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城外的一處營帳內,張繡雙目噴火的瞪著賈詡,面紅耳赤,鬚髮皆張,整個人就如同一隻暴怒的獅子一般,正對著賈詡瘋狂的咆哮。
張繡感覺自己真的要瘋掉了,他手中握著長劍,對著賈詡連連揮舞,可這個老小子似乎認定了張繡不會弄死他一般,依然淡定的品著酒水,對張繡手中的劍視而不見,不時的還要咂咂嘴感慨一番味道,讓張繡是真的想在他身上捅上十幾二十個窟窿方才解恨。
又比劃了幾下,發現賈詡確實是不怕死,張繡大罵了一聲,把劍往地上一扔,奪過了賈詡的酒盞,喝道:「我以你為摯友,你卻將我推入火坑,現在還有心情當著我的面喝酒!」
「我問你,你對得起我麼!」
張繡是真的感覺很心痛,也很心酸,他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沒了酒喝,賈詡有些遺憾的說道:「正因為你我為友,我方才如此助你啊。」
「這也算助我?」
張繡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懟到賈詡臉上了。
「如何不算?」
賈詡腦袋一抬,那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讓張繡險些沒給他一個大耳刮子。
「以你的勇武,今生搏一個封侯倒也不是不能,但你有沒有想過,那需要多少年?而這期間又會有多少變化?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
「可現在,一個鄉侯就在眼前,我替你取了來,你不謝我,反而要對我動手,當真是好沒有道理。」
「你,你這純粹是異想天開!」
張繡指著賈詡的鼻子罵道:「涼王在長安內外布下兵馬十多萬,你說的謀劃豈是能成的?而且,我手下能調用的不過三千多人,你卻叫我分兵攻打南大營與東北大營,那裡可是有三萬多人啊!你是覺得我死的不夠快麼!」
賈詡強調道:「我說的是佯攻!不是讓你真打!」
「我知道!」
張繡噴了賈詡一臉的口水,往地上一坐,道:「我不管,這事我死也不去。」
「真不去?」
「不去!」
「那我便走了,不留在這裡陪你等死了!」
賈詡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張繡臉色一變,抓著賈詡胳膊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咳咳,你輕點,我意思就是說,陛下誅殺董卓的詔書上,已經有了你的名字,哪怕你現在不動,以董卓的性格,就算是今日事情不成,也必然不會留你,若是事成,旁人都在拼殺,你卻安坐家中,最後縱然不死,也會落個兩面不是人……」
「啊啊啊!」
張繡怪叫了一聲,他抓狂了,賈詡這是直接把他給逼到絕路上去了。
張繡也是有抱負的人,可他希望的是正面戰場上與人殺個你死我活,而不是參與這種亂七八糟的內部權利爭鬥,而且,他實在是忌憚董卓,否則之前被李易那般欺負,早就應該有所動作了,而不是忍氣吞聲。
一陣大吼過後,突然有個親衛跑了進來,這個親衛是張繡心腹,知道張繡與賈詡關係非同一般,對其中異樣權當沒看到,只是說道:「將軍,營外有一隻……兵馬經過。」
張繡頓了頓,瞅著親衛沒好氣道:「經過便經過了,難不成還與爾等打起來了?」
親衛搖搖頭,道:「沒有,只是那隻兵馬有點……古怪,小的覺得將軍應該看一看。」
張繡雖然心情很糟糕,卻不是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想了想,等了賈詡一眼,便跟著親兵出去了,過了大約一刻鐘,張繡再回來後臉色卻是比之前更加凝重了。
張繡沉吟了片刻,向著賈詡問道:「太師調忠義軍入宮,是你們的手筆?」
賈詡笑而不語,張繡的心卻是動搖了,他原本的確覺得反董卓必死無疑,可剛剛看到了忠義軍的軍容卻是讓他相當震撼,而且,這支隊伍還是奉命臨時調入皇宮的。
再考慮一下剛剛賈詡的那些話,這支隊伍進宮的目的就很值得深思了,而且,那麼多人暴起發難,別說董卓了,就算是呂布也難活。
張繡的心梗亂了,臉色糾結了一陣,最後嘆息一聲,道:「你告訴我,你現在究竟是在幫誰做說客,別告訴我是陛下,我不信!」
至於李易,雖然李易與忠義軍關係密切,可李易已經隱隱是董卓的頭號親信了,再加上種種高官厚祿,張繡覺得李易反董卓是完全不可能的。
賈詡笑了笑,道:「當然不是陛下,至於到底還是誰……不可說!」
「賈文和!你真當某不敢殺你!」
「輕便。」
賈詡抬了抬下巴,做引頸就戮狀……
長安西門,魏續正神色麻木的站在城樓上看著下面的過往行人。
背離呂布之後,魏續並沒有得到想像中的重用,只是做了一個西門守將,雖然位置上算是要害,也沒多少晉升的機會,每天最大的好處就是在來往百姓身上稍稍剋扣一點銅板罷了。
再瞧瞧新晉崛起的張遼,還有曾經被董卓啟用過的高順,魏續當真是悔不當初,就算背叛也得看清楚形勢再叛變啊,現在倒好了,白白污了名聲不說,還前途渺茫。
正當魏續長吁短嘆的時候,有個士兵上前道:「將軍,下面有個人說要見將軍。」
「是誰?」
「那人沒講,只說將軍看見此物便知道了。」
士兵說著遞上一個木盒,魏續打開一看,臉色頓時就白了一下,原來木盒中的乃是一枚青銅兵符,正是原來他在并州軍中執掌的那一枚。
魏續驚恐的左看右看,後背靠在了女牆上,腦門上冷汗涔涔而下,他以為這是呂布給他的催命符。
不過,等了片刻,不見呂布來殺他,魏續總算是想起了士兵剛剛的話,猶豫了片刻,然後一咬牙,下了城樓,看到旁邊停著的一亮黑篷馬車,走到跟前,輕聲道:「裡面,可是……」
皇城,朝會此刻剛剛結束,本來時間應該會長一些的,可今天董卓感覺有些心煩,左右又沒什麼大事,便直接叫停了朝會,不管是小皇帝,還是群臣,沒有一個敢有意見的。
不過,董卓走人了,小皇帝卻是又喊住了那些朝臣,說是要商議一下如何節衣縮食,好賑濟長安城外的難民。
對於這種事情,董卓懶得管,反正最後賑災都得用他涼王的名號,雖然最後老百姓也不說他的好就是了。
董卓帶著他的涼王府嫡系出的大殿,馬上就有人上前稟報,說忠義軍已經到了宮門外,沒有董卓允許,不敢入宮。
董卓點點頭,對左右說道:「我看徐晃勇武或許稍遜張遼一兩分,但統帥兵馬卻是極為慎重老練,還要勝出一些。」
董卓下令讓忠義軍進宮,徐晃可以帶兵直接進來,也可以在外頭等一陣,顯然,後者更顯謹慎,且表達出了對董卓的尊重,畢竟帶兵進宮是比較敏感的事情。
李易沒有往董卓身邊湊,反而是站在李傕身邊,繼續撩撥著這位飛熊軍統帥:「不如你我打個賭如何?」
李傕撇了李易一眼,不屑笑道:「你必輸無疑!」
李易道:「忠義軍若是你能拿到頭名,我便將太師贈我的那副鎧甲輸給將軍,如何?」
李傕本來沒當回事,可聽李易說要堵董卓的那副鎧甲,頓時心動了。
要知道,董卓如果真的能夠成大事,他穿過的鎧甲直接就可作為傳家寶了,李傕惦記很久了,只是這東西沒法子索要,不想李易卻是要跟他打賭!
李傕心情大為暢快,也不鬱悶了,道:「你莫要後悔,我若是輸了,給你三千金!」
「一言為定!」
李易與李傕擊掌定下賭約,就聽到前方宮門外傳來一陣很有節奏的踏踏踏的腳步聲音。
起先還無人在意,可隨著這些腳步聲的越來越近,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轉頭往宮門方向看去。
踏!踏!踏……
隨著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靠近,就連原本在殿內議事的文武也有個別忍不住好奇的探出了腦袋,只有小皇帝,緊握著拳頭,掌心中滿是汗水,成敗,就在此時了。
很快,眾人就看到自宮門走進來了一隊很不一般的士兵。
千三百人,八列行軍,看他們的兵刃,很一般,瞧他們的衣裝,也都是舊的軍裝。
但此刻卻是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小覷這一千多人,因為這麼多人走路時每次抬腳,每次落腳,竟然是整齊劃一,要麼同時左腳,要麼同時右腳,沒有一個出錯的,從始至終發出的都是一個腳步的聲音。
這年頭可沒人會玩齊步走,所以,且不論這種行軍的實戰效果如何,最起碼就感官上來講就是很新鮮,很震撼的。
李易看著眾人驚訝的表情,感覺很是滿意,同時還感到有些可惜,要不是沒有好鞋,他都想讓徐晃訓練這幫傢伙們踢正步呢,反正這只是一場戲,怎麼唬人怎麼來。
很快,千三百忠義軍已經全數進入宮內,因為眾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忠義軍的腳步上,因此,誰也沒有看到,負責宮門守衛的校尉已經被張遼一刀剁了腦袋,同時,還有幾人迅速跟上,將宮門緩緩合攏。
李易一直盯著宮門方向,瞧見張遼打了個隱秘的手勢,輕舒了一口氣,然後走到了董卓的身邊。
「大王,大王?」
「嗯,嗯?」
因為董卓看的太入神,竟是被李易連喊了好幾遍才回過神來。
李易笑著問道:「大王看這軍容如何?」
「好,甚好!」
董卓幾乎是想都不想就誇讚出口,雖然他一時間也不好說讓士卒們走這種整齊的腳步在實戰中有多大作用,但他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千多人的氣勢,整體的精神頭,真的要比飛熊軍精銳高上不止一籌。
而且,從外觀上來看,一個是整整齊齊的碼放,一個是跟倒垃圾一樣的堆在一起,是個人都會喜歡前者。
「太白果然大才啊!」
董卓感慨道:「有太白在,老夫何愁天下不能平定!」
李易謙虛的躬身道:「太師過獎,屬下不過只有一些小聰明罷了,如何比得上太師總覽全局?」
董卓聞言心中大樂,道:「今後全軍都依照此法練兵,諸位以為如何?」
一眾西涼將領紛紛點頭,不為別的,就為這精氣神,為了帶出去好看,手底下也得有幾百這樣的兵。
不過李傕卻是鬱悶的厲害,他感覺這場演武飛熊軍多半真的懸了,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道:「這只是好看,不知道他們列陣,衝鋒時有幾分成色,更不要說還有實戰!」
董卓想想也是,正要傳令,就見站在士卒前方的徐晃忽然吼了一聲,然後忠義軍就開始慢慢變陣,從縱列變作方陣。
董卓滿意的點點頭,這忠義軍縱然變陣也踏著那種腳步,一點亂子也沒發生,當真是好看。
李易觀察了一下張遼還有徐晃的表情,確認沒有什麼差錯,又道:「大王,如此軍容,可威震天下,不如讓陛下與那些還在殿中的文武出來一觀?」
董卓不疑有他,道:「甚好,長安太平了兩個月,不能讓他們忘記了我西涼軍的威風!」
李易微微一笑,躬身後退。
董卓心口忽然又感覺有些刺痛,但只是稍稍皺眉,就將那點不適丟到了腦後,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忠義軍那邊。
李易轉回殿內,就看到一群朝臣們正圍著心不在焉的小皇帝絮絮叨叨每家出多少錢的事。
朝臣們瞧見李易,頓時為之一靜。
不是李易面子夠大,而是李易太讓他們討厭,所以不願當著李易的面談論事情,以此來表示疏遠。
李易笑了笑,對著小皇帝拱手道:「陛下,涼王請陛下出來一觀忠義軍軍容如何,請!」
說罷,也不待小皇帝點頭,李易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小人得志啊!」
「目無陛下,不知尊卑,當誅!」
「朝堂上竟然會有如此奸佞小人,老臣……老臣愧對先帝啊,嗚嗚……」
小皇帝看了這些人一眼,過去還好,他將這些人當做是他的依靠,可現在,聽他們叨叨李易的不是,心中只感萬分厭煩!
就算李易真的是奸臣,你們有本事當面說啊,只敢在背後詆毀。
可憐,滿朝文武只知徒逞口舌之利,敢為朕效死者,唯有李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