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璟是在下雪的第天下午抵達午亭關,午亭關有八千漢軍將士,由大將魏延率領,堅守了近一個月,和南面平胡關一起,將劉去卑的軍隊困死在這段七十里長的直道上。
關城上,一名士兵撐著傘,遮住了漫天大雪,劉璟站在傘下凝視著遠方直道,關城內的直道上應該大片火油燒過的痕跡,以及滿地屍骸,但此時都被皚皚白雪覆蓋,步外便是灰濛濛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魏延指著前方道:「殿下,如果天氣晴好,便可以看見里外有一座土牆,高約兩丈,橫亘在官道之上。」
「那是什麼」劉璟有些不解。
「那是劉去卑害怕士兵跑來投降,特地修建的一座阻攔牆,防止士兵擅自投降,可惜這座阻攔牆沒有任何意義,還是有不少匈奴哨兵偷偷跑來投降。」
「那邊情況如何」劉璟又問道。
魏延搖搖頭,嘆了口氣說:「情況非常不妙,他們糧食斷絕,只能殺馬為食,偏偏馬料也沒有了,戰馬大多餓死,也沒有什麼肉,據說這不到一個月,他們殺了近兩萬匹戰馬,還有幾匹戰馬寧可跳下萬丈懸崖,也不願被他們所殺。」
「裡面有水嗎」
「有山上流下的泉水,很多士兵想翻山逃命,但大部分士兵都從山上滾落摔死,一些翻過山的士兵也難以活命,這邊山頭一座連著一座,綿延數里,又沒有糧食,要麼餓死,要麼成為山中猛獸之食。」
眾人說到這,忽然有士兵指著前方喊道:「快看,有匈奴士兵逃來了。」
只見數十步外,有四名匈奴士兵踉踉蹌蹌向這邊奔來,其中一人背上還插著一支箭,還未跑到關城,中箭士兵一頭栽倒,再也沒有動靜,很快,屍體便被大雪覆蓋了。
「把他們拉上來」
漢軍士兵將幾隻大筐放了下去,將名匈奴士兵拉了上來,一個個餓得瘦骨嶙峋,眼中閃爍飢餓的寒光,話都說不出來,魏延立刻吩咐士兵帶他們下去喝兩碗熱粥。
劉璟也急於想知道直道上的情況,便跟了過去,名匈奴逃兵坐在火堆旁,一連喝了幾碗熱粥,才終於緩過氣來。
一名漢軍士兵用匈奴話問了他們幾句,這才對劉璟道:「啟稟殿下,他們說土牆內有劉去卑的名侍衛看守,他們有二十幾人,一起拼死逃命,其餘士兵都被殺死,只有他們幾人翻牆過來。」
「你問他們,下了大雪對那邊影響如何」
士兵又問了幾句,回頭道:「他們說非常慘,第一個雪夜就凍死了六千人,昨晚又凍死了兩千餘人,儘管劉去卑封鎖消息,但大家都知道了,那邊士兵都要活不下去了。」
劉璟點點頭,對魏延道:「這兩天要加強警戒,估計要麼今晚,要麼明晚,直道上就要出事了。」
.........
入夜,劉璟正在沉睡之中,忽然被侍衛推醒了,侍衛低聲道:「殿下,直道上出事了。」
劉璟頓時清醒過來,他穿上軍服,又披上一條厚厚的大氅,快步來到關城上,關城已站滿了數千士兵,張弓執弩,嚴陣以待,二十幾架投石機也準備就緒,隨時可以發動攻擊。
劉璟走到城牆邊,魏延抱拳行禮道:「啟稟殿下,剛才直道上火光大作,喊殺聲不斷,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而且直道上沒有了乾柴,這麼大的火光,一定是帳篷被點著了。」
劉璟凝神向直道遠方望去,火光已經小了很多,但隱隱還能看到一點,但喊聲也停止了,就在這時,前方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似乎是房坍塌的聲音,立刻有士兵反應過來,大喊道:「這一定是阻攔牆被推倒了。」
劉璟也覺得是如此,他立刻令道:「弓弩手準備,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放箭」
有士兵奔跑大喊:「殿下有令,弓弩手準備,沒有殿下的命令,不得放箭」
這時,夜色中出現了無數的黑色人影,一群一群向關城走來,走到五十步外,卻又停下了,只見一名匈奴軍官奔跑上來,在城下大喊:「我們已殺死了劉去卑,願投降漢軍,懇求准降」
黑暗中,只見所有的人影都跪下了,魏延跑到劉璟身邊低聲道:「殿下,恐怕是詐城」
劉璟點點頭,確實有這個可能,劉去卑被逼到最後關頭,是有可能用詐降的辦法來奪取關城,不過,直覺告訴劉璟,更有可能是劉去卑的士兵譁變了。
這時,韋晉上前施禮道:「殿下,卑職願前去探查情況。」
派人去探查真實情況,這是唯一的辦法,劉璟當即答應了,「你可多帶幾名士兵去探查。」
「卑職明白,若是敵軍詐降,卑職就舉火把為信。」
韋晉和幾名士兵坐大筐下城,快步向降軍中走去,劉璟的目光緊緊注視著韋晉的身影,只見他和為的匈奴軍官說了幾句,便跟著他向人群中走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始終沒有火把舉起,劉璟一顆心微微放下了,看來真是軍隊譁變,前來投降了,過了大約一刻鐘,韋晉終於回來,身後跟著一名匈奴夫長,手中拎著一隻包袱,兩人上了城,韋晉上前對劉璟低聲道:「確實是士兵造反了,殺了劉去卑,不是詐降。」
這時夫長上前跪下,泣道:「小人叫寧大牙,士兵們饑寒交迫,都不願再戰,是小人率領大家起來抵抗劉去卑的鎮壓,殺死了劉去卑,懇求殿下放我們一條生。」
說完,他將包袱雙手呈上,有士兵接過,打開包袱,裡面果然是一隻人頭,有士兵認識,正是匈奴右賢王劉去卑的人頭。
劉璟點點頭問道:「你們還剩多少人」
「還有一萬五千人,其餘都死了。」
劉璟心中也感嘆,萬人被困直道,最後只剩下一半,確實很慘烈,他又問道:「一萬五千人都願意投降嗎」
「都願意投降,不願再戰」
這時,魏延又上前道:「殿下,卑職有幾句話說。」
劉璟跟他走到一邊,魏延低聲道:「留這些匈奴士兵是隱患,殿下,不如趁此機會將他們斬草除根。」
劉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霸道只是王道之輔,不可主次顛倒,一味地趕盡殺絕並非長久之道,留下他們會更有用。」
魏延碰了一個釘,他又連忙道:「如果殿下決定受降,卑職還有一個建議。」
劉璟早就發現魏延此人心思複雜,不像趙雲、聘那樣忠心耿耿,他雖然也對自己忠心,但忠心之餘,他卻有自己的想法,或者說,他總會有一些與他身份不相符的想法,比如遷都之事本來與他無關,他卻特地上書,指出關中破壞嚴重,建議遷都洛陽。
再比如現在,劉璟親自出現在午亭關,是否接受匈奴士兵投降,應該由劉璟來決定,最多賈詡、法正等人可以提提建議。
而作為偏將,魏延只能不折不扣地執行命令,而他偏偏要提出自己的方案,要求把匈奴士兵斬盡殺絕,這讓劉璟著實有些不悅,假如自己今天不在午亭關,魏延會不會擅自決定,將匈奴降兵殺絕
以魏延的自作聰明,很有這個可能,不過劉璟也知道魏延有這種自以為是的毛病,這麼多年來他已被教訓過多次,卻始終難改,劉璟也儘量容忍他,儘量看到他好的一面。
劉璟便忍住心中不悅,問道:「你還有什麼建議」
「匈奴人雖然是投降,卑職就擔心劉去卑並沒有死,而是混在士兵中,他有幾萬士兵,找一個模樣相像的人也容易,殿下還是要慎重。」
劉璟笑問道:「那依你之見,該怎麼辦」
「卑職建議讓他們白天投降,然後一個一個過關,而且卑職知道劉去卑的前胸刺了一隻狼頭,讓他們按照習俗,上身投降,劉去卑就休想矇混過關了。」
雖然魏延過于謹慎,不過他的話也算是有幾分道理,劉璟沉思片刻,便決定採納魏延的方案,他隨即走回來對夫長道:「我相信你們的誠意,也接受你們投降,不過夜晚投降容易發生混亂,明天一早你們可前來投降,按照匈奴習俗,上身,列隊過關。」
停一下,劉璟又道:「當然,今晚我會給你們一些乾柴,再給你們兩千隻羊,千袋奶酒,你們再熬過今晚吧」
夫長無奈,只得答應了,當夜,劉璟命令士兵給降兵送去乾柴羊酒,一萬五千名匈奴降兵在直道上點起了上堆篝火,殺羊喝酒,過了最艱難的一夜。
次日一早,一萬五千名匈奴降兵列成長長的五隊,開始一個個檢查過關,每一個過關的士兵都要上身,用雪洗臉,幾十名認識劉去卑的士兵在一旁嚴格甄別。
雖然最後確認劉去卑確實已死,但還是抓到了幾名企圖矇混過關的匈奴貴族,也算是有所收穫,昨晚士兵譁變,不光殺死了劉去卑,連同和劉去卑在一起的十幾名匈奴貴族也死在亂兵之中,
而這名匈奴貴族及時換了士兵的衣服,混在亂軍中才逃脫一難,最終還是沒有逃過漢軍的逐一檢查,被其他匈奴士兵認出揭發。
名匈奴貴族被帶到劉璟面前,跪下連連磕頭求饒,劉璟問他們道:「我想知道,劉去卑的老巢現在在哪裡是否還在河套,還是已經遷徙去陰山」
「回稟殿下,劉去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部屬去陰山,但現在也不在河套。」
「那麼在哪裡」
名匈奴貴族對望一眼,一名年長的酋長戰戰兢兢道:「劉去卑是想奪取河西走廊,因此在八月出兵高奴和靈州後,他又命叔父葛也速率領部十餘萬部屬西遷去居延澤過冬,準備明年春天和其劉猛一起,大舉進攻河西,這是最高機密,只有少數人知道。」
劉璟這才恍然,難怪他的斥候在河套找不到劉去卑的部落,原來已經遷去了居延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