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牽機藥

  典韋見張方失魂落魄的,先是驚訝,不過很快就明白了,這傢伙定然是聽到李易要給他的老爹刻像立碑,心中太過高興,這才一時驚呆了。

  典韋覺得這挺正常的,換做是自己的死鬼老爹被一方太守給鄭重其事的供起來,多半也會興奮到睡不著。

  笑了一聲,典韋就要把畫布直接往張方手中塞去,卻見張仲景口中輕咦,搶在典韋動作之前捉住了張方的手腕,然後就見張方眼珠子一翻,直接往後倒去。

  原本張仲景也是很高興的,李易能夠如此重視他那位已經故去的師父,叫張仲景感覺比自己受到了褒獎還要開心,而且這件事也說明了李易對天下醫者的重視態度,並非是掛在嘴上,而是落到了實處!

  只是張方的反應讓人猝不及防,張仲景本以為張方只是太過激動失神,不想這一碰,竟然直接倒了。

  想到張方身體已經被酒色差不多掏空了,這一昏,運氣差一點直接嗝屁都有可能啊。

  張仲景有些慌,幸好還有華佗搭手幫忙,兩人一起將張方放倒,又是掐又是揉搓,幫他順氣,典韋看著面前的架勢有點蒙,自家主公這次可是要做好事的,萬一張方意外死了,這差事就辦砸了吧?

  這邊突發的動靜也引起了周圍人的主意,漸漸的不少人圍了過來,就連李易也察覺到了這裡的變故,與正說笑的郭嘉對視一眼,也趕過來看究竟。

  眾人見李易來了,紛紛給他讓路,李易對左右微微點頭,等到了近前瞧見張方躺地上臉色蒼白,人事不醒,只是身體偶爾抽抽一下,登時就一腦袋黑線。

  這是怎麼搞的?

  李易看向典韋,典韋滿臉無辜的向李易解釋了一下事情經過,順便自證清白,他真的只是傳話,別的什麼都沒幹。

  李易直接無語,張方的內心也太脆弱了吧,一點事情就給刺激成這樣?

  心裡這般吐槽著,李易卻是俯下身子滿臉關切的問道:「張方怎樣了?可有危險?」

  張仲景擦了下額頭上的細汗,回道:「叫襄侯擔心了,我師弟只是一時昏厥,沒有大礙,歇息片刻即可轉醒。」

  李易聞言鬆了一口氣,他也是害怕樂極生悲,將好事辦成了喪事。

  不過,張機緊接著又有些疑惑的說道:「只是我師弟這情況來的太過突然,而且,我看其面色,卻好像是驚懼多過驚喜,這是在叫人不解……」

  「嗯?」

  李易下意識的皺皺眉,自己給張方他爹立石像,他怕個什麼,難不成這傢伙真是個不孝子?

  李易也沒往深處再想,反倒是站在旁邊的郭嘉摸了摸下巴,臉色猛的一變,張嘴就要說些什麼,不過看到附近人多,再加上怕鬧出誤會,便將典韋拉倒身邊,低聲囑咐了幾句。

  典韋原本是有些心虛的,之前他拍了張方一巴掌,生怕將張方的昏厥與他扯上關係,可聽了郭嘉的話,典韋臉色一下就變了,看向張方的目光更是帶著隱隱的殺意。

  郭嘉見典韋要怒,趕忙又低聲叮囑道:「只是猜測,還不能肯定,你且在主公身邊小心應對,但千萬不可魯莽行事。」

  「嗯,先生放心!」

  典韋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直接上步,半蹲在了李易與張方之間,左手還壓住刀柄,雖然沒有進一步舉動,但周遭幾人都感覺身邊莫名多了幾分涼意。

  李易瞧見典韋的姿態稍稍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想,繼續看張機與華佗救治張方。

  李易不是很明白他們的施救手段,只是能看出張機重點照顧的是張方的腦袋,華佗則是在張方的身上推推按按,多半是推宮過血一類的手法。

  當華佗按到張方左邊肋下的時候,華佗的手頓了頓,手感不太對,張方衣服中有東西硌著,因為此時重在救人,無需在意那些小節,華佗直接伸手在張方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放在一旁,準備繼續動手。

  只是,華佗鼻子動了動,將原本要落到張方身上的手指收了回來,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眼睛頓時瞪的滾圓,然後看看李易,然後瞧瞧張方,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華佗的異樣引起了旁人的注意,特別是一心戒備的典韋,登時就將目光落在了那個紙包上面,冷聲問道:「神醫,這是何物?」

  華佗臉色很難看,緩緩撿起了紙包,再次嗅了嗅,似乎是確認了什麼,臉色又難看了三分,最後望了望圍觀的眾人,輕嘆一聲,壓低嗓子,用只有周圍幾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張師弟身上的是……牽機之藥!」

  隨著華佗把話說完,四周的空氣就仿佛被瞬間凝固了一般,再無半點聲音。

  圍在李易身邊的人,除了典韋,基本上全都知道牽機藥是劇毒之物。

  李易雖然是個穿越者,也不了解中醫,可牽機藥的名頭實在是太大了,據說南唐後主李煜就是死於牽機藥,之後牽機藥似乎就成了皇家中各種陰謀亂鬥的標配用毒。

  李易臉色陰沉如水,正常人是不會在身上帶這些劇毒的,張方來投靠他,貼身裝著牽機藥,這特麼的是要殺人啊。

  至於要殺的人是誰,九成九是李易,剩下的零點一是張機。

  李易很是羞惱,昨天還沾沾自喜,難得有人主動投靠,雖然不是名人,但自帶研究成果,不想卻是個披著羊皮的惡狼!

  假如,沒有剛剛這個意外,華佗沒能發現這些毒藥,將來張方能否得手呢?

  李易只感覺一陣後怕,把張方剁碎餵狗的念頭都有了。

  李易越想越怒,目光中滿是殺意,然後就聽得悶響一聲,張機失魂落魄的跌坐了下去,緊接著又趕忙向李易跪下,此刻這位神醫的臉色已經是煞白煞白了。

  氣勢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可隨著李易在漢末的官場中混得久了,而且每天心心念念的都是如何奪去整個天下,這驟然發怒,還是動了殺心,周遭一桿人當真是被嚇的有些不能自已,即便是典韋這等凶人也是深深的低垂著腦袋,生怕觸了李易的眉頭。

  「噗通——」

  又是一聲響,華佗也挨著張機跪下了。

  華佗看了張機一眼,目光中滿是擔憂,張方那混帳東西死就死了,萬一張機要是被牽連了,那可如何是好?

  華佗想跪下為張機求情,只是瞧見李易的臉色後,愣是沒敢開口,只能默默的與張機跪在一起。

  方才張機跪下,李易的怒氣就收斂了一些,等華佗也跟著跪下,李易算是差不多將怒火徹底壓下去了。

  在各路諸侯為了爭地盤殺的頭破血流的時候,他們做的是救死扶傷的事,通過他們的弟子還有著作傳承,千百年中更是不知道造福了多少人,這種人是真的有功德的。

  「唉!」

  李易嘆了口氣,上前去拉他們二人,典韋有意阻攔,畢竟這位置緊挨著張方呢,不過李易卻揮手擋住了他,徑直上前將張機與華佗扶了起來,溫聲道:「兩位神醫何故如此?」

  兩人一聽,心裡石頭登時落了地,知道李易沒有牽連張機的意思。

  華佗算是放心了,不過張機心中依舊苦澀。

  張方投靠,貼身藏毒,這用意很明顯,李易將他剁成肉餡也不為過。

  只是張方畢竟是他師父的獨子,張方若死,他師父就絕後了,張機實在不忍,不過他也沒臉為張方求情。

  最終,張機什麼也沒說,只是拱手對李易拜了三拜。

  李易拍了拍張機的肩膀,再次寬慰道:「不管張方的事情如何,尊師的像還是要立的,這點不會變。」

  張機愕然抬頭,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毛病,聽錯了。

  在張機看來,張方意圖謀害李易,別說給他師父立石像的事情告吹了,就算是已經立起來了,也得砸個稀爛才成。

  可現在李易說什麼,依然願意把他師父的石像擺在書院?

  張仲景有些恍惚,他不知道這是李易不忍叫他傷心,還是說他仍舊低估了李易對醫者的重視?

  這些問題張機說不清楚,不過他能夠肯定,李易的心胸必然是如同大海一般寬闊,能夠容常人所不能容。

  張機低著頭擦了擦眼睛,哽咽道:「張機多謝襄……不,張機多謝主公!」

  李易抬手示意張機不必如此多禮,不過手伸到半空,忽的一頓,等了片刻後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這才緩緩將張機扶了起來。

  這時,華佗也跟著一拜,道:「華佗多謝主公!」

  李易臉上笑意更濃,本來是一件很鬱悶的事情,不想卻是陰差陽錯叫兩個神醫改口稱主公,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想到這裡,李易又瞥向張方,畢竟這事情都是他引起的,不想這無意一瞥,卻發現張方不知何時已經醒過來了。

  醒了,沒睜眼,不過卻是淚流滿面,只是躺在那裡沒動罷了。

  眾人隨著李易的目光轉動,也看到了張方的異常,不過典韋是個例外,他一直都盯著張方呢,生怕張方在露餡後不管不顧撲向李易。

  既然這會李易也看到了,典韋心想看你還裝死,抬腳就要往張方臉上踹去,不過李易拉住了他。

  倒不是李易突然聖母病發作了,而是憤怒之後,李易開始琢磨張方為何要害他。

  兩人明面上沒有任何的牽扯,張方報私仇的可能性很小,那麼,多半就是受人指使了。

  李易在襄陽的兩次「遭遇」,雖然幕後黑手全都指向劉表,但李易知道那不過誤會罷了,荊州並沒有人要殺他。

  但這次基本不可能是誤會,而且張方是荊州人,指使他的多半也是荊州人,這豈不是說,荊州有人決定動手殺他了?

  李易正要喊張方起來問話,就見張機一擼袖子,如同惡狗撲食一般,壓在了張方的身上,上手就是兩個啪啪的大嘴巴子,直接將張方嘴角抽出了血,口中不斷呵斥:「你這個混帳,我叫你裝死,我叫你裝死,襄侯何等人物,你竟然敢害襄侯!襄侯要為師父立像,你卻要害襄侯,你良心被狗吃了!你羞也不休!我今天就代師父打死你這個畜生!」

  張仲景是真的惱了,師父那麼好的人,張方為何就是不成器?

  不成器也行,大不了當個懶漢,可他為何還要為惡!

  張機這頓打可不是做給李易看的,每打一下都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打得張方連連呼痛,沒有辯解,更不敢還手,只能抱著腦袋死撐。

  眼看著張方馬上就要七竅流血了,李易示意了一下,典韋上去將張機拉開,張方躺在地上哼嚀了片刻,爬起來晃了晃,然後對著李易跪下。

  本來李易是打算將張方帶走私下審問的,他怕張方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出來,不過現在來看,張方整個人都蔫了,根本沒有瞎折騰的精神,也就不用那麼麻煩了。

  李易盯著張方看了片刻,目光再次冷了下來,問道:「你懷中毒藥,可是為了本官準備?」

  張方嘴角被張機打破了,張嘴的時候有些痛,吸了口冷氣,這才低聲道:「的確是為了襄侯……」

  周遭頓時發出了陣陣譁然之聲,剛發現毒藥那會,許多人還沒能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緊接著張機又抓著張方一頓暴打,不少神經大條的傢伙甚至將這事當做笑話在看。

  可張方親口承認他帶了毒藥要害李易,這可就不得了了!

  這裡的五百人,主要成分是李易從長安帶走的人馬,還有就是前些時日收攏的部分南陽青壯。

  拋開忠義不談,這些人選擇跟隨李易,多半是為了跟隨他奔個好前程,還有一些則是欽佩李易獨身入襄陽的舉動,真心想要追隨他。

  現在張方要害李易,那害的可不是李易一個人,而是他們所有人的前途!

  有個士兵腦子一熱,大聲叫道:「殺了他!」

  這一聲吼,就像是落入油鍋的水滴,,許多人也跟著叫嚷了起來,甚至,還有提出要將張方千刀萬剮或者剖新挖肺的。

  張方本就不是個有多大出息的人,心性更算不得堅毅,否則之前就不會暈厥,現在聽著上百號人對自己喊打喊殺,只感覺兩股戰戰,好險就尿了褲子。

  李易暗暗搖頭,估摸著再過一會,張方搞不好會被活活嚇死,便抬手擺了擺示意眾人安靜,然後再次看向張方,只見張方跟鴕鳥一樣,把腦門都快埋進泥地里去了,乍一看很是淒涼。

  不過李易卻不憐憫他,直接問道:「是何人指使你用毒藥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