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碩曾經在襄陽從軍,一直官至軍侯,蔡瑁也認識他,知道他是江夏十八牙將之。
房間裡,蔡瑁靜靜聽完張碩的訴說,面上依舊不露聲色,但心中卻在迅速盤算,張碩說的每一件事都非常有用,讓他明白了劉璟在江夏是怎麼奪權。
當張碩說完,蔡瑁立刻站起身,「這件事我可以替你做主,現在你跟我去一個地方。」
「不知軍師要帶卑下去哪裡」張碩有些膽怯問道。
蔡瑁笑了起來,「自然是帶你去見州牧。」
........
此時夜還不算深,劉表並沒有入睡,坐在書房裡批閱兒劉琮寫的幾篇章,劉表不得不承認,兒劉琮在成婚後心性大變,一洗從前的輕浮和急躁,變得穩重有禮。
待人接物也大有進展,更讓劉表感到欣慰的是,次再也不和那些紈絝弟廝混,也不去酒肆勾欄,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中發憤讀書,從他寫的這幾篇章便看得出來,言之有物,很有見地。
劉表輕捋長須,頓挫有聲讀著兒的章,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越來越喜歡次了,儘管他的傷勢依然在調養中,但並不妨礙劉表對次的喜愛,相反,還使劉表更加憐惜兒。
而劉表對長劉琦卻不是喜歡了,關鍵是長貪酒好色、放蕩形骸,卻屢教不改,令劉表深惡痛絕。
他派出的密探不止一次發現青樓妓女秘密出沒劉琦在江陵的府邸,儘管劉琦很小心,善於掩飾,安排得也很機密,還是被密探發現了。
這便使劉表開始懷疑劉琦從前在襄陽的表現,是不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故意欺騙自己,要不然,怎麼去了南郡,就原形畢露呢
一邊喜愛,另一邊是厭惡,劉表便漸漸有了立劉琮為世的想法,只是長為嗣是慣例,若立次為世,恐怕會遭到以蒯家為的高官們強烈反對,甚至會引發荊州內亂。
所以劉表便按住了這個想法,把它藏在心中,不再提立世之事,不過這幾天,劉表又聽到另一種呼聲,呼籲立侄劉璟為荊州繼承人,而且呼聲還不小。
這便讓劉表心中有些惱火起來,他是曾經給妻說過,他有可能立劉璟為繼承人,但那只是對妻說的氣話,他怎麼可能把本該屬於兒的東西拿給侄。
不過劉表也不得不承認,劉璟的才幹要遠遠超過自己的兩個兒,這次柴桑大戰,擊敗了數倍於已的江東軍主力,確實令人刮目相看。
但這並不代表,自己就會去欣賞他的才能,從此把荊州交給他,相反,劉表心中有了一種警惕,劉璟會不會有一天奪走自己兒的基業
很有可能,因為通過一年的觀察,劉表終於能確定,劉璟也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
就在劉表思慮劉璟之時,一名侍衛在門口稟報,「蔡軍師有緊急之事求見」
劉表一怔,蔡瑁怎麼來了,但他沒有多想,立刻吩咐道:「請他進來。」
不多時,侍衛帶著蔡瑁走進了劉表的書房,蔡瑁跪下恭恭敬敬行禮,「臣蔡瑁參見州牧。」
「軍師不必多禮,請坐」
劉表請蔡瑁坐下,又笑眯眯道:「蔡軍師很久沒有晚上出來了吧」
蔡瑁不敢和劉表對視,低著頭道:「這麼晚,臣本來不想打擾州牧休息,但江夏來了一人,帶來一些內幕情報,臣覺得很重要,不能隱瞞州牧,便把他帶來了。」
「哦」
劉表有些驚訝地問道:「此人是誰」
「此人是蔡瑁手下十八牙將之,張碩,州牧還記得此人嗎」
劉表點點頭,他還有點印象,「此人現在何處」
「就在府外等候,若州牧要見他,臣立刻帶他進來。」
「可以你速帶他進來見我。」
蔡瑁出去了,不多時便將張碩帶進了劉表書房,蔡瑁事先反覆叮囑過他,不要說手腕是劉璟派人斬斷,以免劉表懷疑他是為了報私仇而誣陷劉璟。
張碩跪下,砰砰磕頭,「卑下張碩拜見州牧」
劉表見他左手沒了,不由一怔,「張將軍,你怎麼殘疾了」
「這是卑下在前來襄陽半,被不明身份之人所傷,卑下也不知被何人所害。」
劉表注視他半晌,這才淡淡道:「把江夏發生之事,原原本本告訴我,不得有半點隱瞞。」
劉表在昨天接到了劉璟寫來的正式報告,關於柴桑之戰的詳細經過,但報告中對江東軍撤走後,江夏的局勢卻說得比較含糊,只是說蘇飛軍隊有控制不住的危險,蘇飛特地寫信請他去維持秩序。
儘管說得比較含糊,但劉表還是看懂了藏在字裡行間中的意思,劉璟已經占領了江夏郡,這讓劉表心中既是失落,也有一種被欺騙的惱怒,他竟然沒有發現了自己侄的野心。
但劉表很想知道,江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劉璟是怎麼樣吞併江夏今天張碩的告密,無疑就給劉表揭開了江夏的真相。
「他竟敢在中軍大帳內當眾殺死蔣治嗎」劉表背著手走了幾步,有些惱怒地問道。
「是」
張碩垂淚道:「卑下和蔣治欲投州牧,不願為璟公效力,在軍權交接時,蔣治公開反對,說沒有州牧兵符授權,怎能隨意交接兵權這句話觸怒了璟公,他便以不服軍令為由,當眾斬殺了蔣治。」
劉表氣得臉色鐵青,雙拳捏緊,站在窗前一言不發,蔡瑁在一旁給張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張碩接著又道:「璟公又要殺卑下,多虧蘇郡丞和黃老將軍說情,璟公放過卑下,直接趕出軍營。」
劉表依然是沉默,出乎蔡瑁的意料,張碩的最後一句話是為了引出蘇飛和黃忠,但劉表並沒有異常反應,這便讓蔡瑁心中有些驚訝。
這些天蔡瑁表現低調,不聞窗外之事,他不知道劉璟已經寫來一份正式報告,報告中也提到了暫命蘇飛為郡丞、伊籍為長史,穩定江夏政局。
所以張碩提到蘇郡丞,劉表並不奇怪,原因就在於此。
這時,劉表終於開口了,「這件事我知道了,張將軍先下去吧好好調養身體,至於職務,以後再安排。」
儘管劉表語氣很平靜,但蔡瑁聽得出,劉表是在強壓怒氣,只是不想在張碩面前失態,他心中暗喜,連忙命人把張碩帶了下去。
這時房間裡就只剩下劉表和蔡瑁兩人,蔡瑁不敢開口,低下頭一言不發,過了良久,劉表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德珪怎麼看這件事」
蔡瑁心中一凜,劉表稱他表字,而不是稱他軍師,這便意味著劉表是以私人身份和他交談,不代表官方意見。
儘管劉表是以私人身份詢問他,但蔡瑁還是小心翼翼道:「臣與璟公不和,荊州人人皆知,臣覺得應該迴避此事。」
這當然是欲擒故縱之語,他若真的迴避,為何又帶張碩前來,劉表心知肚明,心中暗暗冷笑,臉上卻笑呵呵道:「德珪以公論公,有何不可言,但說無妨」
蔡瑁聽出了劉表話語中的一絲急切,儘管劉表同樣想掩飾,但蔡瑁畢竟跟隨了劉表十幾年,對他知之甚深。
劉表少在書房接見不熟悉的人,而這次不但在書房接見了張碩,而且又接著問自己的意見,沒有一點時間上的迴旋,這在從前都是不會出現。
這就說明劉表對此事的急切,蔡瑁忽然有一種明悟,恐怕劉表是希望自己在這件事上助他一臂之力。
這也難怪,現在荊州官員對劉璟推崇備至,惟獨自己反對劉璟,所以劉表才會徵詢自己的意見。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劉表也並不願意把江夏交給劉璟,想通這一點,蔡瑁心中開始興奮起來,只要劉表支持自己,那麼這盤棋就好走了。
「啟稟州牧,臣也不是不贊成璟公為江夏守,只是臣覺得璟公的方式欠妥,他不該繞過州牧,擅自占據江夏,這是其一,而且江夏郡非同尋常,是荊州大郡之一,必須在襄陽的嚴密控制之下,從前是黃祖強霸江夏,現在黃祖已除,正是襄陽收回江夏大好時機,一旦襄陽控制住江夏,那麼我們東擴也就有了立足之地。」
蔡瑁畢竟是荊州軍師,對荊州的局勢看得恨透,也劉表看得也很透,他的兩個方案重重敲在劉表心中。
劉璟擅自吞併江夏,繞過了劉表,這是官場第一大忌,是上位者最忌,其次江夏郡非同尋常,不僅人口眾多,戰略地位也其重要,是荊州大郡之一。
從前是被黃祖強占,形成事實上的半割據,劉表把劉璟派到柴桑,就是想利用他擊敗黃祖,奪回江夏控制權。
如今黃祖已滅,正是收回江夏控制權的大好時機,劉表怎麼能又允許第二個黃祖出現,就算是他侄也不行。
其實這才是劉表和劉璟的矛盾根本所在。
劉表背著手走了幾步,他畢竟是州牧,位高權重,幾十年又經歷了無數的風風雨雨,不會因為張碩的一次告密就做出重大決定,他需要權衡利益,況且劉璟是他侄,叔侄之間,有什麼不能妥協
劉表仰頭望著房頂,半晌緩緩道:「今天是十月二十,再過一個月就是我六十二歲壽辰,今年我想做個大壽,命各地五石以上官員都齊聚襄陽吧」
提到六十二歲,蔡瑁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劉表,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才一年時間,就變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