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自然就是曹豹了,而且也確如糜竺猜測,曹豹此來的目的正是典韋。
典韋也不用人為他介紹,直接起身,大大方方的上前幾步,抱拳道:「在下正是典韋,見過曹將軍!」
「哦?」
曹豹眼睛微微睜大,剛才屋中眾人都是坐著的,他目光掃過,雖然看到的了典韋,也不覺得有太多特別,但自打典韋站起來,那身上氣勢就是驟然一變,特別是看到典韋向他走來的時候,更是讓曹豹情不自禁的想要後退兩步。
曹豹能成為徐州的中郎將,除帶兵之外,本身武藝也是不差的,這次來見典韋,除了奉命招攬,他自己也想稱一稱這位囂張的典韋將軍究竟是有多少斤兩,
然而,只是這一個招呼,曹豹就掐滅了與典韋交手的念想,一場必敗的比試,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不過,曹豹並未感覺沮喪,反而越發欣喜,如此猛將,正是他徐州所需啊!
典韋帶著十幾個精銳入城不久,消息就被徐州牧陶謙知道了,剛開始陶謙並不在意,因為旁人見到典韋時會稱呼他一聲典韋將軍,那只是客氣的說法,真要計較身份的話,典韋只是李易的護衛,對於掌管一州之地的陶謙來說,典韋真的不算什麼。
然而,陶謙的別駕趙昱卻對此事格外上心,特意命人了解一番之後,便找到陶謙,告訴他典韋這個人雖然出身普通,卻有萬夫不當之勇,正是徐州目前急缺,而且,典韋帶來的那些士卒也是前所未見的精銳,若能從典韋處得知練兵之法,同樣對徐州武備大有裨益。
於是,陶謙就被說動了。
如今的徐州雖然沒有什麼大患,但小麻煩卻是不斷,那些殘存的黃巾讓陶謙很是頭疼,官軍與之作戰,幾次下來勝負各半,這對於官軍來說是很丟臉的,甚至軍心都散了,此時如果能有典韋這樣一個可以斬將奪旗的猛將加入,絕對可以一震徐州士氣。
趙昱見陶謙心動,就請陶謙親自宴請一下典韋,以示禮遇。
只是陶謙卻覺得典韋出身太低了,又不曾主動拜訪他,之前行事更是張揚,這人太過粗鄙無禮,就算將來要用,也不能過分禮遇,反而要好好敲打一番,於是就拒絕了趙昱的建議,轉而將事情交給了同為武將的曹豹去辦,曹豹也很上心,於是就有了此刻的登門拜訪。
「見面更勝聞名,典韋將軍果真勇將也!」
曹豹讚歎了一聲,隨後親熱的拉著典韋坐下,回頭對糜竺笑道:「典韋將軍來到徐州,是我徐州幸事,曹某當代徐州武人招待一二才是,所以,今晚酒宴,賢弟可莫要與我相爭啊。」
糜竺呵呵一笑,道:「既然曹將軍發話,糜某自當成人之美。」
話是這麼說,可糜竺的臉上卻是不經意的閃過一絲無奈,曹豹進門就和他說了陶謙有意拉攏典韋,還讓他幫忙出力,然而,糜竺知道典韋是李易死忠,想將他挖到徐州基本不可能,而且更糟的是,糜竺怕他們談不攏,進而生出矛盾,畢竟這可是在糜家,事後肯定會有些責任的。
典韋對曹豹突如其來的熱情有點不適應,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糜芳先前的話,暗道這人真的是來勸自己投奔徐州的?
典韋心裡撇嘴,不過表面上並沒太大反應,因為他知道,不能在外面輕易給李易豎敵,不然耽誤了李易的大事,他萬死難辭其咎。
曹豹臉上笑眯眯,沒有傻乎乎的上來就勸典韋來徐州,而是先問起了典韋為什麼來徐州,得知糜竺已經同意將妹子許給李易為妾,驚訝之餘,也表示要送上一份厚禮作為慶賀,然後就是拉家常了,問問典韋家裡有幾口人啊,成親了沒有,在南陽過得好不好啊什麼的。
不過雖然曹豹沒有直接表明來意,但看他如今對典韋的關切模樣,在場是個人都知道他的用意了。
典韋被曹豹的熱情搞的有些頭痛,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一時也沒轍,只能看向糜家兄弟二人,希望他們給一些幫助。
糜竺面露為難之色,就心裡來說,他是站在典韋那邊的,但他作為徐州人,馬上又是徐州長史,在這件事上他不好開口,糜芳態度倒是站在典韋那邊的,只是他能猜中曹豹來意已經是智商的超常發揮了,現在縱然想為典韋說話,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最後,典韋將目光看向徐盛,就見徐盛正連連給他打眼色,典韋暗道有門,就以方便為藉口,與徐盛出去,然後找了個拐角處,問道:「文向可是有話要與典某說?」
徐盛看了一下左右無人,這才說道:「將軍想來已經看出曹豹此來為何了吧?」
典韋有些發愁了抓了抓腦袋,說道:「典某自然知道,他是想讓典某入徐州,可典韋是我家主公的人,豈能做那背叛之事,只是典某也不想平白的為我家主公樹敵,所以,一時又不知該如何拒絕,唉,剛才曹豹已經說了那麼多,感覺不差的話,稍後他就要直接開口了。」
徐盛微微一笑道:「其實,將軍想要拒絕,又不想得罪人,這實在有些困難,但如果只是小小得罪的話,徐某倒是有一個法子。」
典韋大喜,道:「些許矛盾典某還是不怕的,文向快快教我。」
「稍後將軍只要……」
徐盛在典韋耳畔低聲說了幾句,聽得典韋眼睛大亮,強忍著笑意,嘿嘿道:「此法甚妙,哈哈,哎,就是我看文向乃是忠厚老實之人,竟然也會有如此算計,卻是叫典某當真好生意外。」
徐盛臉上浮現一抹尷尬,典韋哈哈一笑,又低聲道:「冒昧一問,文向如此助我,與徐州是否有些什麼矛盾,」
徐盛沒想到典韋會猜到這個,微微一頓,隨後苦笑道:「之前盛冒昧猜測,認為陶使君不會拉攏典韋將軍,雖然猜的差了,但徐某的理由卻沒有錯,陶使君確實是只愛用世家之人,我等出身尋常之輩,難入其眼,若非如此,徐某早就入仕,又何苦在家耕讀?」
徐盛說的有些含糊,但典韋已經明白,徐盛是因為出身問題,所以陶謙看他不上,讓徐盛有點怨念,於是現在有了機會,徐盛毫不客氣的就站在陶謙的對立面幫了典韋一把。
典韋笑著攬住徐盛的肩膀,道:「我還以為你是無欲無求,原來卻有這些經歷,那還猶豫什麼,我家主公可是心胸寬闊之人,只要德行上沒有大的虧欠,然後就是唯才是舉,文向不要猶豫了,若來南陽,主公必然重用。」
徐盛之前聽典韋說了許多李易的事情,本就很是動心,差點就應了,現在他與典韋走的近,一旦曹豹招攬典韋不成,難保不會拿他撒氣,所以,徐盛只是微一沉吟,便對著典韋欠身道:「如此,將來就要多多仰仗典韋將軍照顧了。」
典韋心中歡喜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道:「你儘管放心,只要對主公忠心之人,都是典某的骨肉兄弟!」
說話間,兩人就並肩往回走去,剛一進屋,曹豹便好奇的問道:「典韋將軍因為何事如此大笑,可否說出來叫我等同喜?」
問話的時候,曹豹的目光不經意的在徐盛身上掃過。
之前交談,曹豹自然問了一下徐盛身份,也得知他是少有的能與典韋交手之人,因此曹豹對徐盛也是很有興趣的,而且徐盛給人的感覺比典韋要沉穩,所以招入軍中,在某些方面或許還要勝過典韋。
不過因為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典韋,所以曹豹對徐盛只是略作試探,反正徐盛是徐州人,尋思著將來下手也不晚,但不知為何,徐盛對曹豹的回應卻是明顯冷淡,這讓曹豹不滿之餘也有些戒備,隱隱覺得徐盛可能對他有些敵意。
屋中的糜家兄弟也好奇的看著典韋,這傢伙剛剛還發愁呢,這怎麼忽然就高興起來了,糜竺更是多看了徐盛一眼,他猜的出,肯定是徐盛給典韋出主意了。
典韋呵呵一笑,對眾人說道:「適才文向終於答應典某,做典某副將,過兩天就去投奔我家主公,哈哈,如此喜事,當然值得大笑了。」
典韋早就有意拉攏徐晃,對此消息糜家兄弟並不意外,糜芳直接拱手來了一聲「恭喜恭喜」,糜竺也是面露微笑,但他更多的注意力卻是放在了曹豹那邊。
果然,曹豹臉上的笑意一下就僵住了。
其實,曹豹對於招攬典韋,並沒有太大把握,因為曹豹雖然對李易了解不多,卻也知道李易對典韋是有知遇之恩的,而同為武人,他猜測典韋多是性情中人,所以,讓典韋離開李易的很難,曹豹也只能是勉力一試。
不過,在看到徐盛之後,縱然徐盛的態度有些冷淡,但曹豹卻還是將徐盛視做了囊中之物,畢竟是自家地盤上的人,讓徐盛做點什麼,也就一句話的事。
然而現在典韋忽然說徐盛要給他做副將,這不但斷了曹豹對徐盛的念想,甚至還間接回絕了曹豹對典韋的招攬。
曹豹心裡有些生氣,但他清楚自己其實並沒有生氣的理由,只能耐著性子說道:「呵呵,的確是一件喜事,只是曹某聽聞,典韋將軍是襄侯護衛,並未領兵,怎麼能讓徐盛做你副將?哈哈,你可不要欺負我們徐州人啊。」
曹豹的話雖然是半開玩笑說的,但先是明名典韋的護衛身份,跟著又扯上了整個徐州,用意明顯不善。
典韋也不怵他,笑著回座位坐下,有點嘚瑟的說道:「我家主公說過,將來會向天子進言,為典某封侯,那時讓典某做個中郎將也是應當,所以文向給典某做副將不過是早一點罷了,沒什麼不可以的。」
糜芳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糜竺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也低著頭裝死,至於曹豹已是臉色漲紅,強忍怒意,沉聲到:「典韋將軍莫要開玩笑,這封侯之事關乎江山社稷,豈能兒戲?」
典韋點點頭,表示完全認同曹豹的話,然後很是自然的說道:「封侯自然不是兒戲,不過我家主公麾下將領,除去典某之外,張遼徐晃二人都已經封侯,讓典某很是羨慕,好在我家主公與天子關係親近,所以,典某想要封侯也不是太過為難之事。」
曹豹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典韋的臉上。
典韋的話乍一聽有那麼一點道理,其實完全就是胡扯啊。
而且曹豹也明白了,典韋是在那李易和陶謙做對比,讓他絕了招攬了心思。
但讓曹豹最鬱悶的就是,即便拋開情義的因素,單純就利益來說,陶謙能給典韋的,貌似還真的比不上李易。
陶謙之前與曹豹說了,可以給典韋一個奮勇校尉噹噹,再往上陶謙就不願意了,畢竟典韋是個泥腿子出身,是個沒文化的傢伙。
結果典韋張口又是封侯又是中郎將的,這些是陶謙根本不可能給的,甚至,曹豹覺得他自己都是封侯無望,這還如何拉攏典韋?
曹豹深吸了一口氣,強笑道:「襄侯果然厲害,果然厲害!」
雖然說的是李易,但曹豹卻深深的看了徐盛一眼,他幾乎肯定,徐盛必然是在其中使壞了,不然典韋不可能上個茅房回來就將他的話給堵死了。
典韋呵呵笑了一聲,其實他很想接一句,我家主公確實厲害,但想想不宜與曹豹結仇,這才將話咽回了肚子裡。
這一番言語交鋒過後,曹豹此行算是白來了,再加上心中莫名的羞恥感,曹豹很快就提出了告辭,至於之前說的晚宴,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而曹豹前腳剛走,典韋正要發笑,就見糜竺的臉色忽然轉為嚴肅,問道:「文向家眷何在?」
徐盛下意識的答道:「就在東城……」
說著徐盛臉色忽的一變,驚訝道:「難道先生是怕陶使君對徐某家人不利?」
糜竺苦笑道:「這個不好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希望文向可以儘快與家眷出城,糜某這邊會提供人手,保證路上平安。」
典韋原本還是很高興的,這時也有些不淡定了,問道:「陶使君名聲不錯,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