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嘴角抽搐,他感覺自己很沒面子。
穿越之前,他就多次在網上看到過,有人評價劉表不會用人,不知人善任,比如黃忠,魏延,甘寧都是例子。
只是前兩人也就算了,可是甘寧的話,李易覺得真心怪不得劉表。
換做是李易在劉表的位置上,倘若哪天他碰到一個整日為禍鄉里,橫行霸道的主,多半會將之宰了以安撫民心,根本沒工夫,也懶得去琢磨一個區區惡徒那放浪不羈的外表下是不是隱藏著一顆積極向上的心。
至於所謂重用,那就更談不上了。
所以甘寧在荊州得不到重用,是他自己早先行差踏錯導致的,真的不能怪黃祖,更不能怪劉表,人家沒有把甘寧抓了下大獄,估計還是看在蘇飛的面子上。
眼瞅著李易聽了蒯越和劉先的話之後臉色變幻,一會鬱悶,一會唏噓,眾人心裡著實是好奇的緊,自家主公究竟是為何會問起那麼一個糟糕的傢伙,甚至還為他頭痛?
因為其中透著許多古怪,少有人敢直接發問,不過一個個眼神中的意思卻是非常明顯,很想讓李易給他們一個答案。
李易看著眾人的樣子,默默嘆息一聲,最初他是想說,自己聽聞有一猛士叫做甘寧,想招攬他為自己所用,結果甘寧的履歷這麼的差勁,聽上去妥妥一禍害,李易如果還是直接說想要招攬他,恐怕這裡有半數人都得勸他,不讓他招攬甘寧。
當然,李易也可以一意孤行,可那樣說不定就會給人們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以為他這個李襄侯當上州牧之後就開始飄了。
想了想,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李易緩緩抬頭,眼皮微眯,目光深邃,悠悠說道:「昨夜我於夢中見到一隻金雕,那金雕異常神俊,雙翼展開,幾乎遮天蔽日,我正欲獵之,取其羽翼,不料那金雕卻垂首於地,然後口吐人言,讓我不要殺它。」
這年頭很流行一些神神道道的東西,特別李易本身就有著許多不同尋常之處,所以,在場人幾乎所有人都是認真在聽的,見李易停頓,蔡瑁直接就問道:「那金雕對主公說了什麼?」
李易眼睛眯的跟厲害了,似乎是在回憶昨夜的夢境,片刻後方才說道:「那金雕告訴我,它本在萬丈之上遨遊,忽覺荊州風水甚好,便想落下於此地安家,只是我乃荊州之主,而它雖是異類,但靈智已開,所以,它不敢擅自占據荊州土地,這才特意相求於我。」
不得不說,李易在講故事方面還是比較有天賦的,幾句話,就將人們心裡的好奇給勾了起來,一個個全都豎著耳朵等他的下文。
又故意停頓了一下,等吊足了胃口,李易這才繼續說道:「我見那金雕神俊,雖然威風,卻不凶戾,又無害我之舉,便收了殺心,而且這等飛禽多居於深山老林之中,與百姓生活亦是無礙,讓它居住荊州並無不可,當時便已經在心裡答應。」
「不過,我轉念一想,雖然是金雕主動來求,但我若是答應的太過乾脆,豈不讓他輕視於我?若它以為我畏懼於他,將來恐生是非,所以,我就問它,力氣如何,可能載人翱翔。」
聞言,不少人先是點頭,覺得李易的應對沒錯,至於最後更是眼前一亮,一些人已經隱約猜到李易想要讓金雕做什麼了。
只聽李易繼續道:「那金雕見我問他,便很是驕傲的自誇,說自己曾背負萬斤巨石,在天上飛翔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力竭,然後將那巨石丟在了丹陽黟山的一處山峰之上,金雕還說,後來當地有獵戶發現山峰上多了一塊巨石,好似從天外飛來落下的一般,甚是奇異,便將那塊石頭稱之為『飛來之石』。」
眾人聽得連連驚嘆,感覺李易口中的金雕實在厲害,讓人心生嚮往,同是也為李易能有此一夢而感到羨慕,不過其中卻有少數幾人,如荀攸蒯越這樣的智謀之士,雖然也是附和著,驚嘆著,可眼中的不解之色卻是顯而易見。
這些人更加明白上位者的御下手段,他們不是那麼容易就被空口白牙忽悠的,之前他們之所以附和李易的金雕入夢直言,並不是真的就信了李易的話,而是他們覺得,順著李易意思走下去,能夠幫助李易鞏固荊州人心。
可現在李易說著說著,竟然越發的有鼻子有眼,那黟山他們是知道的,有地可查,而李易又說什麼飛來之石,這如果是李易隨口瞎編的,將來被人揭穿,豈不貽笑大方?
他們知道,以李易行事,斷然不會如此疏忽大意,留下這麼大的樓漏洞,可這就很難讓人理解了,除非,李易的這個夢……是真的?
蒯越與荀攸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往郭嘉那邊瞧去,發現郭嘉跟他們倆差不多,同樣一臉迷茫,顯然也分不清李易說的是真是假。
兩人再次對望,然後收回,等著李易後面會說什麼
只聽李易繼續道:「我聞言大為歡喜,當即便道,只要金雕載我上青雲,看一看大漢的萬里河山是如何壯麗,這荊州便可任由它居住!」
「那金雕答應了麼?」
這回出聲的是徐晃,早在洛陽的時候,李易給呂玲綺講故事徐晃就偷摸聽著,感覺很是有意思,只是後來離開了長安,也就再也沒了這樣的機會,如今雖然李易是說夢,但對他來說感覺都差不多。
李易笑到:「自然是答應了,不過——」
李易忽的話鋒一轉,問道:「你們猜,當我伏到金雕後背,金雕展翅將要騰飛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李易說道關鍵之處,卻是打住,看著眾人,讓他們來猜測。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好先開口,這時卻聽有一人道:「我知道了!」
眾人尋聲望去,說話的是典韋,典韋見眾人向他看來,便道:「必然是夢醒了,某做夢每每到了關鍵之處,都是這般,唉……」
說罷,典韋也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滿是遺憾。
「噗——」
「哈哈……」
「典韋將軍真是妙語啊……」
眾人聞言笑成了一團,李易也是感覺肚子抽筋,捂著肚子笑道:「你這……哎,你說的自然不對,且聽聽旁人怎麼說。」
有了典韋開頭,其他人自然也就放的開了,一時間答案五花八門,有言金雕被李易收服的,有說李易在金雕身上發現寶貝的,甚至,還有人聯想到了之前的甘寧,竟然大膽猜測,金雕背上李易之後,忽然變成了甘寧,聽得李易臉都黑了。
在李易連連搖頭之後,郭嘉有些不是很確信的問道:「那金雕莫不是……莫不是背著主公,飛不起來?」
李易聞言,眉頭忍不住往上一挑,暗道果然還是郭嘉最懂自己,哪怕是自己臨時瞎編的,他都能給接上。
見李易表情變化,荀攸便問道:「主公,奉孝可是說對了?」
李易笑著點頭,本還想說一句「知我者奉孝也」,但想想這是自己編的,說出來難免有露餡的嫌疑,便只是讚許的看了郭嘉一眼,然後又露出些許遺憾的表情,嘆息道:「當時金雕欲要騰飛,然後任其如何煽動翅膀,就是不能離地分毫,我當時分外詫異,便問金雕這是為何,奈何那金雕也是不知,我之後下了又上,一連試了數次,但金雕依舊飛不起來。」
李易攤手道:「最後金雕無奈,直言載不動我,讓我另提其他要求,它當竭力完成,然而,我思來想去,發覺如今自己受朝廷任命,為荊州牧,雖然肩負重任,但私慾卻無多少,而金雕雖是異類,但態度誠懇,一直恭敬有禮,我便決定將這要求作罷,讓金雕安住荊州,只要不傷害百姓就好。」
「襄侯果然寬宏仁義……」
下面有人逮著機會拍了個馬屁,李易點頭笑笑,繼續道:「然而不料那金雕卻是執拗非常,無論如何不肯白受這份恩惠,見我始終不提要求,於是它便主動說,要向我舉薦一位猛士,若將來我遊歷天下,可讓那位猛士在前開路,如此,一切當無往不利!」
劉先一臉詫異,道:「那猛士便是甘寧?」
李易道:「不錯,那金雕隨後便告訴我,它早年在益州見過一人,加以歷練,當是當世少有的猛將,因此便多看了他幾眼,記下了那人的樣貌,如果我願意讓他居住荊州,它便將那猛士引薦於我!」
劉先愣愣的,他知道,話都說到這般地步,李易肯定是想要招攬甘寧了,而且這還是金雕在夢中給李易舉薦的,他根本沒法子反對。
蒯越問道:「敢問主公,如今甘寧下落不明,而且多半還在益州,那金雕可說了,如何將甘寧引薦於主公?」
「唉。」
李易嘆了口氣,遺憾道:「金雕說了此事之後,我雖然不知那甘寧何許人也,但既然能得金雕看中,必然不同尋常,我很是感動,想要酬謝與它,只是我在睡夢之中渾渾噩噩,更無半點長物在身,不得已,我就告訴金雕,既然其為我舉賢,這是有功,功過分明,我必須重謝,儘管身無長物,但我卻能以肉飼之!」
頓時,酒宴上的人無一不露出震驚之色,儘管李易說了,他這是在做夢,可又是飛來石,又是甘寧的,許多人不知不覺的已經將這個夢當成了真事,忽然又聽李易說什麼「以肉飼之」,感覺就像是要真的割肉一般,讓人心生緊張,甚至徐晃更是下意識的要去抓腰間長劍,似乎是擔心會有金雕來傷害李易一般。
因為氣氛陡然緊張了起來,大廳之中無人出聲,過了好一會,王璨在人群中弱弱的問道:「那之後呢?」
李易神色複雜,慢慢說道:「我當時直接揮劍去割股上之肉,一陣劇痛,然後……」
頓了頓,李易又往典韋那裡瞅了一眼,在眾人緊張的注視中,說道:「然後我便睜開雙眼,醒了過來,又掀起被子一看,大腿依在,只是上面多了一片青紫,還有幾處指甲掐出的血痕,之前種種,只是夢境罷了。」
眾人已經準備好聽李易說點驚心動魄的經過了,卻不料忽然夢就醒了,還是自己把自己給掐醒的,很多人都忍不住想笑,只是沒等他們笑出聲呢,就馬上感覺不對,因為大廳內的氣氛在此變得凝重,而且越來越多的人,看李易的目光越發敬佩,越發的順從。
如果忠誠度可以用數據化來表示,這時大廳內許多人對李易的忠臣都是在直線上升,就差破百了。
郭嘉上前一步,感慨道:「主公愛才之心,感動天地,屬下拜服!」
其他人也紛紛向李易行禮,雖然是夢,但李易描述的這個夢太真實,給了他們一種李易當真會捨得為了賢才割肉的感覺。
在這個講究士為知己者死的時代,李易的這番言語,已經足夠忽悠許多人去為他賣命了。
「諸位免禮。」
李易微笑著示意眾人起身,然後搖頭道:「唉,我最初只是遺憾,醒來得太快,沒能聽到那金雕說具體如何向我引薦甘寧,可是……」
李易看了看劉先與蒯越,繼續道:「本來,今早我雖然遺憾,但畢竟是夢中之事,多半當不得真的,於是我就問了蘇飛,他在南郡,距離益州較近,他不知道甘寧,我以為此事當真只是一場夢,剛要鬆口氣,不料兩位卻是告訴我真有甘寧此人,這就……」
又嘆了一聲,李易道:「雖然甘寧早年行為無狀,但既然能被金雕看中,可見其這些年來經歷了不少事情,心性已經沉穩,只是金雕未來得及告知與我,兩位亦不知甘寧所在,這可如何是好?」
兩人一時不好作答,特別是他們之前給甘寧的那般評價,雖然都是實話,但多少還是有些尷尬。
這時忽然荀攸笑了一聲,道:「主公不必為此事憂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