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7章 雨中頓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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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陽城在經歷了兩年多的種種磨難後,終於重新恢復了它的尊嚴和地位,襄陽城在十天前正式重新成為荊州的州治,劉璟任命蘇飛為江夏守,結束了江夏郡長達七年的政治中心,開始轉身成為荊州最大的商貿中心。

  入夜,天空下起了細細雨絲,使炎熱的夏夜裡多了幾分涼爽之意,在賈詡的府門前,魏延正背著手來回踱步。

  門房幾次要替他去稟報主人,都被他阻止了,他心中很亂,不知自己該不該來拜訪賈詡。

  魏延因為嚴守下雉縣有功,又升了一級,擔任副校尉之職,這就是一種劉璟的恩威施加,先因罪貶職,再因功升職,並加以重用,終於讓魏延服服帖帖,不敢再象赤壁之時和劉璟討價還價。

  魏延此時已知道荊州下一步的戰略將是西征,如何能在西征中得到一席之地,對他而言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他渴望能立功受封,象趙雲那樣被封為中郎將,甚至能像黃忠那樣升為裨將軍。

  但他現在不敢再直接找劉璟要求參與西征,魏延也會了婉轉表達自己的心愿,他想找一人幫他在劉璟面前說情。

  魏延的目光忍不住向賈詡的大門望去,他知道自己該找誰,賈詡是劉璟最為信任的謀主,如果賈詡肯在劉璟面前推薦他,那麼自己肯定有機會參與西征。

  從前魏延有些瞧不起這些臣謀士,但經歷上次周不疑在下雉縣的謀劃後,魏延已徹底改變了對謀士的偏見,他也漸漸明白了將、帥、謀者之間的緊密關係。

  這時,門房低聲喊道:「魏將軍,老爺的馬車出來了」

  魏延一怔,賈詡要出門嗎賈府大門開了,一輛馬車從門內駛出,魏延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求功,連忙上前向馬車拱手施禮,「卑職參見軍師」

  馬車在魏延身旁停下,車簾拉開,露出賈詡笑眯眯的臉龐,「魏將軍怎麼在這裡」

  魏延有些侷促道:「本想拜訪一下軍師,如果軍師有事,魏延改天再來拜訪吧」

  「很抱歉了,剛剛接到州牧的通知,讓我去官邸商議軍情,對魏將軍失禮了。」

  「不敢是卑職不請自來,改天再來拜訪軍師。」

  魏延行一禮要離去,賈詡卻注視他片刻,淡淡一笑,「恭喜魏將軍立功升職」

  魏延明白賈詡是要和自己談一談,他停住腳步,滿臉羞愧道:「這次對江東之戰,魏延終於明白了人臣之道,想想過去的恣意妄為,魏延深感無地自容。」

  賈詡很清楚魏延的心思變化,他微微笑道:「古人常說仁德義禮,這其中有很深的含義,簡單來說,仁是君主之為,以仁馭下,以仁待民,乃是治國之本;德是平民之為,心懷善意,民以德共處,這是一國安定之源;義是官將之為,感念上恩,為國效力,銳意進取,奮發圖強,這是一國生機之源;而禮則是規矩、是秩序,上下尊卑井然有序,依禮而行,這樣民無亂匪,官無逆臣,天下安靖。」

  說到這,賈詡又語重心長對魏延道:「魏將軍是荊州股肱之將,深得州牧器重,在荊州將軍以義著稱,但我覺得光有義還不行,還必須懂禮,懂得上下尊卑,懂得高低有別,懂得君臣之道,只有這樣,魏將軍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才能一步步向上走。」

  賈詡見魏延面有所悟,又笑著繼續道:「其實當副校尉不可怕,可怕的是永遠當副校尉,州牧命將軍守柴桑自有其深意,倘若當時魏將軍能守住柴桑,逼迫孫權入荊州內部作戰,在孫權戰敗時,柴桑封口,魏將軍必能活捉孫權,立下不世之功,或許現在就不再是副校尉了。」

  一席話讓魏延心中萬分感慨,如果說他之前是知道自己犯錯,但現在賈詡的一番話則是從道理上讓他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使他心中竟有一種豁然開朗之感。

  他從軍至今一直被視為軍中刺頭,他也從不覺得自己有錯,認為是上司刁難,使他懷才不遇,而劉璟對他的重用,使他心懷感恩,但他並沒有改變自己的人生觀,依然是我行我素。

  直到今天賈詡一番語重心長的勸說,才終於讓魏延知道自己十幾年來屢遭挫折的根源,他這一生只講義,不知禮,處處冒犯上司,以下犯上,甚至和劉璟討價還價。

  想到這,魏延不由渾身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中又是惶恐,又是充滿感激,他很清楚,如果他再不改掉這個性格缺陷,將來他必將成為逆臣,死無葬身之地。

  他恭恭敬敬在泥水中跪下,俯身向賈詡行一大禮道:「公之一席話,使魏延勝讀十年書,魏延將來若有善終,皆是公今日所賜,公之大恩,魏延銘記於心。」

  「將軍不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賈詡連忙請魏延起身,又捋須笑道:「這其實是水到渠已成,我不過是恰逢其時點醒魏將軍罷了,凡事不要去刻意爭取,不爭即是爭,不為就是有為,要相信州牧的決策,把魏將軍安排在哪個位上都有其深意,只要盡力做好本職之事,那麼屬於你的榮耀和尊嚴,就絕不會離你而去。」

  魏延默默點頭,他這次是真的明白了,今晚他還想著來巴結賈詡,爭取西征的機會,現在他不再有這個念頭了,就像當初他抱怨劉璟將他安排去柴桑,卻不知半年後就爆發了與江東的大戰,使他錯失良機。

  他心中長長嘆息一聲,「魏延懂了」

  .......

  劉璟在荊州的府宅依然是從前的劉表州牧官邸,他並沒有什麼忌諱,幾乎所有的建築物都保持原樣,甚至原來蔡夫人居住的小紅樓也沒有拆除,只是暫時無人居住,院門關閉,原樣封存。

  這時,賈詡的馬車從東面急速駛來,緩緩停在州牧府門前,一名隨從將賈詡從馬車裡扶出,等候在門口的董允連忙撐傘迎了上來。

  賈詡看了看大門兩邊,已經停了好幾輛馬車,便笑道:「我來晚了嗎」

  「大家到了,就在等候軍師。」

  賈詡點點頭,跟著董允向府宅東院的外書房走去。

  這座外書房也是從前劉表接見重臣的書房,現在成為劉璟在府中的辦公之處,書房的布置和從前沒有什麼區別,只是牆上多了幾幅字畫,在隔壁房間擺放了幾台沙盤。

  房間裡燈火通明,徐庶、蒯良、蔣琬、廖立、周不疑等謀士幕僚都已經先到了,就在等賈詡到來。

  徐庶正和蒯良坐在一旁聊天,蒯良依然擔任江夏書院的院主,由於軍政中心西遷,江夏書院也將遷回襄陽,將改名為荊州書院,將成為荊州最大的官辦書院。

  蒯良先來襄陽是為了確定書院的遷移事宜,他今晚來找劉璟,正好遇到了劉璟召開重要的軍政商議,他也被邀請參加了這次商議。

  這時董允帶著賈詡走了進來,眾人紛紛起身行禮,賈詡歉然笑道:「我來晚了,讓大家久等」

  他卻沒見劉璟,便問道:「主公還沒到嗎」

  「我在這裡」

  劉璟從外面走了進來,對賈詡笑道:「軍師不是最後一個,我才是最後到來之人。」

  賈詡苦笑道:「主公這樣說,讓賈詡更加慚愧了。」

  劉璟笑著擺擺手,「晚上把大家臨時請來,是有重要事情和大家商議,大家請坐吧」

  眾人紛紛坐下,劉璟也回自己位坐下,這才對眾人道:「有兩件事情,一是江東之事,其次是巴蜀之事,兩個重要消息同時送來,我們先說江東,江東不穩定,巴蜀戰略就無法施行。」

  劉璟取出一封情報,遞給賈詡,讓他和眾人傳閱,並道:「這是從京口送來的緊急情報,江東形勢有些不妙,孫賁在孫氏祠堂召開族會,當面指責孫權的西征失敗,江東元老朱治公開表態支持孫賁的質疑,孫朗則去了會稽,拿到了賀齊的一萬軍隊,會稽守呂范棄官逃回京口,現在會稽郡已被孫朗掌控,江東眼看即將發生內亂。」

  房間裡一片寂靜,這時,徐庶沉吟一下道:「如果江東內亂或者分裂,或許是我們的一次機會,或許我們可以先取江東。」

  劉璟搖了搖頭,「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孫賁兄弟孫輔因私通曹操被孫權逼死,我一直認為真正私通曹操之人是孫賁,他和曹操是親家,這次孫賁在家廟譴責孫權的同時,張遼率八萬軍隊進駐合肥,兵指江東,這絕不是巧合,很明顯,曹操在暗中支持孫賁,如果江東內亂,真正得利不是我們,而是曹操。」

  這時蔣琬接口道:「我們是否可以考慮利用馬超來牽制曹操,使他無力干涉江東。」

  「不妥」

  賈詡不贊成蔣琬的建議,「馬超是我們的一顆重要棋,是我們西征巴蜀、漢中的關鍵,不能過早使用,更重要是,曹操挾天以令諸侯,他可以借天之名平江東之亂,而我們卻不能輕易出兵江東,況且荊吳世仇,江東人不會接受我們,反而會更加混亂,使我們陷入江東泥潭,對於江東,我切不可輕舉妄動。」

  賈詡的建議說到了劉璟的心坎上,劉璟點點頭對眾人道:「我也是這個態,扶助孫權,穩定江東,是我們當前的利益所在。」

  說到這,劉璟又取出一封信,「這是司馬副軍師的快信,他和劉璋的使者即將抵達襄陽,穩定江東對我們而言,已是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