聲,默認了陳登的選擇。
只是陳登知道,李易身邊的猛將謀臣已經太多了,而他加入的有些晚,想要在李易身邊占據一席之地,那必須得拿出實打實的功績才可以。
於是,陳登結合種種情況,便做出了拿笮融「獻祭」的決定,至於說將笮融的那些錢財送出去是否會肉痛,陳登卻是看得非常明白,錢糧雖然誘人,可他陳家又不是要餓死了,而且如今亂世,與其將錢糧壓在手中招來禍患,還不如大方的送出去,謀求家族的長久興旺。
而李易,正是他們陳家所寄託之人!
李易說罷,再次看向陳登,拍板道:「元龍計策甚好,稍後我就叫眾人議事,一早便可安排人手去下邳做準備,取那笮融的性命!」
李易這就要喊典韋,讓他去傳訊,但陳登卻是急忙道:「主公且慢,殺笮融只是第一步,登的計策還未說完。」
「哦?」
李易臉上先是詫異,隨後滿是期待,道:「難道元龍還有妙計?」
「主公過譽,登只是說一些粗淺想法罷了。」
陳登先是謙虛了一下,然後接著道:「笮融一死,下邳城內外必定不安,我陳家乃是下邳大族,登又有官身,所以,登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安撫百姓,穩定秩序,並藉機控制笮融屯糧之處,誅殺其心腹,而在此之後……」
陳登微微停頓了一下,一邊觀察李易表情,一邊說道:「之後,家父會請王朗舉薦登為下邳國相,上任之後,家中會有閒散之人參與商賈之事,並尋釁將糜家商鋪逐出下邳!」
應了陳登的講述,李易眉頭先是一挑,旋即就明白了陳登的用意。
陳登這是想要創造出於一個和糜家有矛盾的假象,以此來糊弄陶謙,畢竟陶謙短時間內可能對李易和糜竺放心,但時間長了就不好說了,特別要是李易,糜竺都和陳登其樂融融,陶謙怕是睡覺都不安穩。
但陳登的安排就很好了,只要和糜家在明面上有了矛盾,就相當於不給李易面子,陶謙口頭上可能會責備陳登幾句,但心裡絕對是樂見其成。
至於說不等李易開口,陳登就自薦下邳國相什麼的,李易卻是壓根沒當回事,因為陳登本就是李易心中掌管下邳的最佳人選。
「好!」
將陳登的想法過了一遍,李易非常滿意的道:「如此甚好,至於糜家那邊,你放心,我去與他們說,你儘管放手施為就好。」
見李易這麼快就認可了自己的想法,陳登卻是拱手問道:「下邳國相之事,主公難道就不覺得不妥?」
李易哈哈大笑,拍著陳登的肩膀道:「元龍之才不亞於昔日平陽侯,一個下邳國相的位置要說有什麼不妥的話,那就是下邳太小,太委屈元龍了。」
陳登聞言,再次向李易拱手,又俯身拜了一拜。
陳登在意的也不是下邳本身,而是李易的態度,如今看來,兩人交集雖然不多,但李易對他的信任卻是分毫不少。
默默在心中記下絕對不能辜負李易的想法,陳登起身繼續道:「適才襄侯說,要暫回荊州,在我看來卻是大大不妥,襄侯要取揚州,已是刻不容緩!」
「嗯?」
李易眨了眨眼睛,他的大軍已經出來一段時間了,大冬天的也沒歇著,所以,對於揚州的攻略,李易自然是想讓他們緩一緩的,不料陳登卻是建議他現在就動手。
李易看著陳登問道:「為何?」
陳登伸出兩根手指,道:「原因有二!」
「其一,下邳與廣陵有許多因為戰亂逃難而來的百姓,對於這些百姓,地方官府自然要予以安撫,消耗錢糧必然不少,之後送他們回彭城重整家園,又是一大筆開支,下邳與廣陵兩地少說也要負擔將近半數。」
「然而,一旦笮融身死,登與糜竺分別在下邳與廣陵就任,這兩地錢糧便是襄侯私財,以襄侯私財救濟百姓,但百姓卻不知襄侯苦心,這豈不是太虧?」
李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子,饒是他臉皮夠厚,也被陳登說的有些臉熱。
陳登對李易的尷尬時若不見,一臉正氣的繼續道:「所以,與其白白花費錢糧,成就他人名聲,襄侯何不乾脆在此時出兵揚州,以這些百姓為腳力,為他們發放錢糧,讓他們為大軍運輸輜重,如此,不用額外徵召勞力,便可保襄侯大軍運輸不愁,而百姓們亦無饑寒之憂,將來等襄侯打下了揚州,戰事終結,百姓們手中也有了錢財,正好回去彭城安頓,如此一舉多得之事何樂而不為?」
「嗯,有些道理。」
李易聽了陳登的解釋,頓時有些心動了,畢竟打仗是一個花費很大的事情,防守也就罷了,遠征的話,十萬大軍,基本上要有十萬民夫去保障大軍的後勤,這是一件非常勞民傷財的事情,特別像是李易這樣的異地作戰,動員徐州百姓給他做搬運工,難度更是大。
現在陳登卻是很好的給李易解決了這個問題,免去了動員的辛苦,而且還能花最少的錢做最多的事,算是將錢財的利用推到的極限,由不得李易不動心。
當然,李易知道,這樣安排也是有問題的,因為現在開戰,必然會耽誤春耕,荊州那邊還好,之後徐州,揚州的糧食肯定會吃緊。
這個問題陳登沒說,但李易相信陳登心裡一定也是清楚的,只是在利弊權衡之後,陳登選擇了揚州。
見李易臉上似有意動之色,陳登繼續道:「其二,袁術自襄陽兵敗之後,雖然揚州形勢大壞,但袁術已經吸取教訓,行事收斂了許多,開始約束軍紀,禁制官員貪墨,不再視百姓如草芥,不再奢靡無度,就連一度不得重用的孫策也被袁術安撫提拔並委以重任!」
聽陳登說出揚州的變化,李易並沒有太多反應,畢竟他一直都關注著揚州呢,這些事情他比陳登還要了解,只是,陳登的下一句話就讓李易直接便了臉色。
只聽陳登問道:「襄侯難道不知,勾踐滅吳之事?如今袁術雖然不及勾踐,卻也是痛定思痛,勵精圖治,再加上朝廷又免他罪責,三月之內,陸康必然兵敗,然後揚州再無內患,屆時襄侯出兵攻打,絕對是事倍功半,而且萬一戰事不順,難保不會給袁術可乘之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