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知我者,漢家天子也!想讓我為秦國賠葬?有悖我初心也!

  罪在王允,而不在賈詡!

  這一句話出口,令四座眾臣皆是為之一震,眾人無不是面露驚色。

  蕭方這番話,確實是有些語出驚人了。

  王允策反呂布討董,為天下人視為匡扶大漢的功臣,這是天下人的共識。

  誰曾想此時此刻,蕭方忽然拋出一個論斷,將王允這個大漢忠臣,斥為了大漢罪臣!

  這等於是打破了眾人固有的觀念,豈能不令眾臣為之一驚。

  「陛下,臣以為丞相言之有理。」

  一直靜靜傾聽的馬超,此時忽然被觸動,忍不住開口道:

  「據臣父當年與臣所說,王允在討董之後,不光是董卓麾下的西涼人,臣等這些不隸屬於董卓的西涼人,皆是人心惶惶不安。」

  「臣父說,當時他們皆以為,先帝將重掌大權,朝廷將重振威信,一切都將回歸靈帝在位時的局面。」

  「臣父甚至已經寫好了上表,準備進獻先帝,向先帝和朝廷表明臣服之意。」

  「誰想到王允卻逼迫天子下詔,要殺盡西涼人!」

  「不止是殺盡董卓麾下西涼軍,連臣等不曾附從董卓作惡的西涼人,統統要殺盡!」

  「得知這個消息後,臣父是大為震驚,當即整頓兵馬,準備退回涼州固守。」

  「臣父尚且如此,董卓麾下那些西涼士卒,其恐懼更是可想而知。」

  「憑心而論,若是換作是臣,在當時那種局面下,為求自保,恐怕也要奮起一搏。」

  「不然總不能坐以待斃,伸直了脖子,等著被王允殺吧?」

  馬超以一個西涼人的身份,站出來替賈詡說了幾句公道話。

  馬超的話還是極有份量的。

  畢竟當年賈詡曾一度歸於馬騰麾下,為他馬家父子出謀畫策,也曾勸說過馬騰父子降曹。

  依理,馬騰最後為曹操所殺,馬超該對賈詡心存恨意才對。

  可偏偏馬超竟沒有怨恨賈詡,反倒是站了出來,為賈詡說了幾句公道話。

  此番話後,眾臣皆是微微點頭,對蕭方和馬超之話深為認同。

  「丞相和孟起言之有理,如此看來,當年長安之變,確實不能全怪在賈詡頭上。」

  「王允雖有誅董之功,卻剛愎自用,逼反了西涼人,此乃其罪。」

  劉備心下已是釋然,遂欣然道:

  「好,就依幼常所說,朕親自修書一封,看看能不能招降那賈文和,令他將功補過,重歸大漢,助朕攻破長安,伐滅曹賊吧!」

  …

  三日後,長安城賈府,某密室。

  鬚髮半白的賈詡,如石像般坐在那裡,複雜的眼神盯著手中那一道書信。

  那是大漢天子劉備的手書。

  信的內容言簡意賅,勸說賈詡背秦投漢,裡應外合助大漢收復長安,以彌補前罪。

  劉備在這封信中,並沒有畫大餅,也沒有許下高官厚,以誘使賈詡降漢。

  劉備僅僅承諾,視賈詡的歸漢為彌補當年反攻長安毒計亂國之罪,事成後許其富貴安穩餘生。說白了,就是我不追究你當年亂國之罪,但我也不會再重用你,給你高官厚,只許你做一個富家翁,允你壽終正寢。

  「父親在我大秦,好歹乃是九卿之尊,若歸降了漢國,卻只能做個富家翁?」

  「這漢家天子的招降,實在是太沒誠意,至少也得許諾父親榮升三公,不然父親憑什麼去背秦投漢,幫他破長安?」

  一旁的長子賈穆,憤憤不平的抱怨道。

  賈詡不作表態,卻將劉備手書恭敬的放下,爾後令兒子拿來筆墨。

  賈穆警覺起來,卻不好多問,只得將筆墨拿來。

  賈詡提筆凝思片刻,爾後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頃刻間寫下了一書。

  「你速將為父此書,交給那漢家使者,請他轉呈漢家天子。」

  賈穆心懷著不安,接過那道書信,只看過幾眼,臉色駭然大變。

  那竟是一道降書!

  賈詡不但在信中表明歸漢之心,還反思了自己當年亂國之罪,感激於劉備給他這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聲稱定當盡全力裡應外合,助劉備收復長安。

  「父親,你可想清楚了嗎?」

  「那漢家天子既沒為父親許諾升官,又沒許諾為父親你晉爵,僅僅只承諾給父親一個富貴善終,這哪裡是招降,簡直就是在威脅。」

  「如此沒有誠意,如此對父親輕視,父親竟然還要降他?」

  賈穆揚著手中書信,滿臉不解的衝著賈詡質問道。

  「唉,穆兒呀,你雖為吾子,卻不及漢家天子了解為父呀…」

  面對兒子情緒激動的質問,賈詡搖頭一聲失望的嘆息。

  賈穆一愣,沒明白自己父親的意思。

  「你當真以為,為父貪圖什麼高官厚,貪圖什麼三公之位,貪圖什麼升官晉爵嗎?」

  賈詡一連串的反問,把兒子問到神情茫然,一臉愣怔。

  「其實這麼多年來,為父每一天都活的小心翼翼,投奔的每一位主公,獻上的每一條計策,皆是為自保性命,保全我們賈家罷了。」

  「當年勸說西涼諸將反攻長安是如此,後來勸說馬騰歸順曹公是如此,今日決心歸順漢家天子,亦是如此!」

  「今漢軍已兵臨長安城下,以漢國的國力,以漢天子之雄才大略,以那蕭景略的神機妙算,秦國覆滅已成定局,沒有任何人能扭轉這大勢。」

  「為父也曾向曹公獻計,令他放棄關中涼州,保存實力全師退回益州,唯有如此方有機會依託秦嶺天險,守住這益州一隅之地。」

  「如此,為父也能在益州終老餘生。」

  「可惜曹公已無壯士斷腕的勇氣,先是聽從張松之言拒守渭口,現下又要死守長安。」

  「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人地皆失,連退守益州的兵馬也要損失殆盡,秦國終將難逃覆滅。」

  「既是如此,為父何必還執著於輔佐曹公,與漢家天子一味為敵,最終為秦國賠葬?」

  賈詡頭一次向兒子表明了自己的人生信條,爾後眼中掠起慶幸之色:

  「今既是漢天子主動招撫為父,給了為父一個保全性命,保住我賈家的機會,你告訴為父,我有什麼理由不抓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