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士卒充飢,暫時解決嚴峻的糧食問題,丘力居只能狠心命令屠殺了一批戰馬以充軍糧。
不過,這也讓丘力居意識到絕對不能再停留在廣陽郡,必須儘快退回到漁陽郡之中。
否則,等奇襲大營的漢軍緩了過來後,繼續沿途追殺這一支好不容易地收攏起來的烏桓潰兵,後果不堪設想。
士氣低迷,甲冑不全,缺乏戰馬,糧食不足,甚至各部落的人相互混雜不成編制……
丘力居將這一切看在眼裡,深知這一支三萬餘的潰兵戰力不足平時的十之一二,惟有先行退回漁陽郡整頓一番再言後計。
令丘力居略微安心的,便是如今幽州所能動用的也盡數都是步卒。
大家都是兩條腿,漢軍追上來的概率不高。
可為了避免意外,丘力居依然是不斷地催促著大軍不斷行軍撤回漁陽郡的方向。
然而,與來時攜著八萬大軍,仿佛是頃刻之間就跨越了百里路程自漁陽郡抵達薊城不同。
由於戰馬的緊缺拖累行軍速度,丘力居只覺得返程的路途是如此的漫長。
只是,等丘力居率領著潰兵沿著來時的方向撤回到濕余水河之時,整個人卻是有些傻眼了。
來時,這一段區域水流平緩,只需騎著戰馬就可緩緩涉水而渡。
然而,仿佛是由於那一場暴雨所帶來的影響,水面暴漲了一丈有餘,根本就難以率領大軍渡河。
無奈之下,丘力居只能是命令烏桓人在周邊砍伐樹木,打造浮橋,儘快通過濕余水河。
這一段濕余水河的河面並不寬,否則此前丘力居也不會選在此處渡河。
再加上三萬餘烏桓人相互協助之間,儘管浮橋顯得相當粗糙,但在耗費了小半天功夫後,也勉強地造了出來。
丘力居見狀,心中為之一喜。
只要大軍渡過濕余水河,那麼便可保證這三萬餘烏桓人的安危了。
即便漢軍自後方追殺而來,丘力居也可依仗著浮橋抵擋一陣子,拖延小半天的時間,足以讓大部分烏桓人撤回到漁陽城之中。
……
與此同時,在浮橋遠處的一個小山坡之上。
趙雲率領著兩千白馬義從剛剛趕到,眺望著遠處濕余水河上的狀況,臉色略顯得有些難看。
在孫策將兩萬騎兵都送達港口後,公孫瓚與趙雲便收到了李基的軍令,然後全速朝著薊城的方向回趕,試圖堵住丘力居等烏桓人的退路。
只是,那一場電閃雷鳴不絕的暴風雨同樣也對漢軍騎兵造成了極大的干擾,大量戰馬陷入暴躁狂亂狀況之中,根本就難以駕馭。
最終,趙雲勉強在軍中挑選出了兩千匹所受影響最小的戰馬,然後率領著自己的本部「白馬義從」先行趕路。
可緊趕慢趕之下,趙雲眼下終究還是遲了一點。
公孫瓚所率的大部騎兵起碼還需要一個多時辰才能趕到,而遠處的浮橋已經搭建完成,三萬餘烏桓人即將開始緩慢渡河。
一個多時辰的功夫,足以讓這三萬餘烏桓人全部渡河完畢。
屆時,暴漲的河水,反倒將成為騎兵難以跨越的天塹。
趙雲的理性,正在讓趙雲保持基本的冷靜,告知著趙雲僅憑兩千白馬義從已然難以抵擋三萬餘烏桓大軍渡河。
可趙雲橫掃塞外的過程中,目睹了一個個悽慘的漢民淪為奴隸,心中所積攢的憤怒這一刻難以抑制地完全爆發了開來。
趙雲的心性與素養,讓他難以將這些憤怒傾瀉到烏桓的老弱婦孺身上。
可此刻看著遠處的三萬餘烏桓青壯,趙雲非但沒有一絲絲的恐懼,反而胸膛之中燃起了熊熊怒火。
「掠我漢土,焉能讓其全身而退?」
趙雲喃喃地道了一句,手掌死死地握著手中的涯角槍。
一個讓他人縱使是一百個膽都不敢設想的念頭,在趙雲的腦海之中瞬間生出。
「白馬義從,何在?」趙雲沉聲地道了一句。
「我等在此。」
回應著趙雲的,便是兩千道整齊的聲音。
「胡狗殺我漢民,能容其退走乎?」趙雲高聲問道。
「不容!」
「願為殺胡大義,而不懼死生乎?」趙雲再問。
這一句所問,讓二千白馬義從的神色均是一凝,然後一個個面目都仿佛隨之變得猙獰了起來,齊聲怒吼了起來。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
「蒼天可鑑,白馬……為證!!!」
這一次的吼聲,聲傳數里,乃至於在濕余水河邊上的丘力居以及眾多烏桓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然後,無數烏桓人南望,驟見到兩千道白影向著他們奔赴而來。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
「蒼天可鑑,白馬為證!」
隨著白馬義從再一次重複那激昂口號,追隨於趙雲身後自小坡上駕馭著戰馬飛奔而下,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了陣型變換。
遠遠看去,就仿佛是衝鋒在前的趙雲身後鋪開了一對白色羽翼一般。
這一幕,令大量的烏桓人略微一愣過後,方才驟然反應了過來,連連驚呼了起來。
「敵襲!」
「敵襲!!!」
當即,相當一部分身上帶著弓箭的烏桓人,紛紛彎弓搭箭,瞄準著自遠處疾馳而來氣勢驚人的白馬義從。
雙方的距離,飛快地拉近著。
三百步,兩百步,一百五十步……
烏桓一族亦擅射,對於距離的把控同樣極強,因此隨著雙方距離的拉近,不少彎弓搭箭的烏桓人開始凝神靜氣,準備等這忽如其來的騎兵進入百步範圍之內再開始射箭。
然而,在雙方距離剛剛拉到一百二十步之時,二千白馬義從幾乎是整齊劃一地鬆開抓著韁繩的雙手,拉弓,然後衝著烏桓大軍的方向拋射箭矢。
憑藉著馬速所額外提供的一部分動力以及拋射的額外距離,二千白馬義從所射出的箭矢幾乎都達到這個時代神射手百步穿楊的程度。
儘管準頭上與神射手天差地別,但是烏桓大軍擠成一團的情況下,準頭的意義不大。
那片箭矢所掀起的烏雲,落入烏桓大軍之中,頓時濺起大片血花,發出了陣陣的哀嚎。
然而,還不等那些嚴陣以待的烏桓弓箭手準備反擊,在一百二十步到一百步的距離之間,二千白馬義從不但完成了射箭,甚至憑藉著雙腿操縱戰馬齊齊地分別往著烏桓大軍左右兩側轉向。
就仿佛是以著烏桓大軍為中心,約莫百步的距離有著一道看不見的隱形線條,二千白馬義從以著優美的姿態自那線條邊緣一掠而過,恰好沒有進入到烏桓大軍的百步之內。
這一幕,看在縱使是精於馬術的烏桓人眼中,依然引起著陣陣驚嘆。
掌握騎射者,烏桓一族中多如過江之鯽,但是在騎射過程中可以通過雙腿駕馭戰馬轉向者,不足十之一二。
可在轉向過程中,依然可以保持著完整的陣型,烏桓之中亦找不出如此精銳。
就在眾多烏桓人不自覺地為白馬義從所展現的能力而驚嘆之餘,驟然發現有一人一騎沒有跟著轉向,反而是直直地衝著烏桓大軍的方向而來。
白馬銀槍,面如冠玉,身披白袍白甲,面容謙遜,卻視眼前的三萬烏桓大軍有如無物……
諸多烏桓人見狀,只覺得這一騎仿佛遠遠地散發出某種氣勢,但本能地以著這僅僅只是白馬義從中的一員,操縱戰馬失誤而闖了進來。
不曾想過,趙雲所想的,卻是單人單騎沖陣三萬餘烏桓大軍。
而面對著單人單騎的趙雲,一部分早就蓄勢待發的烏桓弓箭手沒有絲毫猶豫,紛紛瞄準著趙雲的方向放箭。
頓時,成百上千道箭矢鋪天蓋地似的衝著趙雲而來。
趙雲見狀,臉上沒有絲毫畏懼之色,一手抓著韁繩,一手倒持著涯角槍。
下一刻,仿佛與趙雲心意相通的夜照玉獅子速度猛然提了一大截,往著側面就竄了出去。
原本夜照玉獅子的速度就與其餘白馬義從所騎的良馬相近,此刻驟然提速之下幾乎是化作了一道白影,更是馱著趙雲瞬間脫離了絕大部分箭矢的覆蓋範圍。
即便僅剩十來根箭矢朝著趙雲與夜照玉獅子衝去,趙雲手中的涯角槍揮舞之間,信手便盡數都將那些箭矢撥開。
這超乎所有烏桓人預料的一幕,讓所有目睹這一幕的烏桓人頓覺難以置信。
如此速度,當是千里馬中的千里馬無疑;
而輕鬆撥開十餘根箭矢,更是說明著來者的武力絕非常人所能想像。
只是,還不等諸多烏桓弓箭手做出反應,再一次拉弓射箭。
在夜照玉獅子的全速疾馳之下,數十步距離幾乎是轉瞬便隨之跨越。
而強提著一口勇氣攔在趙雲面前的三五個烏桓人,更是連趙雲手中涯角槍的影子都沒有看清,只覺得喉嚨一痛就無力地軟了下去。
下一刻,夜照玉獅子更是踏著這三五個烏桓人的屍體,背著趙雲縱身一躍。
身處半空,迎著無數烏桓人的注視,趙雲手中長槍朝著遠處丘力居的方向遙遙一指,滿腔怒火化作一聲。
「吾乃常山趙子龍是也,奉我家先生之命,特來取爾這亂漢胡狗性命!」
「休走!!!」(本章完)