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暗施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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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陵城外碼頭上,一艘兩千石的軍船正緩緩靠岸,軍碼頭上已經戒嚴,千餘名士兵嚴密防禦,十步一崗,五步一哨,不准任何閒雜人靠近,連原本在軍碼頭上搬運貨物的千餘名勞工也被趕出了碼頭區。

  遠處,幾十名商人在竊竊私語,不知道會是那個大人物到來

  「會不會是漢王來了」有人小聲道。

  這個想法頓時讓旁邊很多人都激動起來,「很有可能啊長沙郡那邊在打仗,漢王怎能在成都坐得住,一定會趕來。」

  眾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這時,一名騎兵飛馳而來,厲聲大喝道:「統統離開,不准在這裡聚集。」

  這時又有幾名騎兵飛馳而至,他們舉鞭便抽,嚇得商人們一鬨而散,這時,大船停靠在碼頭上,數士兵護衛著一名頭戴金盔的大將快步走下大船,來人正是劉璟。

  他在接到甘寧用八里加急送來的快信後,便動身前往江陵,荊南局勢變化之快出乎他的意料,短短二十天時間,諸葛亮便拿下荊南四郡,繼續向東進兵。

  諸葛亮在給他的信中也寫到了願意配合他的戰略,但希望漢軍能承認交州軍的利益,但信中說得很含糊,並沒有提到承認交州軍的什麼利益。

  與此同時,劉璟接到了建業情報點用飛鴿接力傳遞送來緊急情報,江東已出兵十萬,孫權親自掛帥,分水陸兩軍向西開來。

  一場大戰即將拉開序幕,雖然漢軍只是觀望一方,但劉璟知道,漢軍其實也在參戰,只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參加這場戰役。

  隨同劉璟一起到來的,還有軍師龐統,劉璟快步走下大船,早等候在碼頭上的甘寧連忙迎上來,單膝跪下稟報,「參見漢王殿下」

  劉璟連忙扶起他,微微笑道:「你這樣行禮,豈不就是告訴所有人,漢王已到江陵了嗎」

  甘寧歉然,「卑職忘記了這一點,請殿下見諒」

  「其實也無妨,我來沒來,由你說了算,若江東使者到來,你就打發他去成都找我。」

  旁邊龐統笑道:「殿下一上說,要秘密前來江陵,可站在碼頭上卻不肯離去,這是想讓江陵城民眾都出來迎接嗎」

  「軍師說得對,有什麼事回軍營再說。」

  劉璟翻身上馬,在眾人的簇擁下,催馬向水軍大營奔馳而去

  來到中軍大帳,眾人都坐下,甘寧取出一封信,遞給劉璟,「這是諸葛亮今天下午派人送來,關於木牛之事。」

  劉璟接過信看了看,是諸葛亮的正式表態,願意用五頭大象換輛木牛,懇請荊州方面能答應。

  劉璟當然知道,諸葛亮是為了仿製木牛,說來好笑,木牛流馬本應是他諸葛亮的專利,現在諸葛亮居然有了山寨之心,到底是諸葛變成孔明,還是孔明變成了諸葛,一頭亂帳了。

  劉璟且不管他,他回頭把信遞給龐統,笑道:「士元看看吧給我一個意見。」

  龐統知道劉璟早有定計,這是在考自己呢他想了片刻道:「微臣以為既然木牛已推廣為民用,製造技術遲早會公開,交州其實也可以輕易弄到兩輛木牛回去仿製,他們之所以大動干戈,用五頭大象來換輛木牛,實際上是有一種報答之意,但更多是一種試探的方式。」

  「試探什麼呢」

  「殿下請想,五頭大象不是一兩天就能交完,少則兩年,多則年,這期間他們占據著荊南,如果殿下一心要他們的大象,這個面自然拉不下,還得讓他們繼續占據,如果荊州要奪回荊南,那麼他們的大象也不會再給了,這其實就是用五頭大象換取年的荊南占領期,微臣建議大象寧可不要,木牛嘛就給他們兩輛,與其他們大規模私下仿製,不如我們主動准他仿製,他們反而欠我們一個人情。」

  劉璟點了點頭,他的結論是和龐統所想一樣,但過程卻沒有龐統想得那麼複雜,這時,劉璟又問甘寧,「再給我說說交州軍的戰況。」

  甘寧命士兵抬來一座木架,將地圖掛在木架上,他用木桿指著地圖道:「目前交州軍主力已經殺去鄱陽郡和豫章郡,長沙郡只有千人駐紮了臨湘縣,其餘荊南郡各有一千人,根據今早得到的最新情報,諸葛亮目前率主力在豫章郡,而鄱陽郡那邊只有張飛率領五千人。」

  劉璟眉頭微皺,江東軍主力必然是乘船而來,諸葛亮主力應該是放在鄱陽郡才對,怎麼會放在豫章郡

  這時,旁邊龐統笑道:「我了解孔明此人,他作戰一向是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如果我沒有料錯,孔明是想把江東軍拖到陸地上作戰,以彌補交州軍水戰的不足。」

  「何以見得」甘寧好奇地笑問道。

  龐統搖了搖頭,「我也說不清楚,憑一種感覺吧」

  劉璟卻一言不發,背手在大帳中慢慢踱步,他在沉思一件更重要之事,這時,他轉身對甘寧道:「我有一封信,你可利用鴿信,立刻送往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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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商議結束,劉璟又來到了另一座別帳,這座大帳內住著在臨湘縣被俘的陸立。

  陸立今年四十餘歲,皮膚白淨,身材中等,長得質彬彬,他原本是陸家的偏房庶,在陸家沒有什麼地位,負責長江上的一些生意,由此認識了荊州大商人陶烈。

  陶烈也有意和陸家聯姻,便將小女兒陶華許配給了陸立,陸立做夢也想不到,正是這門他曾經很嫌棄的婚姻使他走上飛黃騰達之。

  因為陶華是陶湛的親姑姑,陸立便和劉璟攀上了關係,被孫權任命為曲阿縣令,同時也躋身為陸家的核心成員,成為陸家的決策人物之一,很多從前瞧不起他的嫡,都要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叫聲叔。

  這令陸立感慨萬分,誰能想到當年的一門婚姻竟使他的命運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他妻陶氏也成了陸家最重要的位夫人之一。

  其他被俘的人如步騭等人都已被甘寧釋放,陸立卻被挽留下來,因為劉璟要見他。

  陸立當然是受到優待,按照貴客的級別安排起居,儘管如此,陸立還是顯得有些心神不寧,不知到自己命運如何

  陸立正負手在大帳內踱步,忽然若有所感,一回頭,只見帳門口站著一名年輕人,身材高大英武,器宇不凡,眼睛裡有一種懾人的氣勢。

  雖然劉璟幾次去過江東,但陸立都沒有見過他,他不認識劉璟,他見眼前之人器宇不凡,也不敢輕視,便問道:「這位使君找我嗎」

  劉璟微微一笑,「我是來看看姑父」

  姑父

  陸立一怔,猛地明白過來,眼前此人原來就是漢王劉璟,嚇得他手忙腳亂跪下施禮,「微臣參見漢王殿下」

  劉璟連忙扶起他笑道:「應該是我向姑父行大禮,怎麼反過來了,快快請起。」

  陸立心中又是激動,又是慚愧,慌忙請劉璟坐下,給他倒了一碗茶,問道:「殿下是幾時來江陵的」

  「一個時辰前剛到,我來晚了,讓姑父受了委屈。」

  劉璟一口一個姑父,叫得陸立面紅耳赤,雖然他確實是陶湛的親姑父,但畢竟眼前之人是漢王,他承擔不起,他苦笑一聲道:「殿下不如叫我亭伯,晚輩們都這樣稱呼我,湛兒從前也是這樣叫我。」

  「那也好,我也隨王妃叫亭伯,請問姑母現在可好」

  「她目前很好,就是信佛,整天呆在佛堂誦經。」

  寒暄幾句家常,劉璟慢慢將話題轉到正事上,他笑道:「上次荊州公開舉士,幾乎天下名望世家莫不響應,怎麼就不見陸家的弟。」

  「這這件事我不是很了解,我回去可以問問家主。」

  「也好,亭伯可以問一問陸氏家主,另外代我向陸公紀問好,當年襄陽之行,連累他腿受了殘疾,我很是過意不去,希望他有時間來巴蜀看看,我會親自帶他暢遊巴蜀山水。」

  劉璟的誠意令陸立感動,他一時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的感激,只得默默地點了點頭

  孫權親率十萬大軍出兵後,建業城漸漸安靜下來,人們不再提及荊南的戰役,但另一種憤怒卻在城內迅速蔓延,那就是新增加了種口稅,使每個人的賦稅徒增了五成,雖然是以各種藉口和理由,但大家都明白,這就是戰爭稅。

  沉重的稅賦壓得中下層民眾喘不過氣來,人們對孫氏政權充滿了憤怒和不滿,建業城到處都在談論稅賦問題。

  這天中午,劉敏和平常一樣來到建業貴賓館附近的喜氏酒館,這是建業五大酒館之一,占地約五畝,由酒館和旅舍組成,早在京口時便有名氣,不過它的另一個身份,卻是漢軍設在建業的情報中心。

  這些天劉敏也是頗為緊張,十萬江東軍出征豫章和鄱陽,將引起整個南方局勢大變,雖然戰爭本身和荊州沒有直接關係,但戰爭的結局卻對荊州影響巨大,劉敏天天來喜氏酒館,也是想從這裡得到成都的消息。

  來到酒館門口,酒保早已認識他,連忙領他上二樓,他有一個靠窗的位置,酒保小聲對他道:「劉使君請先安坐,我去問問東主有沒有什麼事情。」

  劉敏坐了下來,打量一下酒館內的情形,或許是中午的緣故,酒館內格外生意興隆,坐滿了酒客,吵吵嚷嚷,各種罵聲此起彼伏。

  「我看他不如登基當皇帝好了,那樣他就更名副其實。」一名屠戶憤怒的罵道,生意格外響。

  眾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孫權,有人接口笑道:「劉爺,你這話怎麼說,為什麼當皇帝更加名副其實」

  「那樣大家都可以稱呼他為萬歲了,我們現在可不就是萬稅嗎」

  眾人哄堂大笑,有輕浮好事叫道:「劉爺說得對,他現在就是孫萬歲」

  但也有穩重者輕輕搖頭,有人好心勸道:「劉屠戶,禍從口出,當心點吧」

  「我怕個屁」

  滿臉橫肉的劉屠戶罵道:「老現在殺頭豬,他娘的至少一半要交稅,大不了老去荊州殺豬,不受他這個鳥氣。」

  眾人先是一陣大笑,隨即議論聲響成一片,這時,坐在劉敏對面的老者嘆息道:「話雖糙,但理卻不糙,現在的稅賦實在沉重了,再這樣下去,估計很多人都要逃去北方或者荊州了。」

  劉敏心中一動,拱拱手笑道:「老丈這話可有依據我是說民眾要逃去荊州。」

  「這要什麼依據,江東年年加稅,最近又增加種口稅,稅賦已經比荊州高了兩倍不止,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活不下去,還不能走嗎」

  「已經到活不下去的程了嗎」劉敏有些吃驚道。

  老者搖搖頭,「雖不至於這麼嚴重,但也快了,如果秋後再加稅,我估計就會有造反了,你去看看米價就知道了,斗米錢,江東米價什麼時候超過錢,北市的店鋪也倒閉了一半多,生意蕭條,偏偏他還那麼好戰,屢戰屢敗,勞民傷財,治國無能啊」

  劉敏默然,這些天他雖然也聽得不少抱怨,但他確實沒有想到,江東的形勢已變得如此嚴重。

  這時,酒保快步走上前,低聲對劉敏道:「使君請隨我來。」

  劉敏知道一定是有消息了,他連忙起身向老者拱手行一禮,跟著酒保快步向後院走去。

  喜氏酒館後面是喜氏旅舍,大大小小十幾個院,房舍幽深,他跟著酒保走進一間小院,酒保笑道:「劉使君請吧我家東主在屋內等候。」

  劉敏走進了房間,房間不大,收拾得十分整潔,在對面坐著一名年約十歲左右的女人,長得十分優雅,她便是喜氏酒館的東主關喜,同時也是漢軍在江東的情報頭,為精明能幹,深受劉璟的器重。

  劉敏在江東呆了兩年,也一共只和她見過次,知道她是直接受漢王管轄,所以對她也頗為客氣。

  關喜起身笑盈盈行禮道:「參見劉參軍」

  劉敏是漢王府的尚書從事,是政務官員,而關喜卻屬於軍方,軍職為副校尉,兩人不是一個系統,劉敏也笑著回禮道:「不敢當,關校尉可有什麼消息」

  關喜嫣然一笑,「今天剛剛接到漢王的命令,和劉使君有關,使君請坐」

  劉敏坐下,關喜這才取出一捲紙條遞給他,劉璟送來的是鴿信,字跡非常小,劉敏連忙接過紙卷,打開匆匆看了一遍,點了點頭,他確實有任務了。

  他想了想又笑道:「殿下命令我去一趟會稽郡,不知關校尉能否給我安排一條船」

  「沒有問題,不知使君何時動身」

  「我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就動身。」

  兩人又商量一下安排船隻的細節,這時,劉敏想起一事,便對關喜道:「現在建業民怨沸騰,校尉可稟報了漢王」

  關喜笑道:「我就是開酒館之人,這些事焉能不知,現在建業確實是怨聲載道,但我還要收集其它郡縣的情報,然後匯總後再稟報漢王。」「原來如此不知別的郡縣是否會好一點」

  關喜搖搖頭,「據我聽到的一些信息,建業反而是稅賦最低,稅賦最高是會稽郡,其實是吳郡,所以吳越派系的官員強烈反對西征,就是因為吳越兩地的民眾已難以承受了。」

  劉敏沉默片刻道:「或許這就是漢王所期待,江東從內部先亂,有利於我們統一南方。」

  關喜嫣然笑道:「劉使君是有問之人,以後還要向使君多多請教。」

  劉敏見她笑得又嬌又媚,容顏俏麗,忽然又想起她是寡婦,心中怦怦亂跳,連忙低下頭道:「不敢,有機會我們可以互相交流。」

  關喜識人無數,閱歷很深,她看出劉敏的窘態,心中好笑,便道:「那就不打擾先生了,先生請先去用餐,下午我會安排好船隻。」

  劉敏連忙行一禮,慢慢退下去了,關喜見劉敏頗為知禮,對他頓時也有了幾分好感,她注視著劉敏背影遠去,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