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虞府君手掌多有乾裂之處,以及指甲縫隙多有泥土縫隙殘留,必是常年親自耕作之一;」
「其二,外袍官服可以作假,但貼身衣物卻是少有作偽的,適才吾注意到虞府君的內衫亦多有泛黃,可見平日節儉;」
「其三,虞府君飲食舉止多有小心,所用器具之內幾無食物殘留,此亦是一種無意識的習慣。」
最後,豎起了三根手指的周瑜總結道。
「以此三點,可見虞府君個人品性如何,如此之人賣國求榮的可能性極低,且若是從林邑國得到什麼好處,虞府君也不至於這般節儉。」
這一連串的分析下來,便是平日裡對周瑜有些不對眼的甘寧,都聽得大為詫異震驚。
甘寧忍不住追問道。「老子記得公瑾剛剛就與虞府君敬了一次酒,且整個過程不到五個呼吸吧?」
周瑜露出一抹笑容點了點頭,承認了下來。
頓時,甘寧就不吭聲了。
起碼在洞察力這一點,甘寧自認遠不及周瑜。
「利害。」
甘寧捧起一杯水酒,朝著周瑜示意後一飲而盡,不乏是為自己此前對周瑜的輕視而致歉之意。
周瑜亦是舉杯遙應,一飲而盡。
然而,甘寧的下一句話,卻是讓周瑜泛起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你小子有幾分當年侯爺的風範了,倒也不枉侯爺親自為你取字。」
這對於甘寧來說,「類於李基」那可是極高的評價。
也就是甘寧心中有幾分尷尬,再兼之周瑜的年齡極小,甘寧這才如此誇讚了一句。
只是,心中傲氣極甚的周瑜最聽不得的,無疑便是這句話。
當年周瑜自洛陽返回廬江後,出門與當地世家子相聚了幾次,而後就關起大門不再外出,轉而專心讀書的原因。
旁人或許以為周瑜單純便是覺得如此相聚為樂,毫無意義。
可周瑜心中所惱怒之處,便是常有旁人誇讚周郎之貌可比李基,至於周瑜所展現的琴藝與才學,旁人卻是隻字不提。
這讓周瑜有種一邊被誇贊,又一邊無法反抗地被侮辱著似的,乾脆也就閉門不出,專心讀書了。
眼前,這「類於李基」的評價,讓周瑜同樣不悅。
若我周公瑾只是類於李基,那當世已有李基,又何鬚生我周公瑾?
一念至此,周瑜氣得大有幾分肝疼,還無從發作,臉上還得繼續保持風度。
而對於甘寧的評價,徐盛不置可否,轉而開口道。「公瑾有如此洞察力,倒不知是多少探子、內應的噩夢。」
「徐將軍過譽了。」
周瑜聞言,連忙趁機轉移話題,道。「此不過是個人拙見,僅可用于思量,能否信任虞府君,還須真正查探一番。」
「如何查探?」徐盛問道。
早有腹稿的周瑜侃侃而談地開口道。
「既然虞府君允許我等在日南郡休整,那麼便趁著休整的機會,一邊遣人到治所之中對虞府君的官聲做派進行打探。」
「一邊可趁著夜色往南暗遣幾艘快船,直接前往日南郡與林邑國邊境處進行查探,確認近年來雙方可有矛盾或貿易。」
「如此一來,便可知虞府君是否值得信任,也能初步了解林邑國與日南郡的局勢。」
徐盛沉吟思索了一陣,發現此法確實頗為妥當。
一路風向與海流頗順,抵達日南郡也航行了近一個月的時間,大戰在即,麾下士卒同樣也需要一段時間進行休整。
若是虞國可信,那也不失為征討林邑國的一大助力。
甘寧為將,所考慮的自然是一味的攻伐。
可身為主帥的徐盛,還需要考慮到方方面面,儘可能地減少麾下將士的折損,讓更多的將士能夠再回到揚州。
徐盛進行著最後的拍板,決定了下來。「那就依公瑾所言,且指派探子之事也不煩二主了,便由公瑾挑選士卒進行查探。」
而儘管徐盛有意讓士卒們儘快完成休整,可由於日南郡治所西卷沿岸並沒有天然港口,且領兵在外,徐盛行事更是額外謹慎了三分。
所以,徐盛命令士卒們分成兩半,一半上岸休整,一半始終留守在船隻之中戒備。
如此輪流休整兩日後,無論虞國是否值得拉攏,徐盛都準備開始出兵征討林邑國,儘快取回屬於大漢的林邑稻,福澤萬民。
而虞國在離開之後,當夜同樣也是輾轉難眠,難以決斷。
初步接觸下來,虞國對於徐盛等人的印象頗好,但有朱符在前,虞國多少也存在幾分憂慮,生怕反而害了治下百姓。
只是,虞國連夜翻找出了歷年以來與林邑國暗中侵吞土地的文書。
尤其是直接進行對比後,虞國發現在七年間,半個盧容縣都已經被悄無聲息地吞掉。
如今的日南郡不過四縣:西卷、朱吾、比景、盧容,整體如一根短棍般排序,盧容最南,比景最北,西卷與朱吾則是中間腹地。
尤其虞國深知林邑國的威脅,所以著重發展位於日南郡腹地的西卷與朱吾。
可盧容一旦被這樣慢慢蠶食後,下一個無疑就是西卷了。
虞國在任之時,尚且無能為力,下一任郡守更是不敢指望。
「若是如此置之不顧,日南郡早晚俱被林邑國所吞……」
虞國越是梳理,越是明白現狀似乎已經沒有什麼遲疑的空間。
儘管尚且不知徐盛所領艦隊出現在此處是何目的,但終究同為漢家之人,即便是徐盛不願貿然對林邑國動兵。
可即便徐盛只是領著艦隊在林邑國海邊轉悠一圈,也足以威懾住林邑國一段時間,給日南郡一點喘息的機會。
一念至此,有了決斷的虞國睡意俱消,連夜整理起關於林邑國曆年來侵吞日南郡土地的記錄。
一夜忙碌直至天亮,虞國將一應文書準備妥當後,咬了咬牙,又將日南郡的戶籍田冊都給帶上了。
只要徐盛願意答應相助日南郡的條件不超出日南郡的能力範疇內,虞國都準備咬咬牙答應下來。
若條件真的太過分,虞國也只能是擺明戶籍田冊證實日南郡的貧窮程度之餘,完全放下尊嚴賣慘,希望能讓徐盛動一動惻隱之心了。
……
對於虞國大清晨的匆忙來訪,徐盛略微詫異與不解。
而徐盛在召來了甘寧、孫策、周瑜等人,準備一併正式地見一見虞國,看看來意如何之時。
虞國一個見面,便是率先跪在地上行了一個大禮,驚得徐盛等人頭皮發麻之餘,幾乎是連忙地讓開,完全不敢受虞國的禮。
「請諸位將軍看在同為漢家的份上,救一救日南郡,那林邑國連年侵吞我日南郡土地,傷我治下百姓,實在欺人太甚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