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甩鍋達人
「將軍,將軍!郝萌來遲,請將軍責罰。」
郝萌滿頭大汗,直衝進帳中,跪倒在地。
他衣衫襤褸,臉上俱是血灰,看起來狼狽不已,呂布望見他這模樣,原本將要吼出的呵斥音效卡在喉嚨間,頗有些不上不下的驚疑不定。
「……你是不是敗露了行蹤?!」
呂布平穩下呼吸,抄起案上陶碗對著郝萌擲去。
郝萌不敢躲避,生生挨了一記,額角涓涓冒血,血液流進眼中,一陣刺痛。
但呂布尚在盛怒,郝萌不敢再去觸他霉頭,只是半垂下眼,希望能緩輕些痛意。
他也算是呂布身邊的老人,從種平手中逃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會面對何種來自呂布的責罰。
現下只是被陶碗砸破了頭,算是輕得可以忽略不計的「警告」,郝萌暗地裡鬆了口氣的同時,也難免有些心寒。
他這邊的情形是,收攏百餘大多手無寸鐵的殘部後,無法再如計劃那般悄無聲息地攻下圖縣,為了奉行呂布「勿打草驚蛇」的命令。
郝萌不得不帶著一百多點人,在沒有馬匹代步的情況下,穿過荊棘小路,另從扶溝繞道回高陽亭。
扶溝地形崎嶇,他與麾下無糧無水,還要時時注意,躲避圖縣周圍的巡衛斥騎,能夠在約定之日趕到。
那都是士卒畏懼呂布之威,害怕遭受處罰的緣故。
郝萌伏在地上,等著呂布審問,心思卻是再度活泛起來。
呂布動輒鞭打士卒,有時喝醉了,像是他這樣的舊部,惹得呂布不喜,也要被拖出去打軍棍。
按理說,呂布這般對待麾下,郝萌早就該與他離心。
然而呂布打仗打得高興時,那也是真讓士卒放縱歡愉,銖錢錦緞都是大把大把地往下賞賜,流水一般送進各人的府邸中。
郝萌每每想要脫離呂布,又貪戀財物美色誘惑,不說他畏服於呂布的氣概——
主將能打勝仗,士卒自然趨之若鶩。
只說他離了呂布,那也是無處可去這一條。
也就足以讓郝萌歇了心思。
只是他也清楚,今日若是讓呂布知道他被俘真相,定然難逃一死。
從前他尚有轉圜餘地,「叛呂布」這念頭頂多是在心底打個轉兒,第二日該如何,還是如何,並不會真有什麼實際行動。
但現在可真是生死關頭,如實告知是死,瞞一時難道能瞞一世?
事情若是泄露,呂布知曉他曾有掩瞞,那更是沒活路。
郝萌不得不把找下家這件事提上日程。
至於當前……那還是能遮掩推諉,就遮掩推諉,當務之急先將自己摘出來,爭取些時日,再做其他打算。
郝萌想清楚關節,低著頭只是認錯。
呂布一看郝萌對自己的問題避而不談,也明白這是被自己說中了,更是火大,抬腳欲踹。
張遼趕忙站出來打個圓場。
「不如先讓郝將軍說明路中出了何事?」
陳宮現在案邊,視線在郝萌和呂布身上打了個轉兒,似乎在思慮些什麼。
「軍師,你看?」
呂布下意識詢問陳宮的意見。
「嗯……」陳宮攏了攏衣袖,「或許其中另有隱情,溫侯何不給郝將軍個解釋的機會?」
呂布一聽陳宮發話,重新坐回原處,揮了揮手:「行了,起來吧。」
「諾,諾。」
郝萌唯唯諾諾站起來,垂首盯著地面,不敢同呂布對視。
「好好說說,為何耽擱到現在,若是欺瞞……」
呂布冷眼一掃,郝萌後背瞬間滲出層層冷汗,心跳驟停。
「不敢有半句虛言!」
郝萌立刻表態,結結巴巴將他是怎麼在圖縣附近遇到「一支約莫萬人的精兵」「突然襲擊」,又如何「猝不及防」「奮力抵抗」,最終「力竭受俘」的經過娓娓道來。
呂布聽得連連皺眉:「……精兵一萬?你莫不是在消遣我?兗州可用之將屈指可數,難道曹操也學了太平道的妖術,能平白變出什麼天兵天將不成?」
郝萌這會兒反而鎮定下來,畢竟現實可要比他編的這些內容還要離譜,比起被個孩童埋伏,手下幾千人被一千多步卒追著打這樣的事實。
還是編造出的一萬精兵要顯得真實得多。
「我也不知那隊伍是從何而來,只知道那領頭的漢子膂力過人,弓馬超絕。」
郝萌說著,偷偷瞥了眼呂布的神色,果然看到他眉目見的質疑煩躁消退許多,對他話中描述之人提起了興趣。
「那領頭之人,與我比起來如何?」
呂布抬抬下巴,眼中似有不屑,但他也知道郝萌跟隨自己已久,見慣了他的武藝,還能給其他人這樣的評價,說明那人的確是有真材實料,絕非籍籍無名之輩。
「這……」
郝萌目光閃動,笑著討好:「將軍武藝當世第一,那人自然是比不上將軍。」
「我看那人,雖使得一手好箭法,卻極少下馬近戰……想來也只是個花架子,哪裡能比得上將軍?」
「末將行軍數日,士卒大多疲累,那漢子占了先機,以有心算無心……末將與其惡鬥數合不下,被陷坑所累……」
郝萌這幾句話便是純粹的挽尊之語,其中有意貶低太史慈的形容,在呂布耳中,卻是正符合郝萌的性子。
呂布原先還有些懷疑郝萌是為了躲避責罰空口捏造,待聽到此處,才對郝萌之語信上了幾分。
「善使弓箭……」
呂布仔細回憶一番,確定自己不曾聽聞曹操麾下有這樣的大將,轉頭去看陳宮:「軍師可知道曹操手下有以箭術聞名之人?」
陳宮略略睜開眼,細細去瞧郝萌。
他驚訝於郝萌在說起那領頭武將之時的種種表現,都證明的確郝萌的確是遇到了這樣一個人的阻攔。
這就將他先前以為的,「郝萌未能遮蔽行蹤,被圖縣守衛發現,並與之交戰」的猜測給否定下去。
他雖仍不信郝萌是遇到了精兵埋伏,但也知道郝萌面對呂布,最多是誇大敵軍的數量,不會全然編出個假故事搪塞。
一者郝萌未必有那個膽量。
二者他身上傷痕和率領殘部是做不了假的。
陳宮不由得懷疑起是否是濮陽那邊出了什麼紕漏,走漏了風聲,否則曹操尚在徐州,兗州境內怎麼會突然出軍隊調動的情況?
這也是他陷入了思維誤區之中,陳宮不曾見過太史慈,在他印象里,曹操手下箭術超絕的,只有夏侯淵,樂進兩人。
曹仁箭術也不弱,卻遠在北海,一時難以回兗州,較呂布而言,也實在難以相提並論。
而曹操此去徐州,身邊是帶著樂進的。
所以陳宮只將懷疑對象鎖定在夏侯淵身上。
若真是夏侯淵,那郝萌遇襲之事,其背後所代表的含義,可就耐人尋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