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端水大師
「我是徐子茂。」
大多數時候，實話這種東西除了難聽之外也沒別的弊端，把這句話說出來之後，徐嘉樹感覺心裡舒服多了。
他看著王異，表情心虛難掩——不過就算再讓他選一次，他也依舊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假扮趙昂，打通與外界的貿易渠道。
不然怎麼辦，一個體育生帶著一群古人在山裡手搓科技樹嗎？
別鬧了，又不是在玩我的世界。
而且王家也因為貿易而受益匪淺，手握糧食草藥兩大緊俏資源，在這種亂世不管是想聚斂流民還是趁機兼併土地都是輕輕鬆鬆，從王瞻主動來這裡找「趙昂」就可見一斑，貿易中斷，王家才是更著急的一方。
理論上，徐嘉樹並沒有絲毫對不起王家的地方。
但是很顯然，他對不起王異。
兩次造訪阿陽縣，即便徐嘉樹有意識地想把關係控制在【世交】這個層面，但是作為原本世界線中王異的夫君，只要他扮演趙昂的角色，一切的因素就自然地促使兩人的關係飛速發展。
而且好死不死的是，他還醉了一回。
目擊者呂大小姐暫時不用擔心，可親歷者此刻就在對面，無論如何也逃避不了的。
把這件事徹底坦白，徐嘉樹現在最關心的是王異的反應——是對這個騙子深惡痛絕，扭頭就走，還是別的什麼。
說起來他徐子茂現在也是一郡之主，便是對方想要一些補償也是可以接受的。
來人，餵公子吃餅.jpg
「徐子茂」
剛剛流過眼淚的王異說話帶著濃重的鼻音，念叨著這個耳熟的名字。
遇見面前的假趙昂之前，她就聽說過這個名字，那時的徐子茂雖然名聲傳遍天下，卻不過是個豪俠的形象，兩漢士人有春秋戰國遺風，從來不缺拔劍而起的人物，真正在涼州如雷貫耳，還是最近傳開的降服楊秋之事，也是在這件事中聽到趙昂的名字，王瞻才會主動來烏氏縣拜訪。
如果他是徐子茂，那很多事情就說得通了——比如自己為什麼會被圍觀，又為什麼會被人出言諷刺。
「那個說要吃雞的女人是誰？」，出乎徐嘉樹的意料，王異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問這個問題！
好傢夥，合著一直憋到現在才問出來，兩人的梁子怕是結下了，可現在正在認錯，自然要有問必答。
「是蔡琰」，徐嘉樹苦笑道：「我老師蔡邕之女，與我有同生共死之誼。」
聽到【同生共死】四個字，王異抬起頭，紅通通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那她喜歡偉章.子茂哥哥嗎？」
聽到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蔡家才女，她抿著嘴，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發問，不是很服氣的樣子。
徐嘉樹點了點頭，「嗯。」
換作之前，也許還有那麼微乎其微的其他概率，但是那夜同榻而眠之後，再說不知道蔡大小姐的心意就是自欺欺人了。
聞言，王異眉頭微蹙，又問道：「那子茂哥哥也喜歡她嗎？」
「嗯。」
本來就是坦白局，徐嘉樹完全沒有任何猶豫——那個沾了指尖血的護身符還在身上，能騙誰呢？
有話直說，就是徐子茂的忍道！
沉默了許久，王異低下頭不去看他，戚戚然小聲道：「原來我才是個多餘的」
論出身，人家是大儒蔡伯喈的女兒。
論才華，人家是班昭之後第二個女帝師；
論長相，兩人也同是清秀淡雅的類型，只是王異多了幾分堅毅，蔡琰則添了幾分仕女風雅，而且氣質更勝。
怪不得呢，王異有些苦澀，怎麼看，自己都比不過那個蔡琰。
此時徐嘉樹已經有些自暴自棄了，全靠著三分虎氣在撐著架子——做錯了事就大方的付出代價，只要王異不是轉身掏出柴刀，他都可以接受。
「子茂哥哥回答得這麼痛快」，王異的聲音幽暗晦澀，有氣無力地像是被西風吹過來的一般，「是想讓我自己走嗎？」
「絕無此意！」，徐嘉樹趕緊否認，「事實如此，先前是局勢所迫，如今不敢再欺瞞王姑娘。」
現在又不是被通緝的時候了，王家父女來訪，很快就會發現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是先把話說開罷了。
「所以子茂哥哥覺得虧欠於我？」
王異抬起頭看著徐嘉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在室外站久了，鼻尖看起來也是紅紅的。
「嗯」，他點點頭，「本就是互利的生意，只是在下確實對不起王姑娘，若有什麼能彌補萬一的，儘管開口，絕不推辭。」
說罷，安靜等著王異的答覆。
「我要留下來」，王異的條件很簡單，「蔡琰和呂玲綺可以擔任官職，我也可以。」
啊？
徐嘉樹懵了。
倒不是說王異不夠資格，歷史上的她給趙昂出謀劃策，作為軍師九出妙計，阻擊馬超回歸涼州，把他最後的翻盤希望徹底扼殺。
作為參考，歷代遊戲裡的智力都在85上下，還要勝過郭圖之流一籌，考慮到王異流傳下來的事跡不多，這個評價的含金量可謂相當之高。
只是現在局勢已經混亂不堪，又多一個不穩定因素
想到蔡琰剛才的反應，再來個和她不對付的王異，徐嘉樹感覺自己這麼做是在打著燈籠找廁所。
腦中正在天人交戰，王異湊到他跟前，挺巧的鼻尖白裡透紅。
「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告訴別人，你把我灌醉了，枕在我膝蓋上」
！！！
聽到這三分假七分真的話，徐嘉樹委屈地不行——怎麼章口就萊？
誰灌了？不是你自己和我拼酒的嗎？
你怎得憑空污人清白！
敢威脅我，信不信我當場.
當場認輸給你看！
沒辦法，蔡大小姐現在都已經開始明著吃醋了，若是這個消息傳出去，引炸了醋罈子，自己搞不好會被活活淹死，淹不死也要被蔡老頭狠狠罵一頓然後寫到《東觀漢記》里，單開一個列傳控訴徐子茂的所作所為。
惹不起，惹不起.
大丈夫能屈能伸，此正當其時也！
稍微自我安慰了一下，徐嘉樹咽了咽口水，點點頭道：「我答應了。」
他突然感覺自己正走在一種循環之中——利用模擬對象推演局勢，與之或多或少地產生交集，然後一往無前地朝著柴刀結局狂奔
不過好消息是，這裡是三國，別的不說，在這個時代只要有能力，就能開後宮！
比如劉營，徐嘉樹就從來沒見過長公主吃醋，反而是蔡琰這種從小被蔡老頭放養出來的性格屬於少數派。
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還得是歷史區」，某位人間之屑暗自感嘆：「換個位面，現在已經被人五等分了。」
「此話當真？」
王異眨了眨眼睛，完全沒想到能這麼順利。
「王家主那邊我去商議」，徐嘉樹想了想，「正好以後與漢陽郡方面還有往來，正好委託給王家處理。」
這個往來，指的當然是與馬超的大生意。
分批交付總不能次次大老遠送到冀縣去，兩郡相交的阿陽縣就是個恰當的地點，王家可以承擔交接地點和兩家聯繫渠道的雙重職能，王瞻這個老登我是說老家主也能如願踏上仕途。
這可是真正的天降橫財，王家這回賺大了。
單單是經手一遍就足以讓一個小家族躍升為豪富階層，如此利益，堵住王瞻的嘴簡直綽綽有餘，由不得他拒絕。
「好！」
王異終於破涕為笑，徐嘉樹見狀，伸手幫她擦了擦眼尾處亮晶晶的淚痕。
「怎麼了？」，他有些不解，「突然發呆幹什麼？」
徐嘉樹心裡暗道：又是哭又是笑的，現在又發呆，不會是腦子瓦特了吧？
「沒什麼」，王異狠狠搖搖頭。
從始至終她見到的，認識的都是眼前這個人而已，至於他叫什麼名字，是不是那個世交之子，到了現在這番地步，也已經不重要了。
某種意義上，徐嘉樹始終沒有借著趙昂的名義與王家訂下婚約，反而給了自己一條生路。
試想一下，現在如果王異與趙昂有婚約在身，等王家發現了真相之後，他指不定要被王異怎麼整呢，考慮到王異的聰慧程度，說血流成河都是輕的。
到時候徐子茂如果體面，就讓他體面，如果不體面，那自有四把柴刀幫他體面
蔡琰抱著腦袋警告！
「既然要留下來」，徐嘉樹又道：「不如就和馬雲騄姑娘一起吧，她在這裡做客，你們兩人也好有個伴。」
和馬雲騄那檔子烏龍事件還沒處理，呂大小姐已經邀請馬雲騄多留一段時間。
兩人同郡出身年紀相仿，以後又都是負責漢陽郡的事務，理應親近親近的，一起住在廂房，也正好把王異和蔡琰分開來，免得後院起火。
完美。
徐嘉樹摸著下巴，突然發現了自己在端水方面也頗有天賦。
不愧是歷史文主角，除了不精通歷史，什麼亂七八糟的天賦都有一點.
總算把王異這顆雷拆掉，徐嘉樹發現自己終於可以休息一會了。
盤點一下手裡的事情，蒲元的事情急不來，本來也要分批交付，擴軍也自有甘寧和桓階這一批老手，等到徹底接手安定郡，戰爭機器就能開動起來。
絲毫不知道自己因為總是不在家而被劉營蔡琰吐槽的徐嘉樹開始思考一個問題。
時間這麼充裕，我要不要先去一趟長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