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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回到陶氏商行,劉璟便得到一個消息,劉表上午派人來找過陶利了。
其實劉表骨里看不起陶家,一方面享受陶家每年的巨額上供錢糧,另外一方面,又不顧陶家的感受,強令陶家把女兒陶湛獻給劉琮為妾,正是這件事引起陶家強烈不滿,遂中斷了已有十幾年的上供。
僅僅一次上供中斷,劉表便感受到了巨大的錢糧壓力,這讓他頗為後悔,又想安撫陶家挽回局面,所以這一次做壽,特地邀請陶家作為貴賓出席。
應該說,劉表對陶家的態在劉璟意料之中,陶家上供的錢糧對於荊州十分重要,他來襄陽後感覺得更深了,如果劉表繼續漠視陶家,這才是奇怪之事。
儘管在意料之中,但劉璟還是感覺有些不安,畢竟陶家對於他同樣重要。
劉璟沒有猶豫,立刻進了內堂,找到了陶利,陶利是陶烈次,是陶家的第二號人物,他主要負責荊州的生意,陶烈則負責江東生意。
這次陶家來襄陽拜壽,便是由陶利做代表,按理,陶家幾次拜訪劉表都是家主陶勝,而且受尊重,但這一次,陶烈決定讓次為陶家代表,也是他的精明之處。
這一次,陶家並不,只是作為劉璟的附庸,這樣的話,就不宜讓家主出面,而讓一個次要人物出場,以顯示陶家的低調。
陶利也是剛剛用完午飯,正準備小睡片刻,這時門外傳來劉璟的聲音,「二叔要休息嗎」
陶利連忙起身迎了出來,躬身施禮笑道:「公怎麼來了」
雖然劉璟跟隨陶湛的稱呼,叫他一聲二叔,但陶利卻不能不知好歹,更不能真的以二叔身份自居。
「有點事想和二叔談談。」
陶利點點頭,「請進來說吧」
陶利將劉璟請進船艙,兩人坐下,陶利給他倒了杯熱茶,笑道:「公有什麼事,儘管直說。」
劉璟笑了笑道:「我想談談陶家這次拜壽之事。」
儘管劉璟沒有提劉表派人前來之事,但陶利知道,劉璟這時候來找他,必然和此事有關。
不等劉璟再說下去,他取出了一份精美的請柬,放在桌上推給了劉璟,「這是州牧親手書寫的請柬,邀請我明天去州衙見面,不過我不會去,我會以染病來推脫。」
劉璟仔細看了看請柬,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沉吟一下道:「坦率地說,這次陶家拜壽實際上是我和州牧談判的一個關鍵條件。
當初我主管柴桑時,州牧對我最大的意見就是陶家不再向他進貢,導致他軍費緊張,而今天,他專門送一份請柬邀請二叔去州衙見面,也由此可以看出他對陶家的重視。」
陶利點了點頭,「陶家每年進貢給荊州巨額錢糧,州牧也不止一次說過,陶家是荊州的柱樑,每年壽辰,陶家都是座上嘉賓,我們知道陶家對州牧的重要。」
頓了一下,陶利又道:「臨行時父親也和我談過,陶家會全力配合公的襄陽之行,這次拜壽,陶家絕不會單獨行事,會跟在公身後,作為陪襯賀壽。」
所謂陪襯賀壽就是會在拜帖中署上劉璟的名字,這種情況常用於地位懸殊之間的往來,比如在拜帖上寫著某某門下恭賀等等,借另一個地位較高的人提升自己。
陶家本身雖然很受劉表重視,但這一次他們必須低調,所以在賀壽拜帖上就會寫上柴桑劉司馬麾下的字樣,以表示陶家和劉璟的關係。
陶利這樣說,就是向劉璟表明了陶家的態,不管劉表怎麼誘惑,陶家絕不會背叛他。
劉璟點了點頭,既然陶家這麼明事理,那麼他就不用再多說了,他起身笑道:「既然二叔要休息,我就不多打擾了。」
.......
劉璟回到自己房間,他也打算小睡片刻,這時,一名士兵在門外稟報,「啟稟司馬,襄陽郡丞王覬求見」
王覬是劉表的女婿,也是荊州蒯黨骨幹,在前年處理甘寧販奴一事上給了劉璟大幫助,做了五份虛假的奴契,為此他遭受劉表重責,一降為中廬縣令,直到今年初才官復原職。
在這件事上,劉璟一直對他有歉疚之情,此時聽他來拜訪自己,劉璟連忙應道:「快請他到貴客堂」
說完又覺得不妥,他便親自迎了出來,大門外,王覬正笑眯眯地負手而立,王覬出身名門,在荊州為官多年,資歷雄厚,再加上他是劉表女婿,所以他在荊州官場人緣好,但在荊州派系中,他屬於蒯黨,是蒯越的頭號盟友。
「讓王郡丞久等了」劉璟快步走了出來,笑著拱手行禮。
王覬回一禮笑道:「璟公事務繁忙,我還上門打擾,很是抱歉。」
「王郡丞客氣了」
劉璟笑著一擺手,「請進」
「請」
王覬跟著劉璟進了貴客堂,兩人分賓主落坐,一名軍士上了茶,兩人寒暄幾句,王覬又恭維劉璟江夏大勝,聲名遠揚,話題一轉,便漸漸進入了今天的主題。
「璟公發現州牧的身體有些不對嗎」
劉璟點點頭,「昨晚我去拜望伯父,發現他蒼老得厲害,就像七八十歲的人,我也有點奇怪,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蒼老,裡面有內情嗎」
「哎」
王覬嘆了口氣,「州牧也曾懷疑自己是中毒了,可是怎麼查都沒有中毒的跡象,後來張醫正說,可能是州牧年輕時操勞過多,積累了病根,人過六十後,這些病根就立刻暴露出來,這樣一解釋,大家也就信了。」
劉璟沉思片刻,又問道:「這樣的話,伯父還有幾年」
王覬伸出根指頭,「張醫正說,最多兩年,不過這話只是我私下給你說,只有少數人知道,連州牧自己都不敢說。」
劉璟沉默了,這時王覬又道:「現在荊州高層人心惶惶,都在擔心荊州的未來,璟公,我不妨告訴你一句實話,琦公堪憂。」
劉璟眉頭一皺,「你是說伯父很有可能立琮公為嗣」
王覬點點頭,「從目前的勢態來看,可能是琮公,哎這也不能怪州牧偏心,琦公有時真的讓人失望。」
劉璟想到了伊籍給自己說過的話,問道:「這麼說,琦公狎妓是真的嗎」
王覬冷笑一聲,「那個還算輕的,最要命是他興致一來,什麼都敢做,他寵愛江陵名妓李輕眉,曾把她帶去書房,代他批閱書,做出決策,導致今年春耕官田的種晚發放了兩日,弄得民怨載道。
這件事後來被人告到州衙,蔡瑁又把李輕眉暗中弄到襄陽向州牧對質,又添油加醋一番,就是這件事讓州牧震怒,也基本上斷送了琦公的前途,這次州牧過壽,就根本不讓他參與籌備,也不准他來襄陽。」
劉璟只覺一陣頭痛,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劉琦就很難扶起來了。
這時,王覬深深看了劉璟一眼,又緩緩道:「如果劉琮成為荊州之主,蔡家當道,我們就完了,所以我和蒯公商議,我們考慮放棄琦公,轉而支持璟公。」
劉璟笑著搖搖頭,「我怎麼可能,州牧也不會考慮立侄為嗣,我建議你們還是想辦法扭轉琦公的頹勢,這才是取勝之道。」
王覬嘆了口氣,「我們在琦公身上下了那麼大的本錢,但凡有一線機會,我們都會力爭取,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必須得做最壞的打算,所以我和蒯公商量,在替琦公全力爭取的同時,也要支持璟公登位。」
劉璟躬身行一禮,「多謝郡丞替我考慮,只是劉璟才疏淺,能力低微,又不是嗣,恐怕會辜負你們的期望....」
不等劉璟說完,王覬便擺手道:「璟公妄自菲薄了,璟公在江夏大敗江東軍,早已是萬眾敬仰,不僅是我們,荊州很多高層官員都希望是璟公為荊州之主,我們就想利用公現在的聲望,趁熱打鐵,儘量多地拉攏荊州高官,為公繼承荊州之主打下基礎。」
說到這裡,王覬語氣誠懇地道:「關鍵是需要公表明態,給眾多支持公的高官吃一顆定心丸,也包括我。」
應該說王覬的建議正是劉璟夢寐以求,如果今天上午蒯越沒有和他談那番話,他或許會毫不猶豫同意,但既然他和蒯越已經深談,他便覺得不應再和其他人有過多交集。
而且這種事情並不是隨隨便便可以和人深談,儘管他欠王覬一個人情,但這個人情還不足以到他和王覬交心的程。
不過劉璟也不想一口回絕,畢竟王覬地位高,人脈深,如果他真是全力支持自己,對他劉璟將來大有助益,這個關係他也想盡力爭取。
沉思片刻,劉璟也誠懇地回應道:「先感謝郡丞支持,不過這件事事關重大,讓我好好考慮考慮,我一定會給郡守一個滿意的答覆。」
王覬欣然一笑,「這是當然,此事須從長計議。」
.........
夜晚,劉府書房裡,劉表神情專注地聽著王覬的匯報,聽完王覬最後的述說,劉表眉頭一皺問道:「你是說,他沒有明確表態願意參與州牧之位的爭奪」
王覬儘管屬於蒯黨,但那只是針對蔡瑁而言,在州牧劉表的面前,他並沒有什麼利益派系之爭,更關鍵是,他是劉表的女婿,劉表可以對他委以心腹之事。
就在今天上午,劉表將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讓他去試探一下劉璟的野心,也就是有沒有謀奪荊州牧的計劃,於是便有了下午王覬拜會劉璟的過程。
王覬對劉表很忠誠,沒有絲毫隱瞞,把他和劉璟的會面情況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只是沒有提及劉表還剩下兩年的生命,這一點會讓人傷心。
「回稟岳父大人,小婿反覆試探,感覺劉璟此人很謹慎,他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是他也沒有明確拒絕,只是我和他不熟,他不肯在我面前表露真心,但我看得出來,他確實是認為荊州有機可乘,確有吞併荊州的野心。」
劉表臉色鐵青,不用王覬解釋,他從王覬的敘述中已經明白了劉璟的野心,他的拳頭慢慢捏緊了,這個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的混帳,竟想謀取自己兒的基業
這一刻,劉表心中殺機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