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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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十名士兵解開綁在甲板上的繩,牽引出一根細長而粗壯的木桿,這也是江夏水軍的一種新式戰船武器,名叫拍杆。

  也就是當兩船交錯時,大船會砸下一根長杆,利用自身的下墜力量重擊對方戰船,這種拍杆對木質的要求高,必須堅韌且沉重,才能對敵軍大船造成傷害。

  這種特殊要求的木質在江夏無法尋到,而陶氏商行為這種木質尋找了整整一年,最後在豫章郡找到了一種木料,木質細膩,十分沉重,而且為堅韌,彎曲成半圓不折,木型細長而筆直,非常適宜用做拍杆。

  拍杆長約六丈,重愈千斤,一頭固定在船上,平時橫放,綁縛在甲板上,攻擊時用繩控制,且有專門的放木槽,防止落下時傷著自己的船隻,這其實是一種戰船近身肉搏的武器,實用且犀利。

  隋王朝南征陳朝時,隋朝水軍就是用這種拍杆擊沉了無數陳朝戰船,一舉摧毀了陳朝水軍。

  在一片混亂中,兩船相擦而過,相距只有一丈,陳朔心急如焚,急聲大喊:「用盾牌防禦」

  距離近,容易被江夏軍拋擲火油攻擊,混亂中,數十名荊州水軍舉起了盾牌,迅速在船舷邊形成一道盾牆。

  就在這時,有士兵驚恐地大喊起來,「快閃開」

  陳朔一抬頭,頓時驚得魂飛魄散,只見一根又細又長的黑影迎頭砸來,不少士兵嚇得跌跌撞撞奔逃,只聽轟的一聲巨響,沉重的拍杆砸在甲板上,船體承受不住這樣的重擊,上方咔嚓裂開一條大縫。

  陳朔被一名士兵及時拉開,重重摔倒在甲板上,他這才看清楚了眼前可怕的物體,竟是一根黑黝黝的長木桿,長達六七丈,另一頭在對方大船上。

  長木桿上有繩,吱嘎嘎又高高豎起了起來,陳朔大驚,他知道要發生什麼了,他也顧不上士兵,連滾帶爬向船尾奔去。

  剛跑出幾步,拍杆再次猛地砸下,來勢凌厲,又是一聲巨響,戰船再也支持不住,只聽見船體連續傳來咔嚓的斷裂聲,裂縫一直延續到船底,大量江水湧進底艙。

  陳朔已經跑到船尾,這時又是一聲巨響,這是第擊,大船劇烈晃動,並高高翹起,陳朔重重摔倒,他一回頭,驚得心都要停止了,船體已經斷成兩截。

  士兵們慘叫著紛紛落水,船體斷裂處已經沉入水中,使大船兩頭翹了起來,陳朔身體向下滾落,他一把抓住了船舷,大喊一聲,奮力跳入了江中。

  船隻沉入江中時會引起巨大漩渦,將周圍的人和物體一起捲入江底,陳朔深知這一點,他拼命划水,不顧一切地向岸邊游去。

  此時天已快黑了,半明半暗的暮色籠罩在大江之上。

  戰場上勝負已分,荊州軍主船被拍杆砸斷成兩截,漸漸沉入江底,另一艘戰場燃燒起大火,士兵們都已跳江逃亡,其餘艘戰船也被烈火點燃,混亂中向荊州軍水寨逃去。

  江夏軍派出了十幾艘小船,在江面上尋落水的荊州水軍士兵,江面上到處是呼救聲,皆被江夏小船一一救起。

  荊州水軍一萬餘士兵都目睹這一場戰役,除了驚呼外,此時一片寂靜,江面上燃燒的大船在夜幕下格外明亮,漸漸開始下沉,這一幕場景使每個人的心中都沉甸甸的,膽怯和沮喪如瘟疫般在軍中蔓延,士氣十分低迷。

  張允的心情變得格外沉重,江夏水軍除了火油外,又出現了一種長杆重擊武器,更加犀利,讓人難以置信,可是他卻真真切切看見了,兩船交錯,只須下,戰船便被砸斷。

  這樣的水戰,就算他擁有十倍於對方的戰船和兵力,也不一定能戰勝對方,張允不由低低嘆息一聲,他心中第一次有了懊悔之意。

  這時,一名軍侯奔上前,請示張允道:「啟稟校尉,天色已暗,水軍是繼續對峙到天明嗎」

  張允搖搖頭,「不用對峙,傳我的命令,後隊變前隊,船隊返回水寨。」

  江面上,荊州水軍開始緩緩撤退,劉璟站在大船上,凝視著荊州船隻後撤,這時李俊上了大船,單膝跪下施禮,「屬下向守交令」

  劉璟誇讚他道:「打得很好,時機抓得很準確,此戰記你頭功。」

  「謝守」

  李俊遲疑一下又問:「現在荊州軍中士氣低迷,我們是否可以趁勢進攻,一舉擊潰敵軍。」

  劉璟搖了搖頭,「他們不是敵軍,我們的敵人只有張允一人,現在擊潰他們,就像砸毀家中的值錢之物,我可不想那樣干,還是按照原計劃來做,賈雲混進去了嗎」

  「回稟守,賈軍侯扮作逃生士兵跟隨陳朔逃上岸了。」

  劉璟臉色露出一絲冷笑,「那麼我也該上岸了,水軍就交給你」

  「屬下遵令」

  .........

  荊州軍水寨利用了一片天然湖泊,水寨位於宜城縣南十餘里的宜南湖內,這是一片面積約頃的中等湖泊,和漢水連為一體。

  湖口寬約丈,可並行數十艘大船,平時有道鐵攔住湖口,不准外船進入,同時設立了兩座崗哨,不斷有哨船來回巡邏,荊州水軍的千餘艘戰船便靜靜停泊在宜南湖內。

  軍營卻在岸上,占地近千畝,由一千餘頂大帳組成,位於宜南湖北岸,軍營以西緊靠漢水,由於水軍長年駐紮在這裡,所以宜城縣的居民大部分都是水軍將士的家眷。

  夜幕中,攔住湖口的鐵放下,一艘艘戰船緩緩駛入了宜南湖內,大船陸續靠岸,水軍士兵們紛紛下船。

  很多士兵連午飯也沒有吃,加上天色已晚,他們早已餓得飢腸咕嚕,一個個爭先恐後向軍營奔去。

  張允儘管也是心煩意亂,疲憊不堪,但他是主將,很多事情他必須考慮周全,江夏水軍就在漢水內虎視眈眈,士兵可不能放休息。

  張允隨即命令一半水軍及艘戰船部署在湖口一線,防止江夏水軍突入水寨,另外派出二十支巡哨隊,在宜南湖附近巡邏,監視江夏軍從陸進攻水軍大營。

  水軍大營內一片喧譁,一群群士兵正聚在帳外用晚餐,一支支火把照亮了營盤,人影晃動,叫罵聲、狂笑聲混雜在一起,使大營內變得格外嘈雜混亂。

  一名屯長打扮的軍官快步走過一座座大帳,來到西南角的一座大帳前,大帳門口站著兩名士兵,軍官對士兵拱手笑道:「這裡是馮將軍的大帳嗎」

  兩名士兵上下打量他一眼,問道:「你是什麼人」

  「在下姓曹,是馮將軍同鄉,我和他一同長大。」

  士兵聽他口音和馮司馬一樣,便點點頭,「你等著」

  一名士兵進去稟報,很快,帳簾一掀,別部司馬馮毅快步走了出來,他一眼看見軍官,大笑道:「果然是你,五郎,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上前親熱給了軍官肩窩一拳,兩人又激動地擁抱一下,軍官笑道:「二哥,我們有十年未見了吧」

  「是啊我離開家鄉十年,那就是十年未見了,來我們喝一杯。」

  馮毅拉著他進了大帳,這名軍官名叫曹雲,是魏延的心腹,也是義陽縣人,正好和馮毅同鄉,且從小一起長大,交情為深厚,他這次是奉劉璟之命前來套馮毅的交情。

  兩人進帳坐下,馮毅從箱裡取出一瓶酒,笑道:「雖然戰時不准喝酒,但管他娘的呢喝兩杯無妨。」

  他找了兩隻耳杯,倒了兩杯酒,端起酒杯道:「來幹了它。」

  兩人一飲而盡,馮毅又倒了兩杯酒,忍不住恨聲道:「今天一場水戰看得人萬分沮喪,張允也真他娘的愚蠢,竟然去截劉璟的貨物,現在人家殺上門了,一把火燒得荊州水軍屁滾尿流,想想就窩囊。」

  曹雲聽出他的語氣對張允異常不滿,他微微一笑,從隨身攜帶的皮包里取出十錠黃金,每錠黃金重二十兩,放在桌上推給了他。

  馮毅驚得站了起來,「賢弟,你這是做什麼」

  「這是劉守知道二哥家境不好,特地讓我送給二哥,給伯父看病」

  馮毅眼睛瞪大了,猛地拔出刀,指著曹雲喝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曹雲搖搖頭笑道:「我是什麼人,二哥還不知道嗎」

  馮毅盯著他看了半晌,刀慢慢收了起來,但眼中依舊驚疑,「賢弟,你難道是江夏軍」

  曹雲笑了起來,「江夏軍不就是荊州軍嗎我們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我武昌,你在宜城而已。」

  話雖這麼說,曹雲也知道今天他們是敵軍,他又從懷中取出劉璟的親筆信,放在桌上推給了馮毅,「這是守給二哥的親筆信,你先看看吧」

  馮毅坐了下來,慢慢拾起信,手卻在微微顫抖,他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是劉璟看上自己了,才派同鄉曹雲來勸降,他打開信看了一遍,果然是劉璟在勸自己去江夏。

  馮毅低頭不語,雖然他也為討厭張允,也對蔡瑁和劉琮不感冒,但這畢竟是大事,遇到這種事情,他怎麼可能一口答應,心中的紛亂也是在情理之中。

  曹雲又勸他道:「現在荊州的局勢大家都很清楚,我也不多講,但是有一點,如果曹操大軍南下,蔡瑁張允必然會投降,而北方士兵不習水戰,曹操一定會用我們為前鋒,也不會憐惜,我們遲早會拼死,與其成為曹軍之奴,還不如跟隨劉守保衛家園,而且我沒有記錯的話,二哥的兄長可是死在曹軍手上。」

  馮毅渾身一振,他的大哥是個小商人,在徐州經商謀生,結果在徐州被曹軍所殺,大嫂和侄兒也不知所蹤,想到這,馮毅的拳頭慢慢捏緊了,他抬起頭對曹雲道:「你說吧劉守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