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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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蒲圻向東是低緩的丘陵地帶,覆蓋著一望無際的森林,人煙稀少,但這裡又是長沙郡去江夏郡的必經之,所以在莽莽的山地森林中,又有一條官道,彎彎曲曲蜿蜒向遠方,一直通往江夏郡的陽新縣。

  黃昏時分,濛濛細雨籠罩在江南大地上,寒意透骨,經過兩天雨水的浸潤,道變得泥濘稀爛,行走艱難,在這條行人稀少的官道上,兩萬曹軍正艱難地向東行軍。

  主將朱靈騎在戰馬上,不時催馬奔向高處,向四下觀察地形,此時曹軍已經抵達江夏郡陽新縣,距離縣城約八十里,這一帶地形複雜,四周山勢險奇,多深澗溝壑,中間則是一片方圓十餘里的狹長盆地,從地圖上看,過了這一帶,前面便是寬闊平坦的平原地帶了。

  儘管已經行軍天,朱靈依舊保持八分精惕,唯恐遭遇江夏軍的伏擊,他知道蒲圻的守軍撤退了,但在泥濘的官道上,卻一直找到軍隊行軍的痕跡。

  也就是說,江夏軍並沒有在他們前面撤軍,說明江夏軍要麼是向南撤離了,要麼還有一條道也通向東方,江夏軍正和他們並向而行。

  但此時,朱靈更著急找一處宿營之地,他的士兵已經行軍一天一夜,早已筋疲力盡了,但他們始終找不到一處適合宿營的乾燥地,他們沒有帶帳篷,必須找一塊乾燥之地才能就地休息。

  「將軍」

  一名騎兵從前方疾奔而來,高聲稟報導:「啟稟將軍,馬將軍在前方官道旁找到一片松林,面積足有數畝,林內很乾燥,正好適合宿營。」

  朱靈大喜,連忙令道:「加快行軍速,在前方松林內休息宿營」

  馬延找到的松林位於前方五里外,是一片占地數畝的黑松林,松林內鋪滿一層厚厚的松針,乾燥而溫暖,瀰漫著一股濃烈的松香,這是寒冷秋雨中最寶貴的宿營之地。

  兩萬曹軍進入松林,頓時歡呼起來,士兵們四下奔跑,就像跑馬圈地一樣,每個人尋找到一塊屬於自己的乾燥松針地,他們早已筋疲力盡,卸下米袋和兵器,聚在一起喝水聊天,等待吃飯,很多士兵疲憊得連吃飯也沒有了心思,脫去濕漉漉的盔甲,裹上毛毯便呼呼入睡。

  但作為主將,朱靈深知自己所肩負的責任,他格外謹慎,事實上,當他冷經下來,便對這一片黑松林不滿意了,四周都是森林,很難發現敵軍,而且既不在高處,也沒有河水防護,很容易遭遇火攻,想到敵軍去向不明,他的心又擔憂起來。

  朱靈望著已經黑下來的天空和寒冷的秋雨,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這片松林不是理想的駐營地,但他不可能再去尋找新的駐營地了,只有靠斥候的巡邏來保證安全。

  朱靈四下走了一圈,只見士兵們五成群聚在一起,並不是按照各自營隊在一起休息,十分混亂,他心中為不滿,駐營是副將的職責,這是副將馬延失職了,他大喝一聲道:「讓馬延來見我」

  片刻,副將馬延飛奔而來,和主將朱靈相反,馬延在剛開始時非常擔心遭到江夏軍襲擊,所以他無論行軍還是駐營都格外仔細。

  但行軍天后,他的精惕性也開始降低了,他們已經行軍數里,江夏軍若有心伏擊他們,早就該動手了,絕不會等數里而不動。

  他認為江夏軍一定是從另一條小趕去了陽新縣,不可能在數里外的荒野設下埋伏,堅守城池,以逸待勞還差不多,朱靈這般謹慎,與其說是小心,不如說是他內心懼怕江夏軍。

  馬延正在吃晚飯,卻被朱靈派人找來,他手中還拎著一隻水壺,嘴裡在咀嚼著煎餅羊肉,一直跑到朱靈面前,他才猛喝兩口水,將最後一塊餅咽下去,長長打一個飽嗝,又忍不住放了個屁,含糊地行禮道,「參見朱將軍」

  在曹軍中有一種說法,叫做一等夏侯曹、二等褚晃遼,等於樂李,四等看袁紹。也就是說,袁紹軍的降將在曹軍中的地位只是第四等。

  馬延正是袁紹降將,雖然被封為關內侯,但在曹軍中的地位著實不高,只是夏侯淵的部將,而朱靈雖然也曾是袁紹部將,但他投降得早,地位卻遠遠高於馬延,和曹操手下的徐晃、張遼等大將齊名,屬於二等大將。

  朱靈見馬延只管自己吃喝,卻不聞不問士兵的混亂,他心中怒火騰地燃燒起來,如果說之前是因為馬延為夏侯淵的部將,他才忍下心中不滿,但此時他見馬延居然在自己面前打嗝放屁,再也忍不住,大喝一聲,「給我拿下」

  十幾名親兵一擁而上,將馬延按到在地,馬延大喊:「我吃一頓晚飯都不給嗎」

  「身為副將,卻不管士卒安營,這可是你的罪責」

  「安營之地是我找到,我已盡職,但天黑後主將才帶兵過來,天黑滑,又是在森林中,士兵們一擁而入,主將在一旁卻不管,難道這是我的責任」

  朱靈大怒,馬延的意思就是他的責任,他喝令:「以下犯下,給我重打十軍棍」

  親兵們掄棍便打,馬延咬牙一言不發,片刻,十棍打完,親兵們又將他架了起來。

  朱靈又冷冷問道:「我再問你,斥候都派出了嗎」

  馬延低下頭,半晌恨聲道:「六支斥候隊已經派出,探查方圓五里。」

  「少」

  朱靈的聲音變得更加嚴厲,呵斥道:「至少要派十支斥候,而且五里的範圍小,給我擴大到十里。」

  「卑....職遵命」

  馬延忍痛轉身要走,朱靈又喝住他,「站住還有別的事。」

  馬延站住,頭也不回地冷冷道:「朱將軍還有什麼事嗎」

  朱靈一指四周的士兵,怒斥馬延道:「你看一看四周的混亂,兵不見將,將不見兵,萬一有敵軍襲擊,怎麼辦立刻給我重新整理,再敢不聽令,我立刻斬了你」

  「遵命」

  馬延恨恨答應一聲,在一名士兵的攙扶下一瘸一拐走了,他心中充滿了怨恨,重新整理軍隊,這怎麼可能,天都黑了,集結整隊只會更加混亂。

  更何況外面還下著雨,根本就叫不動士兵,這分明就是朱靈在找藉口殺自己,使他心中恨。

  望著馬延遠去的背影,朱靈冷冷哼了一聲,再敢對自己敷衍了事,非殺了他不可。

  馬延心中異常憤恨,但他不敢違抗軍令,怕朱靈找到藉口宰了自己,只得忍痛來到了斥候營,也就是數名斥候的聚集休息之地,他對斥候牙將令道:「上面有令,再派五支斥候,範圍擴大到十里,我已傳令給你,你若不肯執行,自己去向上面解釋吧」

  牙將感覺到他火氣十足,不敢抗令,連忙去安排斥候,安排斥候容易,但要重新整隊卻十分困難,可想到朱靈會藉口殺了自己,馬延又氣又恨。

  他只得硬著頭皮準備重新集結,就在這時,一名士兵奔來稟報:「主將請馬將軍過去一趟。」

  馬延又回到朱靈的宿處,只見幾名斥候帶來一名背著藥筐的老人,朱靈正在盤問,旁邊斥候什長對馬延低聲道:「在南面數里外,我們發現另外一條小道,又找到這個採藥人,他有敵軍的情報。」

  馬延冷哼一聲,豎起耳朵細聽,只聽採藥老人道:「在今天上午,我看見一支數千人的軍隊沿小向東奔去,一直見他們消失在遠方,小民不敢有半點撒謊。」

  「他們帶有什麼馬車輜重」朱靈問道。

  「帶著多輛牛車,滿載著各種東西,比軍隊晚一點,但也在上午過去了,我估計是去陽新縣,陽新縣就在前面六七十里外,我常去那裡賣藥。」

  朱靈點點頭,讓士兵們把採藥老人帶下去,這時他也一顆心放下了,對馬延冷冷道:「就不用重新集結了,讓大家好好休息一晚吧四更做飯,五更出發,明天天黑前一定要趕到陽新縣。」

  馬延心中暗罵一聲,不過他也鬆了口氣,「卑職記住了」

  .......

  夜越來越深,漸漸到了兩更時分,這時,在黑松林的最南面忽然出現了數十條黑影,他們動作敏捷而迅速,象鬼魅一樣,不斷向前推移,漸漸靠近了幾初哨兵點,每處都有兩名擠在一起睡覺的哨兵。

  在哨兵頭頂出現一個瘦小的身影,儼如猿猴一般,他手執一把鋒利無比的短劍,從樹上慢慢爬下,儼如壁虎一般,短劍一揮,閃電般劈出,頓時斬斷了兩名哨兵的咽喉。

  他一揮手,數十名黑影分為五組,儼如猛虎般撲向每一個熟睡中的哨兵,這些黑影是江夏軍中最精銳的鷹擊軍,他們果斷出手,十幾名哨兵瞬間全部解決,沒有一個活口,樹上瘦小的領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向眾人豎起大拇指。

  他手一揮,帶著鷹擊手下,又向東面奔去,鷹擊軍的任務是解決東西南面的哨兵,給後面軍隊創造機會,就在鷹擊軍剛走不久,名江夏士兵飛奔而至,他們奔進黑松林內,開始在地上和樹上噴灑火油。

  黑松林內十分安靜,兩萬曹軍都在熟睡之中,在一頂小帳內,朱靈獨自在坐在一塊木樁前,注視著木樁上的地圖,此時他已經相信江夏軍撤去了陽新縣,準備在陽新縣阻擊自己。

  地圖上標註有陽新縣的一些情報,城池周長十五里,城高兩丈,有護城河,只有駐兵五人,倒是下雉縣是江夏軍的火油煉取中心,有軍隊兩千人,相比之下,陽新縣就稍微鬆懈一點。

  但朱靈卻在陽新縣和下雉縣有兩個重要任務,摧毀江夏軍的火油提煉所和毀掉沿河草場,據說富水兩岸長滿了優質牧草,足有餘里,是江夏軍馬最重要的草料供給地,毀了這個草場,將重創江夏騎兵。

  朱靈提筆將陽新縣和下雉縣打了兩個重重的叉號,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片驚叫聲,軍隊頓時騷亂起來,一名士兵飛奔而來,大聲稟報導:「啟稟將軍,大事不好,黑松林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