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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侍衛將劉曄領到了孫權的船艙前,一名侍衛稟報導:「啟稟吳侯,曹丞相使者到來」
「請進」船艙里傳來孫權的聲音。
侍衛回頭向劉曄一擺手,「先生請吧」
劉曄略略整理一下被江風吹亂的衣冠,快步走進了船艙,只見船艙內有兩人,一人正是吳侯孫權,而另一人鬚髮皆白,是名年長的老者,身著峨冠儒袍,容貌清矍,劉曄頓時想起他是誰了,十幾年前他曾在徐州見過,江東的二號人物張昭。
劉曄連忙上前施禮,「曹丞相帳下主簿劉曄參見吳侯,參見張軍師。」
「原來是劉主簿,多年未見了,別來無恙乎」
「多謝吳侯關心,劉曄很好,這次奉曹丞相之令,有要事和吳侯商議。」
「請坐吧」
劉曄和張昭點點頭,人坐了下來,孫權又命侍衛上茶,笑問道:「曹丞相可有信件」
劉曄搖了搖頭,「很抱歉,只有口信,由劉曄轉述。」
「主簿請說吧我洗耳恭聽。」
劉曄喝了一口熱茶,這才不慌不忙道:「曹丞相希望吳侯能看清局勢,做出明智的決定,不要一錯再錯,以致世基業毀於一旦。」
孫權沉默了,這哪裡是商議,分明就是威脅,旁邊張昭冷笑一聲說:「這話空洞了,讓人無法理解,劉主簿能否詳解」
劉曄微微一笑,又繼續道:「眼前的局勢我想吳侯應該很清楚,江東已經分,會稽孫賁宣告自立,吳郡孫紹也是自立在即,吳侯實際控制地只有丹陽、廬江和毗陵郡,連豫章郡和鄱陽郡也被漢軍占領,這是前所未有的危機,如果吳侯再不採取行動,恐怕最後的立足之地也沒有了,曹丞相不希望局勢發展到那一步。」
「那曹丞相希望我採取什麼行動呢」孫權冷冷問道。
「很簡單,曹丞相希望吳侯歸降朝廷,和曹軍共進退。」
孫權這才明白曹操的企圖,原來是讓自己投降,看來他確實是忌憚劉璟,不敢輕易動兵,孫權淡淡一笑道:「我現在不就是朝廷一員嗎天親封為吳侯,我每年也派使者去朝中進貢納土,曹丞相還要我怎麼歸降呢」
「曹丞相是希望吳侯送長去鄴都讀書,我們會善加照顧,另外曹丞相還希望和吳侯見一面,雙方建立盟約,曹丞相願意出兵助吳侯奪回豫章郡和鄱陽郡。」
劉曄的意思很明確了,質結盟,孫權半響才嘆一口氣道:「請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吧」
劉曄點點頭,「可以,我們就以天為限,若天內沒有吳侯的答覆,那就視同吳侯拒絕,我先告辭了。」
孫權感到很疲憊,對張昭道:「布替我送劉主簿下船,我就不送了。」
張昭笑著一擺手,「劉主簿請吧」
片刻,張昭送走了劉曄,返回孫權船艙,只見孫權負手站在船窗前,凝視著江面不語,神情十分凝重,張昭知道孫權的壓力大,他笑著走進船艙道:「劉曄到來其實也不是壞事,至少泄露了曹操忌憚劉璟的事實,若非如此,曹操會給吳侯一個投降的機會嗎」
孫權搖了搖頭,「我絕不會質去鄴都。」
「微臣也不贊同,更不贊同和曹操結盟,這就是曹操的惡毒之計,先斷絕我們和劉璟的盟約,雙方以兵戎相見。」
孫權低低嘆了口氣,「可是我們和劉璟又還有什麼盟約呢他布下荊南圈套讓我鑽入,又占領了我的豫章和鄱陽,他和曹操又有什麼區別,一樣的心狠手辣。」
「可至少我們面沒有撕破,吳侯質問他為何占領豫章和鄱陽,置盟約於何地我想他會給吳侯一個說法,微臣覺得孫劉兩家畢竟有聯姻,劉璟總比曹操靠得住一點。」
孫權回頭詫異地看了張昭一點,在他記憶中,張昭可是堅定不移地反對劉璟,主張和曹操聯合,今天怎麼反過來了,張昭明白孫權的疑惑,苦笑一聲解釋道:「微臣對劉璟依然沒有好感,只是現在江東生死存亡之計,微臣應以江東大業為重,摒棄個人恩怨,微臣雖然很厭惡劉璟,但微臣不得不承認,劉璟確實比曹操稍微靠得住。」
孫權點點頭,「布能這樣坦白,我很高興,不過讓我再單獨考慮一下吧」
張昭行一禮,慢慢退下去了,孫權待他走遠,又對外面侍衛道:「去把魯都督請來」
人到危難時,才會意識到真正忠誠於自己之人,孫權也是如此,他此時才意識到,被他一直輕視的魯肅才是真正忠誠於自己之人,他心中不由一陣自責。
不多時,魯肅快步走進船艙,他見吳侯坐著,便跪下行一拜禮,「拜見吳侯」
「敬請免禮。」
孫權嘆息一聲說:「我這幾天一直在思考自己的過錯,從建安四年執政至今,已有十五年,可江東非但沒有強盛壯大,反而屢遭挫折,今天竟到了分崩離析的地步,讓我無法去面對父兄,我不停反思自己,卻總不得要領,希望敬能為我之鑑,直言相告。」
說完,孫權滿懷期待地望著魯肅,魯肅沉默片刻道:「忠言逆耳,我怕吳侯無法接受。」
「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不能聽,請敬說實話吧若我還聽不進忠言,敬也可以離開我了。」
魯肅默默點頭,思片刻道:「吳侯確實犯了不少錯誤,比如草率出兵,過於窮兵黷武,但這些都不是大問題,微臣一直認為,吳侯犯下條錯誤,才導致今日之禍。」
孫權深深向魯肅行一拜禮,「請敬明言。」
「第一個錯誤就是吳侯不該縱容派系,吳侯有識人之明,無論張昭、顧雍、虞翻等人都有經天緯地之大才,黃蓋、周瑜、陸遜、呂蒙都能獨擋一方,江東可謂人才濟濟,但為什麼在關鍵時刻,這些大才卻不能盡其所能,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江東派系內鬥熾烈,人人都有了私利,當公私利益衝突時,所有主張都是從自身派系考慮,從而置江東大業不顧,這也導致吳侯決策屢屢失誤,這是江東衰敗之根。」
雖然話不中聽,但孫權還是默默接受了,「請敬繼續。」
「第二個錯誤就是吳侯越俎代庖,吳侯有治國之才,卻無帥兵之能,坦率地說,吳侯的軍事才能遠不如劉璟、曹操,甚至也不如周瑜、陸遜等人,可偏偏每次出征,吳侯都要親自領兵,指揮作戰,可每次都是失敗而歸,才使江東屢遭挫折,國力日漸衰敗,吳侯自身的威望也消亡殆盡。」
魯肅指出的第二條錯誤為刺耳,孫權臉色一變,險些發作,他最終還是克制住了,冷冷道:「請繼續吧」
魯肅感覺孫權已經沒有耐心了,他心中黯然,便不再多說,抱拳道:「若吳侯不願再聽,魯肅也不再說,不打擾吳侯了。」
孫權這才驚覺,連忙擺手,「敬請繼續說,我沒有不愛聽,請繼續」孫權心中慚愧,自己竟然又聽不見忠言了。
「好吧微臣繼續第條,吳侯的第條錯誤就是言而無信,貪小利而忘大義。」
「這話怎麼說」孫權著實有點不悅,他覺得這不是錯誤,而是德問題,魯肅怎能這樣評價自己。
「其實吳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就拿對荊州的態,吳侯可以問問自己,我們和荊州結了幾次盟,又毀了幾次盟,如此反覆,劉璟就不會再信任吳侯,這就是言而無信,貪小利而忘大義是指吳侯不該接收荊南,吳侯明知荊南對於劉璟的重要,明知劉璟不能容忍江東勢力西擴,為此我們已經打了幾次大戰,吳侯還是在關鍵時刻受不了誘惑,接收了荊南,最後連豫章和鄱陽也丟了......」
「好了」
孫權終於聽不下去,勃然變色,他克制住怒火,冷冷道:「我是犯了很多錯誤,但也沒有你說的那般不堪,你不必將我說得一無是處。」
魯肅心中為失望,他沒想到到這個時候了,孫權還是聽不進自己的勸諫,表面說願意虛心納諫,可話說得刺耳,他就不能接受了,這種勸諫還有什麼意義,令自己徒生煩惱罷了,想到這,魯肅嘆了口氣說:「微臣剛才也說了,忠言逆耳,吳侯不願接受,微臣也沒有辦法,請容微臣告辭。」
他起身行一禮,轉身而去,這時孫權叫住了他,沉默片刻,孫權緩緩道:「敬之言雖然一時令我難以接受,但我會細細味,會儘量改正錯誤,請敬不要失去信心。」
魯肅勉強一笑,「微臣也是盡人臣之道。」
停一下,魯肅又道:「微臣還有一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麼建議,儘管說。」
「微臣聽說曹操派使者來見吳侯,如果微臣沒有猜錯,這應該是曹操忌憚劉璟,不敢輕易捲入江東之亂,既然如此,吳侯就應該向劉璟表示出誠意,請劉璟幫助我們過這個難關,他畢竟是吳侯妹婿,不會見死不救。」
「我就害怕他提的條件高,我無法接受。」
魯肅搖搖頭道:「他連豫章和鄱陽兩郡都占領了,還能有什麼條件,我們還有什麼不能答應」
這句話孫權聽進去了,確實如此,他們已經別無選擇,孫權沉思片刻道:「劉璟的戰船應該就在後面,我還是想請敬再去見他,請他助我們過難關。」
說到這,孫權取出一面金牌遞給魯肅,「他提出的條件,只要我們可以辦到,敬都可以全權代表我答應,我們實在沒有時間了。」
魯肅接過金牌,他感到了巨大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