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目中無人
種平嘴上說著去拜訪樂進,實際卻是特意挑了個樂進不在營中的時間——
自他將虎子送入樂進麾下習武,常抽空去營中照看,故而對於樂進的行動,心中還是幾分掌握。
「眭都尉,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種平熟門熟路找到眭固所在,帳前士卒見是種平,趕忙行禮,直接放種平入內。
眭固聽出種平聲音,冷哼一聲,本欲呵斥士卒,攔住種平,給他一個下馬威,不料種平竟直接走去帳中。
他悻悻撩起衣角,箕踞而坐,眼睛自下而上,就是不看種平。
「幾日不見,眭都尉箭術愈發精妙。」
眭固一愣。
他存心做出這些輕蔑姿態,意圖羞辱種平,本以為種平應該拂袖而去,自己也好扳回一局,嘲笑嘲笑對方的狼狽。
結果種平卻來這麼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眭固想了一通,實在想不出種平怎麼會突然誇讚他的箭術。
「……小,太史令什麼意思?」
眭固憋著疑問,心中抓耳撓腮,也不坐在地上了,拍拍衣服站到種平身邊,有心想問,又覺得問出口太丟臉面。
他糾結許久,到底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種平微微一笑:「眭都尉目中無人,而能知平所在,想來亦可目中無靶,而百步穿楊。箭術臻於化境,可見一斑。」
眭固覺得這話有點不對味。
他嘬著牙花子,品味許久,猛地一拍桌案:「小子!你別太過分,真當某聽不出你在罵某?!」
帳內動靜之大,引得帳外士卒亦有些驚動,生怕種平與眭固起了衝突,血濺營帳,只是不敢無令入內。
幾個人商議著,派出一人去樂進營中稟告去了。
「平何時辱罵都尉?」種平面上有些訝異,「眭都尉箭法出眾,平亦欽慕不已,都尉想是誤會了?」
眭固捶在桌案上的手一頓,有些進退不得,他別過腦袋狐疑地覷了眼面色自然的種平。
沒詐出來,難道說,我真想錯了,這小子是再誇我?
也有可能,當日若不是那賊風,這小子早斃命於我手,哪裡有今日之事?
眭固想著,心底難免有些自得,復又坐下,方才正眼看種平:「太史令特地上門,就是為了夸某的箭術?」
「實不相瞞,平自漯水一戰得見都尉箭藝,每每想起,心折不已,欲想都尉討教,只是……」
種平嘆了口氣,面色慚愧:「戰場之上,敵我相對,辱傷都尉,實非平意啊!」
眭固聽著種平言辭懇切,字字在理,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地位,亦有些動搖,原本冷硬的面容一松。
「區區些許箭術,某亦不曾拜師學過,不過是打……打獵之類的,手熟而已。」
「都尉竟不曾學過?」種平瞪大雙眼,嘖嘖讚嘆,「當真是天賦絕倫,平以為如此精妙的箭術,必然有名家師承呢。」
眭固被種平捧得有些飄,此時再看種平,怎麼看怎麼順眼,加上種平本就極高的魅力值影響,得意之下,直接吐了老底。
「要說師承,也不是沒有,像某家賢良師……哦,某是說那張,張牛角便使得一手好箭,某這些部首渠帥大多……」
眭固睜大眼睛,意識到自己說過頭,忙打了個哈哈:「也就是當初用的多,算不得什麼。」
「哦。」種平適時轉移話題,「平肢體笨拙,看來是無緣研習了。」
「射箭倒也不講究這個。」眭固見種平如此體貼,沒有往下追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太史令尚且年幼,啊不,某是說年少,若是想精進弓術,現在正是時候。」
「是嗎?」種平作出些驚喜神色,「不料眭都尉如此博學,難怪當日能說出『天不在我』這般警句。」
「啊哈,警句?那可不是,那不是楚霸王的話嗎?」
眭都尉搖搖頭,心說種平不行啊,身為太史令,寫著史書,卻連楚霸王的話都不知道。
未免太不稱職。
種平一聽,臉漲得通紅,諾諾道:「哎呀,但是平小兒無知,眭都尉文武雙全,平自愧不如。」
「那倒也不能這麼說,這話知道人也不少呢……」眭固話說的謙虛,嘴巴卻已經咧到了耳朵根,種平甚至能看見他的扁桃體。
「……比如?」種平不動聲色接過話茬。
「像那二根手底下的就有個小兄弟,對楚霸王的事,那叫一個熟。」
種平聞言,慢慢眯起雙眼。
他記得,李逵曾說過,與黃巾軍中一名為二根的小頭目相熟。
「是嗎?黑山軍中竟然有這樣的人才,平當真心生嚮往……不知那小兄弟,可有名姓?」
眭固雖然有些奇怪為何種平會關注黑山軍的無名小卒,只是轉念一想,種平畢竟是太史令,想要了解這類事,也在情理之中。
他按著腦袋想了片刻:「似乎……是叫什麼木桿李的,那小子生的瘦高,大家都這麼叫,硬要說名字,某卻也不清楚。」
「不過,某要是見到,一定是能一眼認出的。」
「平隨口一問罷了,都尉無需在意。」種平微微一笑,起身便欲告辭,只是又想到什麼,停下腳步,對著眭固詢問。
「如今黑山軍分編在太守麾下,公務繁忙,平貿然來訪,是否打擾到都尉?」
「公務?沒有勞什子公務,倒是清閒,只是到底不如在山林中瀟灑快活。」
眭固感嘆一聲,眉眼間浮現些許躁動。
種平心底微沉。
「如此平便也放心了,不敢再叨擾都尉,平告辭。」
他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沖眭固略略行了一禮,隨即轉身離開。
眭固咂摸著自己的吐嚕出的話,莫名覺得有些不太得勁。
照理說,他不該跟種平如此坦誠相待,甚至直接說出「不如曾經瀟灑山林」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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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為何,順著種平的話說下去,不由自主便將心聲吐露出來。
當日漯水一戰亦是如此,明明未變風向時,他有機會可以射殺種平,握住弓時卻總是因著各種原因而遲疑。
這小子,有點不對勁啊。
眭固下意識想摸頭上的黃巾,手卻摸了個空。
難道說,這位太史令,亦是我教中人,如同賢良師一般,有著神通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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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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