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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城,這裡是曹操建立的第二座都城,赤壁兵敗返回中原後,曹操為了挑撥孫劉之斗,一直留守許昌。
隨著袁氏餘孽撤往遼東,張遼和曹純平定幽州,河北又重新恢復了平靜,月,曹操再次返回鄴都,厚賞平定河北的軍,並加封、表彰張遼和曹純之功。
也就在月,前將軍、槐里侯馬騰率侄及騎兵五千入朝參與祭祀先祖馬援,卻被曹操扣留在鄴城。
曹操上表封馬騰為衛尉,封其馬超為偏將軍,代替馬騰統領軍隊,屯於原地,又封其次馬休為奉車都尉,馬鐵為騎都尉,其餘家屬皆徙往鄴城。
至此,荀攸所獻四策中,除了江夏策曹操沒有採納外,其餘河北策、西涼策和江東策都獲得了成功,使一紛亂的局勢又漸漸平息下來。
時間到了四月下旬,江夏和江東在柴桑的對峙已到尾聲,而鄴城也進入了暮春時節,樹木由嫩綠轉為青綠,枝頭的青杏也長成拇指大,陽光依然充足,只是不像月時那樣明媚、溫暖,而是多了幾分燥熱,空氣也不再清涼,已經有了一絲初夏的氣息。
對於鄴城而言,赤壁之敗已經不再被人們談及,雖然才過去不到半年,但似乎已經是多年前之事,沒有多少人關心了,大家似乎厭倦了戰亂爭霸,酒館、青樓中都在談論各種官宦緋聞,以及官員之間的聯姻,涉及女人,這才是永恆的話題。
在鄴城東王屋巷口的一家小酒館裡,客人不是很多,一半的座位空著,在靠窗的一個角落裡,李孚正獨自一人喝著悶酒。
他沒有跟去遼東,由於袁氏軍隊發生內訌,幽州閻柔奪取了大權,親荊州一派失勢,閻柔要處決李孚,在郭頌的暗助下,李孚從薊縣逃出,回到了鄴城。
他得到了劉璟的命令,讓他暫留鄴城,準備和劉敏匯合,雖然劉璟並沒有怪罪李孚在遼東不力,但李孚的心情卻為不好,一直在自怨自責。
當初眾人在討論是否接受幽州閻柔時,他表示了贊成,正是他的贊成導致袁氏軍最終決定以幽州為根基,也導致了最後的內訌。
如果他當時反對去幽州,那麼袁軍便會以河間郡為根基,席捲整個河北,正是他的一念之差,使袁氏的復興功敗垂成,李孚為此自怨自艾,一個多月來天天在小酒館和青樓內借酒澆愁,縱情聲色。
李孚正要提壺再倒酒時,一隻手按住了他的酒壺,「你喝得多了」
聲音很熟悉,李孚抬起頭,他眼前站著一名身材中等的男,身著白色粗布長袍,腰束革帶,佩一把長劍,頭戴防塵土的斗笠,這是典型的遊俠裝束,只見他皮膚黝黑,目光明亮而銳利,李孚再細看,驚得他失聲叫了起來,「怎麼是你」
眼前之人正是他的老搭檔劉敏,從前的白面書生,竟變成了風塵僕僕的遊俠,讓他有些匪夷所思,劉敏微微一笑,在李孚對面坐下,他給李孚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笑問道:「憲兄在鄴城呆了多久了」
「一個半月了吧」
李孚嘆息一聲,他忽然驚覺,又打量一下劉敏,驚訝地問道:「你怎麼黑成了這副模樣」
劉敏一臉苦笑道:「在北方呆了四五個月,皮膚黑一點不正常碼」
李孚呵呵笑了起來,不知為什麼,見到劉敏,他仿佛看見親人一樣,心中的愁緒一掃而空,他連忙指了指裡間,「去裡面談」
李孚命酒保將酒菜端進裡屋,又點了幾個菜,兩人坐下,李孚這才將袁軍內訌之事說了一遍,劉敏眉頭微皺道:「我聽說閻柔被張遼所殺,袁軍已撤退去遼東,憲兄為何不跟去呢」
李孚搖了搖頭,「我接到州牧的命令,暫時不去遼東,其實我能理解州牧的意思,袁軍有過河拆橋之意,曹操不會放過袁軍,遲早會動手,那時袁軍就會來求我們,所以暫時不用著急。」
李孚又坐直了身體,好奇地問道:「說說你的事情吧出使西涼軍怎麼樣」
劉敏嘆了口氣,「別提了,我滿懷信心去拜見馬騰,竟然連門都不讓我進,就兩個字:不見在西涼幾個月,只見到其長馬超,才多少了解到一點內情。」
劉敏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才恨恨道:「曹操謀馬騰已多年,他暗中支持韓遂和馬騰交惡,兩軍交戰多年,曹操又命鎮守長安的鐘繇做好人勸和,也怪馬騰自己無主見,竟答應了曹操的徵召,入京為官,留長馬超守涼州,他自己變成了人質,州牧欲用西涼軍牽制曹軍的計劃也因此落空。」
難怪劉敏憤憤不平,馬騰控制的地盤實際上很大,除了西涼之外,他的勢力已經東擴至大散關,連安定郡和廣魏郡都是馬騰的地盤,隴右八大軍閥都奉馬騰為主,擁有帶甲騎兵數萬人。
馬騰條件要比荊州好得多,但馬騰卻沒有自己主公的魄力,不敢公開和曹操叫板,甚至在曹操率大軍南征荊州,中原空虛,河北發生內亂,這麼好的機會,馬騰也不敢趁機起兵,進軍關中,攻打鄴城。
李孚感覺到劉敏心中的不滿,又笑眯眯問道:「那老弟為何又趕來鄴城」。
劉敏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他端起酒杯說道:「我雖然聯繫馬騰失敗,但聯繫馬超卻成功了,馬騰不肯和荊州有關係,但馬超卻很感興趣,有失必有得,現在想想,馬騰進京也未必是壞事。」
說到這,劉敏又壓低聲音道:「我這次進京,其實是受馬超之託來見他父親,馬超希望馬騰能正式將軍隊交給他。」
「難道馬騰並沒有真正把軍隊交給兒嗎」李孚不解地問道。
劉敏點點頭,「現在馬超只是代父領兵,馬騰始終沒有正式宣布將軍權轉移給兒,所以一些隴右軍閥並不買帳,還有幾個老軍頭不聽馬超的將令,馬超軍權受掣肘,每次調動軍隊,都需要和這幾個老軍頭商議,非常被動。」
李孚冷笑一聲,「找個商議軍情的機會,將這幾個刺頭一刀宰了,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我也是這樣建議,但西涼軍隊比較認名份,這幾個大將是以效忠馬騰為藉口自立,殺他們出師無名,所以馬超就需要其父正式移交軍權,然後他便可憑藉大義殺人,下面軍人也就無話可說了。」
李孚默默點頭,這也有道理,他又問道:「那老弟準備幾時去馬騰府上」
「我現在就去,晚上我們再詳談。」
李孚眼珠一轉,笑道:「你這樣去可不行,曹操派人嚴密監視著馬騰,這次我來幫你進府。」
曹操雖然用計將馬騰騙進了鄴都,但在物資上對馬騰卻照顧頗佳,不僅將鄴城第大名宅賞給了馬騰,還多給僕婦丫鬟,厚加賞賜,又在城外賞給馬騰一座占地五十頃的大莊園,讓馬騰享盡錦衣玉食,不思西涼。
馬騰的美宅位於城東,是一座占地畝的大宅,曾屬於漢朝皇室,其中亭台樓閣,各種精美建築數間,甚至還有一眼清冽泉水,形成了一片方圓二十畝的小湖泊,風景靜幽,美煥絕倫。
正是這片湖水,使這座宅被公認為鄴都第名宅,僅次於丞相府和荀彧的府宅,不過宅雖美,但居住並不自由,府宅西門外的一片空地莫名形成一座社集,每天人來人往,格外熱鬧,馬騰當然知道,這其中就有人在監視他的府邸。
不僅是外部監視,連府中余名丫鬟僕婦都是曹操調撥給他,誰知道這裡面又有多少監視者,甚至馬騰連他新娶的房小妾也不放心,整天疑神疑鬼,已經有了一種心理強迫症。
當然,馬騰也有絕對信任之人,那就是他的兩個兒,馬休和馬鐵,以及侄馬岱,這人才是他唯一信任的心腹。
中午時分,一隊騎士風馳電掣衝來,大約二十騎,聲勢迅烈,激起滾滾黃塵,看得出都是為精悍的騎士。
這些騎士皆穿著皂色家丁短裝,是馬騰的農莊家丁,實際上都是馬騰的親兵侍衛,這是曹操答應的條件,五千騎兵返回涼州,只保留親兵,平時駐紮在城外莊園,充作護莊家兵,由馬岱統帥。
雖然只有人,他們卻是西涼軍騎兵中的精銳,戰鬥力強,可以一敵十,因此曹操又下令,這騎兵每次入城,不得超過二十人。
為騎士年約十歲,神情嚴肅,身高八尺,手臂奇長,用一把五十斤的雁翎大刀,此人正是馬騰之侄馬岱,在他身後跟著一人,頭戴八角帽,穿著象一名帳房先生,他身材中等,皮膚黝黑,目光明亮,卻是劉敏。
這便是李孚安排,劉敏直接來找馬騰會被監視之人盯上,通過莊園馬岱來找馬騰,這樣就隱蔽得多。
眾人在正門外下了馬,有家人上前來牽馬,一名管家笑眯眯迎了上來,問道:「岱公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馬岱知道此人是曹操的眼線,他冷冷問道:「我伯父可在」
「老爺當然在,在後院喝酒,岱公找他有事嗎」管家似笑非笑地問道。
馬岱厭惡地瞥了他一眼,只得忍住心中的不快道:「上次莊園帳務對不上之事我已經查出來了,我特來找伯父報帳。」
「原來是這樣,那請岱公稍候,我去稟報老爺」管家目光轉向劉敏,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去了。
馬岱回頭低聲對劉敏道:「緊緊跟著我」
馬騰今年約五十餘歲,身材八尺,膀大腰圓,魁梧如山,寬臉高鼻,目光深邃,一蓬大胡更顯得他格外威猛,他在年輕時曾縱橫西涼,打下了基業,但隨著年事漸長,他已經沒有了年輕時雄心壯志,開始貪戀於美色和享受。
這次他其實也知道曹操是誘他進京,但他卻動搖了,拒絕了荊州劉璟的拉攏,在鍾繇派來使者張既的勸說下,最終決定接受曹操的招安,進京為官。
位居高位,身居美宅,享受美婢錦食,這樣的生活讓馬騰很滿足,但曹操時時刻刻對他的監督又讓他心懷不滿,他心情就是這樣左右矛盾。
此時,馬騰和平常一樣,坐湖邊的亭里喝酒作樂,名美妾左右簇擁著他,還有十幾名丫鬟在一旁伺候,美人如玉,美酒醇香,風景似畫,涼風習習,令他心曠神怡。
這時,一名丫鬟在門口稟報導:「啟稟老爺,岱公來了,說向老爺報帳」
岱公就是馬騰的侄馬岱,跟隨馬騰一同入京,他沒有被封官,馬騰便讓他去負責管理城外田莊,實際上是馬騰的對外耳目。
馬騰當然知道,所謂報帳,只是他們之間約定的一種說法,實際上就是有急事稟報自己,他立刻吩咐道:「帶他去我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