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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市的一家小酒館裡,張驢兒帶著楊訓在一間屋裡坐下,楊訓又一次取出了腰牌,遞給張驢兒,「你再看看吧」
張驢兒也不是一般人,他是董昭安插趙亭身邊的一名探,負責監視趙亭的一舉一動,趙亭雖然是董昭之人,但董昭也並不完全信任他,楊訓臨行時,董昭便告訴他,可以從張驢兒那裡突破,查到事情真相。
張驢兒看了看牌號,竟然是四號,他心中一驚,趙亭才是十六號,此人居然是四號,身份必定非同小可,他連忙恭敬地問道:「請問先生是何人」
「我乃楊尉之侄,植公的幕僚楊訓是也」
張驢兒頓時肅然起敬,起身施禮道:「原來是楊尉之侄,小人失敬了。」
楊訓心中苦笑一聲,對方顯然不知道他是何人,只看重他是楊尉之侄,卻不知他是弘農名士,更沒有向他行拜禮,只是作個揖,明顯是敷衍自己,也罷,不和這等小人物一般計較。
楊訓擺擺手笑道:「不必客氣,請坐」
張驢兒坐下,眼巴巴地望著楊訓,不知他來找自己有什麼事楊訓沉吟片刻道:「我不妨對你說實話,植公和董大夫都懷疑楊添已經暗中投降了漢軍,所以特命我來調查此事,你應該是知情人,或許你沒有證據,但我要知道,你認為楊添是否投降了漢軍」
張驢兒愣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道:「楊先生何出此言」
楊訓也感覺自己問得直接了,便笑了笑道:「這樣吧你告訴我趙亭到底為何被抓」
張驢兒嘆了口氣道:「這件事其實很複雜,楊添和趙亭各為其主,暗中斗得很厲害,出事那天,我身在局中,沒有看透這件事,事後我才慢慢回味過來,趙亭狠辣,但楊添更老奸巨猾。」
「此話怎麼說」楊訓頓時有了興趣,連忙探身問道。
張驢兒苦笑一聲道:「黑市被清剿,禍起於假官金案,有人說是因為漢王微服私訪發現,其實不然,真正原因只有我知道,其實是趙亭派人暗中向官府舉報,企圖借漢軍之手幹掉楊添。」
楊訓點了點頭,這話比較靠譜,他又追問道:「然後呢」
「趙亭早就有準備,一旦楊添被抓,他就立刻轉移,誰知楊添事先給自己留了後,從水道逃脫了漢軍的圍捕,他老奸巨猾,立刻反布了個陷阱,讓自己的一名心腹回來哄騙趙亭,說他已被抓,在一家旅舍中藏有千兩黃金,趙亭心中有了貪念,帶著我去旅舍,我看得出他想吞掉這筆黃金,不料楊添已暗中向漢軍通風報信,漢軍便在旅舍中設下埋伏,將趙亭當場抓獲,我因為守在外面而得以逃脫,結果楊添便殺了一招回馬槍,將趙亭的勢力全部接管。」
楊訓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沒想到這兩人竟然內鬥得如此激烈,楊添居然這般老奸巨猾,伯父還真小瞧了他,他沉思片刻道:「可楊添居然搞到了平章台議事記錄,你覺得這可能嗎」
「楊先生是因為這個而懷疑楊添投降了漢軍」
楊訓點點頭,「就是因為這一點,不僅是我,植公和尉都覺得不可能,平章台議事記錄是何等機密,怎麼可能泄露出來」
張驢兒自嘲地笑了笑,「如果我說楊添確實接觸過劉璟的幕僚林進,但當時還遠遠沒有到收買並策反林進的程。」
楊訓一怔,「那份平章台議事記錄又是什麼意思呢」
「哪有什麼平章台議事記錄,那不過是楊添根據一些傳聞炮製出的一份假報告而已。」
楊訓頓時大怒,「他竟敢如此大膽,哄騙魏公」
張驢兒嘆了口氣,「他的本意並非是為了哄騙魏公,而是想穩住自己的地位,再加上丕公給了他很大的壓力,他才臨時編造了一份所謂的平章台議事記錄向長公交差,不過此人確實有點能力,這一個多月來,他真的拉攏了林進,據我所知,他隔差五請林進喝酒,給了林進不少好處,甚至還買通了妙香樓的頭牌紅妓,讓林進陷入而不能自拔,至於林進有沒有投降,我不知道。」
楊訓慢慢冷靜下來,愈發認可了張驢兒的話,那份平章台議事記錄真有可能是是編造,因為他楊訓也能編造出來,劉璟要攻打合肥,還有要遷都長安等等,這些其實都是即成事實,誰都知道,劉璟剛回到成都,肯定要商議這些事情,楊添用一些傳聞,加上自己的臆測,確實可以編得天衣無縫。
楊訓無奈地暗嘆一聲,看樣曹植想利用楊添已投降漢軍來打擊曹丕的打算是不可能實現了,但楊訓還是有一點不甘心,又問道:「那趙亭呢,他現在在哪裡」
張驢兒搖了搖頭,「我不知,估計已被處決了。」
「好吧」
楊訓起身道:「我就住在黃河酒館對面的旅舍中,若有什麼情況,你可及時向我匯報。」
說完,他轉身揚長而去,張驢兒望著他背影走遠,不由狠狠呸了一聲,「什麼玩意兒」
他想了想,也不急著回騾馬店,而是離開南市,去了另一家酒館
在南市大門外有一家輔酒館,據說這家酒館是一名關中商人所開,但實際上它是漢軍情報機構設在南市的一個分支點,關喜手下的得力幹將張繼快步走進酒館,直接上了二樓,走進了一間雅室。
雅室內,張驢兒正在喝茶,見張繼進來,他連忙起身行禮,「參見張將軍」
張驢兒的身份很特殊,一方面,他是董昭安插在成都的一根眼線,專門監督成都情報站的領,而另一方面,在趙亭被抓後不久,他也被漢軍盯上,最終成為漢軍的眼線,負責監視楊添的一舉一動,可以說,他就是曹軍情報站中的雙面間諜。
張繼擺擺手笑道:「請坐吧」
張驢兒坐下,有些不安道:「今天中午,也就是剛才,曹植派人來找我了。」
張繼頓時有了興趣,坐下問道:「是什麼人,找你做什麼」
「來人名叫楊訓,自稱是楊尉之侄,又是曹植的幕僚,他是來調查楊添是否已投降漢軍。」
楊訓張繼默念兩遍這個名字,又問道:「那你是怎麼回答」
「小人就是按照上次將軍教我的話,回答了楊訓,看樣,他是相信了,他現在就住在黃河酒館對面的旅舍內,讓我有事情就去找他。」
張繼想了想笑道:「你也不用給他說得多,言多必失,反而會讓他生出疑心,也不要再理睬他,他若再來找你,你就是楊添會懷疑你,不用再和他說什麼了。」
「小人明白了」
張繼覺得此事頗為重要,他也要急著回去匯報,便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若還有什麼事,可直接給掌柜留言。」
張驢兒也起身告辭,返回騾馬店,張繼則匆匆趕回司隸衙門,向關喜匯報這個重要的情報
關喜在漢國府內一疾走,不多時便來到了漢王官房前,她是為了楊訓之事來向漢王匯報,雖然她的上司是龐統,應該先向龐統匯報,但此時龐統不在成都,天前去了襄陽,關喜只能直接向漢王匯報緊急之事。
走到漢王官房前,關喜向侍衛抱拳道:「請替我轉告殿下,我有重要之事匯報。」
關喜是漢國唯一的女高官,侍衛們都認識她,當值侍衛笑道:「關將軍稍候,我這就去稟報。」
侍衛進了官房,片刻出來道:「殿下請將軍進去。」
關喜身著武將軍服,顯得她相貌俊朗,更加英姿煥發,她整理一下衣裝,快步走進了官房,劉璟正在處理政務,見她進來,便放下筆笑道:「聽說關將軍後天就要出嫁了,怎麼還有時間忙碌公務」
關喜和劉敏早已經定下婚期,就在後天成婚,她臉一紅,上前施一禮道:「關喜不敢因私廢公」
「你不敢因私廢公,可我怎麼向劉鴻臚交代」劉璟笑眯眯反問道。
「卑職和他已經說好,成婚歸成婚,但他須支持我繼續擔任公職,我們已經達成共識。」
劉璟點點頭,他理解關喜對事業的執著,便不再勸她,關喜畢竟是女人,她和劉敏成婚之事,他讓王妃陶湛來安排,劉璟又問道:「關將軍有什麼急事嗎」
「是這樣,楊尉之侄楊訓昨天來到成都」
關喜便將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告訴了劉璟,劉璟眉頭微皺,他是何等高明的眼光,一下便看到了問題的關鍵,並不是曹植懷疑楊添的忠誠,而是尉楊彪替曹植出頭,楊彪之楊修是曹植心腹不假,但這麼多年來,楊彪從未和曹植有什麼瓜葛,而這一次楊彪居然讓侄楊訓出面,而楊訓還擁有董昭給的高等身份號牌,這就很明顯了,楊彪開始介入了曹氏兄弟的繼位之爭。
楊彪是何許人,他和司空崔林一起是名門士族的代表,如果楊彪介入曹氏兄弟爭位,一定不會是以個人身份,楊彪已年近七旬,這種爭位對他個人已沒有什麼意義,應該是士族勢力介入曹氏之爭,而且士族勢力是支持曹植。
想到這,劉璟便道:「可以派人監視楊訓,但不要驚動他,只要注意他的一舉一動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