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突聞噩耗,慘澹現實

  

  第249章 突聞噩耗,慘澹現實

  要說孫策為何會如此急切,原因無他——他終於意識到了秦瑱的戰略思想!

  簡單來說,他們當前的兵馬布置實際上是沒問題的。

  分兵把守各處要道,防止劉備殺入了江東平原。

  這可以憑藉地形優勢,和劉備進行戰略相持。

  這個戰略是當前他們能採取最穩妥的戰略,沒有之一!

  可這個辦法存在著一個巨大的缺點,他們的總體軍力不及劉備。

  秦瑱的戰略,顯然就是抓住這一點,調集一切可以動用的兵馬,來對他們單點發起全力進攻。

  在他們沒辦法觸及劉備戰線的情況下,這種戰略極為有效。

  意味著他們必須集結大部分軍力,才能擋住劉備的兵馬。

  這也就是他感覺最異樣的地方,明明劉備沒有分兵,那攻勢為什麼會如此疲軟!

  要知道,劉備軍有三萬多兵馬陳兵於繁昌,冬日即將到來。

  劉備既然調集兵馬想要突破單點,就必須發起猛烈進攻。

  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備還與他相持了半月有餘。

  這顯然不是在愛惜士卒,而是在等待時機。

  等的是什麼呢?太史慈都從豫章趕到了春谷,那還有什麼需要劉備來等?

  唯一的可能,就是先行南下陵陽的趙雲等人。

  半個月的時間,已經完全足夠趙雲等人翻山越嶺繞到他們的後方了!

  他們兵馬本來就是劣勢,劉備又足有三萬大軍。

  再加上一支潛伏在陰影中的兵馬,那繁昌大寨基本不可能守住。

  所以在想清楚這一切之後,孫策徹底慌了。

  春谷即便再重要,哪裡比得上他的繁昌大寨重要?

  一旦繁昌有失,不僅兵馬折損,便連黃蓋、韓當等人都會有危險!

  於是在他的命令之下,五千大軍連帳篷都沒拆,直接集合迎著寒雨便朝繁昌方向狂奔而來。

  但終究他麾下士兵行了半天,眼下已是後半夜,哪裡還能行進多少。

  如此行進了兩個時辰,僅僅行出十餘里路。

  看著雨勢停下,太陽升起,孫策內心卻是寒霜遍布,不住的催促兵馬進軍。

  弘咨見此,雖不知孫策在思慮何事,但見士卒抱怨之聲不絕,便上前道:

  「主公,我等昨日傍晚出兵,行至今日一早。」

  「士卒皆已疲憊,如此行軍有害無益!」

  「便是軍情緊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趁著雨勢將歇,不妨休息片刻,待得士卒吃過晨饗,再行進軍如何?」

  可他一上前,卻見孫策已是雙目布滿血絲,一臉疲憊之態,不由詢問其緣故。

  而孫策一聽,便搖了搖頭,沉聲言道:

  「實非是吾苛刻,乃博詢昨日之言使吾驚醒!」

  「敵軍陵陽所部恐怕已經繞至我軍後方。」

  「昨夜我等又不在營內,大寨恐被劉備所襲!」

  「我等若不儘快返回,我心憂大寨再難守矣!」

  弘咨聽著此言,一時亦是糾結不已,可看著身後士卒疲憊的模樣,便道:

  「事情雖急,不差一時,既是主公心憂,不妨派兵前去令韓義公等人堅守。」

  「彼等若能堅守,便不須我等半日之勞。」

  「若實在大事不濟,我等便是前去,又能如何?」

  孫策聞其言語,雖覺事情緊急,卻也知弘咨之言有理,只得下令兵馬停下休整,埋鍋造飯。

  隨著一縷縷炊煙升起,一時飯香四溢,喝著一口粟粥,孫策的精神也回復了不少。

  而就在這時,卻見遠處正行來兩個身影。

  借著晨起陽光,能看出二人衣裝狼狽,像是兩個年輕人。

  看著二人如此,孫策遙遙一指二人道:

  「且上前去詢問,看看到底是兵是民,問清來路!」

  他一聲令下,便有一騎衝出,朝著二人行了過去。

  可那騎士剛至,便聽一聲高呼道:

  「前方可是伯符賢弟,愚兄孫國儀在此!」

  他話一喊出,孫策便蹭的一聲站了起來。

  同一時間,撲通一聲,那背負孫輔之人便倒在了路面之上。

  孫策見狀,急忙翻身上馬,一路上前查看。

  便見孫輔滿臉泥污混著血跡,頭髮蓬亂,顯然經歷過一場大戰。

  孫策只覺呼吸一堵,一把抓住了孫輔道:

  「兄長何以至此,又是為何這般模樣?」

  而孫輔看著孫策,淚水就簌簌往下流淌:

  「我軍昨日遭到劉備軍突襲,大寨已被敵軍所取!」

  「為兄無能,未曾與伯符守住營寨,險些被敵軍追住,虧得子明一路相救,方得至此!」

  說著,他便將昨日的狀況講述了一遍。

  原來在昨日兵敗之後,聽到黃蓋的死訊,他們麾下士卒便直接潰散。

  為了抓捕逃兵,張飛等人沿路上山圍捕。

  是時整座山上兵荒馬亂,人聲交雜,呂蒙背著他一路上山,沿路奔逃。

  直到一處草叢之中,呂蒙便將他放下,以枯葉躲避。

  好在有黃蓋誓死拼殺,給了張飛等人一種主將已死的假象,故而在搜尋一陣之後,便即帶著兵馬撤退,讓兩人得以逃過被擒獲的命運。

  後來逃出升天之後,孫輔本欲前往較近的春谷,但呂蒙堅決不讓。

  言說春谷很可能已經陷入敵手,他們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孫策兵馬。

  然後就一路背著孫輔連行半夜,沿路尋來,出現了方才的一幕。

  說到此處,孫輔看著呂蒙,幾度哽咽道:

  「若非子明,此番為兄恐怕也要陷於敵軍之手矣!」

  孫策聽著呂蒙背著孫輔沿路行來就為通風報信,一時心中感動。

  見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便即雙目含淚道:

  「策何德何能,能得子明這等忠義之士相輔?」

  當下他便蹲下將呂蒙抱起,細細試了試呂蒙鼻息,便令人拿水過來,親自倒入了呂蒙嘴裡。

  隨著清水入口,呂蒙頓時驚醒,急忙抱住水壺狂飲。

  足足飲了半壺水下去,方才看到了眼前的孫策,不由喃喃道:

  「主公?主公何以在此?」

  說著,他又看到了一旁孫輔,見其臉上血污,忽然想起了昨日之戰,一時又是淚流滿面,翻身跪在了孫策面前哭嚎道:

  「主公,主公啊!都去了,都去了!」

  「韓將軍、黃將軍都去了啊。」

  「末將無能,未能幫主公守住大寨,還望主公降罪!」

  看著呂蒙如此,孫策亦是紅了眼眶,但覺心中飄來一片烏雲,如何都揮之不去。

  面對黃蓋和韓當的死訊,他心中既是憤怒,又是悔恨!

  若是他昨日多想一些,他們也不至於會慘敗成這樣!

  可憤怒和悔恨之中,又有些無力感。

  面對劉備軍的實力碾壓,他就是再憤怒又能如何?

  這就是現實!無比慘澹的現實!

  便是強如他孫伯符,也只能默然接受的現實。

  思慮之間,他強撐著一口氣,單膝跪在了呂蒙面前,將呂蒙扶起,擠出了一絲笑意道:

  「便是有錯,也是策一人之過。」

  「諸位隨我共創大業,大業不成,又有何錯?」

  「此戰我為主將,如此兵敗,罪不可恕!」

  「諸位尚且自責如此,策當無地自容矣,速速起身,休要再言!」

  「可是主公啊!末將,末將」

  呂蒙雙目通紅,一臉愧疚之色。

  「起來再言,莫非要我強拉起身不成?」

  孫策笑容越發燦爛,看得呂蒙心中一酸,只得強自起身。

  待扶起了呂蒙之後,孫策又站起身來,環顧眾人笑道:

  「諸位何以如此模樣,勝敗乃兵家常事,切不可因一場小敗如此!」

  「主公!」

  「主公!」

  「將軍!」

  他話一說完,眾人便不住出聲,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孫策狀態有些不對!

  但孫策見狀,卻是大手一揮,任舊笑道:

  「無須如此,此時早飯已畢,休息片刻,便即進軍!」

  「今即大寨已失,我等且至宛陵,見過公瑾再言!」

  言語之間,他便對眾人揮了揮手,又對弘咨笑道:

  「博詢且過來,吾有一事與汝相商!」

  弘咨見狀,急忙上前,又讓兵士給孫輔和呂蒙準備早飯。

  一番安排之後,就跟著孫策來到了遠處,問道:

  「不知兄長又有何事與在下相商。」

  可他話音剛落,便見孫策回過身來,臉上已無方才的笑意,相視片刻,猛地一口血水噴出。

  弘咨看得大驚,連忙上前扶住孫策,忙招呼道:

  「來人,速速來人!」

  但他如此一喊,肩膀卻猛地被孫策抓住。

  只見其捂住了嘴,聲音含含糊糊道:

  「休要叫人,吾並無大礙!」

  弘咨看他如此,頓時就急了,忙道:

  「吾知主公悲切,不若放聲大哭一陣,也比堵在心中要好!」

  「何必如此強撐,以至此狀?」

  而他一說罷,就見孫策抬起了頭來,眼中悲傷、絕望、堅定之色紛紛湧向,聲音沙啞道:

  「韓義公、黃公覆皆我軍柱石,如今皆逝,軍心動搖!」

  「吾若不如此,叫得將士觀之,來日如何與戰?」

  「休要再言,且將吾調令記下!」

  弘咨看他這般強撐,心中自是哀傷,不由撫了撫眼淚:

  「主公且說,小弟在此記住就是!」

  孫策見狀,拂去嘴角的血跡,硬挺著負手而立道:

  「傳我軍令,即刻擢公瑾為大都督,令其調兵退守潥陽。」

  「另傳令程普、朱治率兵馬北上增援,死守丹陽、石城等地,歸於公瑾統屬!」

  「再令孫賁調集所有兵馬退出涇縣,與我共同堅守宛陵!」

  「如我戰死,便令公瑾自擇,若還能戰,便立仲謀為主,統御江東;」

  「若不能戰,便帶麾下臣屬皆降劉備,不得有誤!」

  弘咨聽著調令,前面兩句還自記下,可一聽最後一句,便是大驚失色道:

  「而今我軍不過先敗一場,主公豈可如此言語?」

  他知道現在的形勢很不利,但應該遠遠不到孫策託孤之時。

  現在將一切大權委任在周瑜身上,若是周瑜臨陣反叛,那江東可就完了!

  而孫策聽得此言,卻是慘然一笑道:

  「似汝觀之,我軍僅是一敗,但若非我等昨日離了營寨,或許死的便是你我!」

  「如今敵軍大兵壓境,若是我與公瑾合兵一處,再敗即再無勝機!」

  「唯有分兵兩處,成犄角之勢,方可與敵軍再度相持!」

  「眼下我軍兵馬不夠,若我不親守宛陵,還有何人可以堅守此處?」

  「似我軍麾下眾人,論戰陣決斷,無人可與公瑾一較高下!」

  「其人乃我總角之交,值此危機之時,必不負我!」

  「吾意已決,無須再議,汝只管將我命令傳下,公瑾自能領會吾意!」

  弘咨看他神色如此堅定,便知再難勸解,只得微微一嘆,點頭應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