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凌操做的事情很曹蛋,讓孫策很想剁了他,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凌操的這種性格又是很對孫策胃口的,是以孫策氣歸氣,但真讓他為此殺了凌操……
孫策對外人或許狠辣,但對待自己人,小霸王的血沒那麼冷。
可如果輕描淡寫放過凌操,那就更別提了,孫策打小就在軍中廝混,他知道這種事情若是輕輕揭過,將來其他人有樣學樣,孫策還如何御下,如何讓他人信服?
甚至,縱然孫策可以心軟,但程普等一干老將也不會放過凌操。
良久,孫策緩緩抽刀出鞘,對著凌操高高舉起,凌操好似有些察覺,沒有驚慌,沒有閃避,臉上反而出現釋然之色,然後將身體挺直,似是在主動等待孫策的刀斬下。
「伯符,這,還請……」
諸葛玄是個文人,背後算計人的時候或許心腸比較硬,但看著剛剛的同僚轉眼就要化作刀下鬼,心裏面還是有些承受不住,終於忍不住想要開口勸說。
而周泰等幾個年輕一些的,也想開口,畢竟大家之前相處都是比較不錯的,凌操的走漏消息對他們來說影響也不算大。
然而,孫策沒有停頓,更沒有再給旁人開口的機會,只見長刀剛剛舉過頭頂,便在瞬息之間斬下,刀光快到極致,眾人只是感覺眼前一閃,下意識的眯起眼睛,緊跟著一陣風聲傳來,等睜眼再看時孫策已然收刀入鞘。
不過,出乎眾人預料的,面前並沒有出現凌操身首異處的血腥場面,只是凌操右臉側的頭髮少了一縷,除此外身上再無缺損,反倒是孫策腳邊落了一塊被削掉的衣擺。
眾人見狀,知道孫策是不會要凌操性命了,程普皺眉心說這樣不對,但黃蓋拉了他一下,搖搖頭,程普不知想到了什麼,嘆息一聲將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至於周泰等人卻是鬆了口氣,同時他們的目光也無形中更加貼近孫策,畢竟,軍令無情雖是理所應當,但事實上許多人卻希望其中能夠稍稍容下幾許情分。
這時凌操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剛剛凌操都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然而久久未至的疼痛感還是讓他睜開了眼睛,就那麼呆呆的看著孫策,目光中滿是不解。
不過孫策卻沒有多看凌操一眼,如同空氣一般將他無視,轉身撿起丟在地上的長槍,然後一邊往縣城方向走,一邊頭也不回的說道:「凌操不遵軍令,已經被我斬殺,還望諸位引以為戒!」
孫策的聲音相當冷冽,聽得眾人心中驀的一緊,齊齊抱拳應喏,然後收拾兵刃衣甲,陸續跟隨孫策而去,期間也同樣無視了茫然跪在地上的凌操。
凌操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心裡只覺得比死都難受,最後目光落到孫策留下了那一塊衣擺上,顫著手將之抓起,片刻後忽的悲呼一聲,掩面痛哭……
孫策離去後,雖然對於這次刺殺徹頭徹尾的失敗感到非常不甘,但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沒有再管凌操,也沒有在陽泉縣繼續逗留,直接帶人走小路回了吳郡,畢竟吳郡現在還很不安穩,而孫策可是將吳郡當做自家老巢去經營的。
至於說要不要帶人撒網兜圈子再找一找李易,孫策一行人中沒有一個有這樣想過,畢竟在他們看來,李易先是得到了凌操示警,又悄無聲息了避開了他們的算計,明顯已經走在了他們前頭,他們再想繼續做點什麼,就跟垂死掙扎差不多,將沒有絲毫的意義,與其花費這個功夫,還不如趕快回去做點正事。
於是,讓孫策咬牙切齒的李易就那麼一路優哉游哉的晃悠到了廬江的皖城。
入城時,因為李易一行人面生,氣勢不俗且各個帶著兵刃,城門官吏自然是要問詢一下身份的,而李易到了目的地,也就沒有了繼續掩藏行蹤的想法,笑呵呵的對那城門小吏報出了自己的一串名號,然後就在對方一臉懵逼的注視下去了趙大事先備好的別院。
因為李易的不加掩飾,所以李襄侯出現在皖城的消息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傳開了,尋常百姓也就罷了,那些官員與世家之人卻是著實好奇的很,這位李襄侯繞個大彎來皖城幹嘛?
等到這日傍晚,皖城縣令慕名來訪,李易笑呵呵的迎客,兩人喝了點小酒,聊了半天,最後李易親自將縣令送到門外,縣令一臉笑容的告辭而去,顯然是相談甚歡。
不過之後有人問起縣令李易來意到底為何,縣令卻是閉口不談,畢竟此事有損李易形象,這縣令不願與李易交惡,只對人說,李易來到皖城並無惡意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李易換了一身新衣,帶上禮物與幾個護衛,找到了當地姓喬的一戶人家,遞上了名帖。
這家主人姓喬名德,膝下有二女,正是江東大小喬.
喬家在皖城勉強算是大戶人家,喬德也是名士,不過只是縣城級別的名士,甚是說他是個讀過書的地主更為貼切。
因此,原本生活淡如白水的喬德驟然聽到李易登門拜訪,直接就呆住了,連看了好幾遍名帖,再三確認沒認錯人,喬德這才狠狠的拍了下腦門,既驚且喜的招呼全家出門相迎,生怕在禮數上怠慢了。
李易別有用心,自然不會擺架子,拉著喬德的手臂一番親熱開場白過後,笑呵呵的送上一封書信,只說是蔡邕賞識喬德才華,有意請喬德到到南陽當學院講師云云……
按理說喬德有家有業的,沒必要為了一個老師的崗位千里迢迢的跑去南陽,畢竟他在皖城隨便收點租子,都抵得上南陽那邊做教習的俸祿了。
但是,喬德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答應了李易的邀請。
原因很簡單,這年頭許多人重視名聲可是要勝過錢財的,像喬德這樣有點文化,但又算不上智謀出眾的中年大叔想要憑藉自己本事賺名聲,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而如今機會卻是擺在面前。
名傳天下的李襄侯親自登門相請,文化圈大佬蔡中郎指名要人,這樣的成名機會擺在面前,喬德這個縣城級別的名士豈有不答應之理?
甚至,喬德按捺不住心中激動之情,差點就對李易說,你現在就把我帶走吧。
不過李易的名聲那麼好,對屬下也是貼心,怎麼能做那麼不人道的事情?
於是李易表示願意為了喬德將來的美滿生活考慮,可以在皖城多逗留兩天時間,讓喬德從容收拾家當,弄好之後帶上老婆女兒隨他一起去南陽。
喬德原本答應這事只是為了求名,現在發現李易竟然如此厚道,卻是當真生出了幾分效力之心,一臉感動的拍著心口表示,只要給他一天時間就可以了,絕對不會讓自家的小事耽誤了李易的大事。
喬家的事情就被李易以非常利落的手段搞定了,不過李易在目的達成之後,臉上卻半是歡喜,半是唏噓。
之前縣令找李易說話,請教李易來皖城有什麼事,是不是他能幫上忙的,李易倒也沒有隱瞞,反正早晚都會被人知道,便直言說聽聞喬家有二女,端莊秀麗……
結果縣令一聽這話,看李易的眼神登時就變了,跟看牲口似的,李易感覺不妙,再三追問,這才知道,原來大小喬的年紀實在是……
後世有句話叫做「東吳好蘿莉」,大小喬也算是其中代表人物了,而今時今日可被比她們被孫策周瑜這倆好基友霸占要提前了六七年,可想她們現在才多大年紀?
李易雖然比較沒節操,背地裡甚至挺混蛋,但他還不是禽獸,從縣令那邊了解到喬家的最真實情況後,便放棄了上門提親的打算,借用一把蔡邕的名氣,給未來的岳父大人提供了一個既穩定又輕鬆的鐵飯碗工作。
想到喬德那高高興興的模樣,李易就暗暗佩服自己的機智,唯一稍稍麻煩點的就是蔡邕那邊,不過以之前脅迫蔡邕寫各種段子的經驗來看,李易覺得這事問題應該……不大。
於是,喬家之事順利敲定,李易也就沒了別的心思,準備好好休息一天,然後帶上喬家老小上路,不過,讓李易意外的事,這天下午,那位縣令大人卻再次登門,同時還為李易送上了一張請柬。
看著請柬末尾那個方方正正的署名,李易略一思索,眉毛明顯顫了一下,然後果斷應道:「既然是季寧公相邀,晚輩後生敢不從命?」
原來,邀請李易做客的人姓陸名康,單說這個名字可能會有些陌生,但他親大哥家的孫子卻是名聲赫赫,就是那位先坑了關二哥,然後又一口氣燒了劉皇叔七百里聯營的陸遜陸伯言!
後世陸康的名聲雖然沒有陸遜那麼響亮,但李易也是知道一點的,送走縣令之後,又讓人打聽了一些,兩相結合,李易發現這時候的陸康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
太細的不說,只是陸康擔任過太守的郡就有四五個之多,這份資歷可謂相當的壓人,而且陸康官聲還很好,甚至上一任的廬江太守就是陸康,只是年紀大了,加上袁術這貨當了揚州刺史,陸康才在皖城養老。
如果沒有李易的參與,再往後推上幾年,原本袁術造反後,那個時間線中袁術沒有那麼早到揚州,廬江太守還是陸康,袁術讓孫策攻打廬江,雙方打了兩年的拉鋸戰,陸康方才城破病亡,陸氏也與孫氏結下血仇。
那時候的陸康已經垂垂老矣,能與有著袁術支持的孫策纏鬥那麼久,可見其個人威望之厚,也能看出陸家在廬江,乃至整個江東影響之深。
因此,對於陸康的邀請,李易是相當重視,同時也在暗暗猜想,陸康為何會邀請他。
皖城的縣令是陸氏族人,第一次交談時這位縣令就想過召集皖城世家宴請李易,但李易以時間緊迫為由婉拒了。
有這一次婉拒在前,縣令卻還是送來了陸康的請柬,明顯有些不妥,李易可不相信陸康只是好奇心來了,單純的想看一看他這個晚輩。
李易在心中設想了許多種可能,只能大概判斷出陸康並沒有惡意,除此之外,雖然還有種種想法,但那些就真的只是猜測了。
時間還未到傍晚,李易為了表示尊敬,便讓人備好禮物,打算提前一些拜訪,但剛到陸家門口,李易就看到一個鬍子花白的老先生,坐在陸府門前的台階上,正與兩個孩童比比劃劃的說著什麼。
李易看老頭的穿著雖然不顯奢華,身上也沒多少威勢,但卻有一種少見的從容鎮定,顯然養氣功夫非凡,當即李易便猜測這人有可能就是陸康,不過他也不好貿然相問,畢竟陸家的人多,老頭子也不少,萬一認錯就尷尬了。
而那老先生雖然年紀大了,但感覺卻很敏銳,李易只是看了他不到兩個呼吸的功夫,便被他注意到了。
老者抬頭看向李易這邊,目光稍一接觸,老者又將視線轉到李易身上,老臉上露出些許驚訝的表情,旋即便起身向著李易這邊拱手深深一禮,朗聲笑道:「老夫陸康,見過李襄侯。」
陸康對李易的這一禮沒有半點含糊,腰彎的很厲害,幾乎都要到九十度了,這根李易想的完全不一樣。
原本李易覺得,陸康對他只是輕輕拱一拱手就算了,畢竟年紀那麼大了,比劉表還要大十幾歲,雖然如今只是在家養老,但人家可是老資格的太守了,根本不是李易這種新丁能比的,然而陸康一來就對李易如此大禮,讓李易真心有些吃不消。
李易趕忙迎上前去,一揖到地,說道:「晚輩李易,見過季寧公!」
李易給陸康的字號後加了一個公字,算是很尊敬的表現了,不過說罷李易並沒有起身,而是再次一揖,又道:「易此來皖城乃是私事,中途不敢驚擾百姓與地方官員,是以易雖然久仰季寧公之名,卻不知季寧公就在城中,否則必當早早拜見,如今卻是勞煩季寧公主動相召,是晚輩失禮了,易慚愧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