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嘶入夜深,車馬穿行山野間。
戰後的雒陽路線蕭條,一輛馬車繞城而過,絲毫沒有打算在此地停留。
車輪嘎吱嘎吱的響著,朝著東邊繼續行駛。
「喲喲,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嘖咦!」
「兒啊,你快睡吧,你倒是睡啊!」
老年得子的賈詡抱著孩子,然而無論怎麼哄就是睡不著。
哄孩子睡覺,這個糾結了國人上千年的問題,哪怕是智如賈詡,也不得不被這個問題所煩惱。
「你行不行啊!」
姬夫人嫌棄的看著賈詡。
「老夫感覺不太...不行,男人不能說不行!」
賈詡嘆了口氣,有些無能為力的看著自己兒子水靈靈的大眼睛。
砰——
「誒呦!」
「啊!!!」
「哇啊...」
「老夫的腰啊!」
突然,馬車一個劇烈的晃蕩,將車內的賈詡一家嚇了一跳。
「發生了什麼...壯...壯士,有...有話好好說。」
賈詡坐定後,掀開車簾怒聲道。
然而車簾剛一掀開,就看到了一個鐵塔般的漢子,漢子長得兇惡無比,一看身上就背了不知道多少條人命。
「嘿嘿,終於看到個活人了!」
漢子對著賈詡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和善的笑容,殊不知這一笑差點沒把賈詡嚇死。
「咕咚~」
「這麼說,閣下之前遇到的都是死人?」
賈詡身子一顫,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這光天白日的,怎麼就遇到惡鬼了?
「老...老賈,這...這究竟是人是鬼啊?」
「我就說了,平時讓你多積德,沒事別老出損主意,這下好了吧,完了...完了呀!」
一向潑辣的姬夫人此刻也慌了,抱著賈詡的胳膊身體抖若篩糠。
「你們怕什麼?」
「我又不會傷害你們!」
漢子撓了撓頭,有些鬱悶的看著流露出畏懼神情的賈詡等人。
「..."
「夫人,此人看樣子不像是鬼,只是長得像鬼。」
賈詡拍了拍姬夫人的手臂,然後目光警惕的看向這兇惡的漢子。
「壯士,你要什麼?」
「只要不是我要我們命就行,老夫雖然家境貧寒,但也隨身帶了些錢財,若是壯士需要,大可拿去,只要別傷害我們就行,你放心,老夫絕不報官。」
賈詡立掌如刀,鄭重的承諾道。
「哈哈哈!」
「你以為我是劫道的呀?」
漢子咧嘴大笑,也是明白了對方誤會了自己。
「你不是嗎?」
賈詡眨了眨眼,反問道。
「...」
「我真的不是!」
「我叫典韋,之前中了埋伏,被大水從滎陽衝到了猇亭,養了一段時間的傷後,就立刻過來和聯軍匯合。」
「這好不容易來到了雒陽,結果連個人影都沒看到,你知道聯軍的人都去哪了嗎?」
典韋雖然是個殺人犯,但卻是個講道理的殺人犯,並沒有為難賈詡,而是問起了聯軍的事情。
聞言,賈詡沉默了片刻,目光在典韋身上打量了一番。
「人高馬大的,而且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賈詡心中很快就給典韋定了性。
此番他們從長安逃出來,也沒有什麼護衛傍身,如今世道混亂,不如忽悠個保鏢傍身,關鍵時刻或許還能保護一下自己。
想到這裡,賈詡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典壯士啊,你來的不是時候啊。」
「怎麼說?」
典韋撓了撓頭,詫異地問道。
「呵呵。」
「聯軍攻入關內,就陸陸續續的都退回了各自的屬地。」
「而董賊也逃到了長安,整個雒陽十室九空啊。」
賈詡撫須一笑,對著典韋解釋道。
「哎喲,這樣啊!」
「我主公也不知道咋樣了,我可咋整啊。」
典韋一拍額頭,苦悶的抱怨道。
「你主公?」
賈詡皺了皺眉,沒想到這個傻憨憨還有主公。
「對啊,陳留太守張邈,我在軍司馬趙寵麾下扛旗!」
典韋點了點頭,如實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如果不是那杆旗,典韋或許就淹死在了那場大水之中。
那杆旗被大水泡的飄在了水面上,典韋緊緊抱著旗杆硬生生漂流了好幾十里。
「陳留太守不是死了嗎?」
賈詡皺了皺眉,反問道。
「啊!」
「我...我...那我不又無家可歸了?」
典韋張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看著賈詡。
之前殺人逃逸,好不容易扛到了靈帝大赦天下,剛剛逃到陳留的典韋因為腹中飢餓,然後他便被張邈的募兵告示所吸引,成了陳留軍的一名士兵,只為了那句包吃包住。
如今陳留太守一死,他又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哎呀,壯士要是不嫌棄,不如跟在老夫身邊,倒也不至於餓著你,等你什麼時候要離開了,你自行離去便是,如何?」
賈詡同情的嘆了口氣,旋即提議道。
「誒,這...嘿嘿,不太好吧?」
「我飯量大。」
典韋咧嘴一笑,有些難為情的看著賈詡。
「呵,老夫還能差你一碗飯不成!」
賈詡心中一喜,十分闊氣的說道。
「好,那俺就跟著你了。」
見到賈詡如此豪爽,典韋也就不再客套,驅趕著馬車朝著虎牢關方向而去。
二人一路上有說有笑,賈詡也通過聊天的方式大概弄清楚了典韋的心性。
「賈大人!!」
「賈大人,等等我呀啊。」
「什麼聲音?」
賈詡看著典韋,好像聽到誰在喊自己。
「什麼什麼聲音?」
典韋一邊駕著車,一邊不解的皺了皺眉。
「那可能是老夫聽岔了。」
賈詡又聽了一會,再沒聽到任何喊聲。
馬車後方,賈詡先前的車夫看著絕塵而去的馬車,口中罵罵咧咧的。
「老匹夫!!」
「我就是一個拉客的,你不付工錢也就算了,你倒是把我的馬車還給我呀!」
「天吶,這究竟什麼世道啊!」
車夫一瘸一拐的追了兩步,怒聲大罵賈詡。
...
傍晚時分,賈詡等人來到鞏縣。
由於此地距離雒陽較遠,所以這裡的百姓倒也沒被董卓遷走。
眾人找了一家酒館,填補一下腹中的飢餓。
「賈先生,接下來咱們要去哪呀?」
典韋劃拉著碗中的米飯,一邊狼吞虎咽一邊問道。
「誒...原本我想的是找個地方先住著,看看天下的局勢。」
「不過現在我反悔了,我們得儘快找一個人投奔,否則早晚得餓死。」
賈詡看著已經吃完五碗飯卻依舊在狼吞虎咽的典韋,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